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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连城而至昔人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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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落,有一个人影在街头屋檐上使用轻功攀爬,很快就越过一道小巷,从屋顶上翻身而下,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这人身着青衣,他看到前面好几条巷子就愣了一下,瞪大了眼,心中揣揣有些不安。接着他往地面望去,发现地面上被泼了水,竟看不清脚印。
青衣人绕了一圈,越发觉得不妙。便往第一条小巷子跑去,直到没路了才反过来进第二条小巷,走了一半,也不知是怎的心灵福至,猛地跑进第三条小巷。他走到尽头,一看旁边的小道便眉头一挑,绕了进去。
小道后面果然别有天地,青衣人站在小道尽头,打量着几座紧闭门窗的大户人家,终于将目光落在那座破旧的“梅香阁”上。
他闻到空中有的淡淡的血腥味,是从这座楼里传来的。
越走进,血腥味越是强烈,青衣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等走到楼门口,一片人被拖地而形成的鲜血乍然现于眼底。楼大门未关,一看进去便能看见大厅内成滩的血迹,让他眉头一跳。
“糟糕、糟糕。”他喃喃念着,往那血液蔓延的方向望去,突地看见血在一处截断,周边只滴落着几点血渍,他顿了顿,立马从这里离开。他出了这里,叫了一名侍卫,拿出以防万一的叶离风画像,道:“桑北进了贼子,让各州知县下令关闭城门,见到此人,立马通知我。”
那人应了一声,就要退下,青衣人又叫住他,“如果有人说什么亲属得了瘟疫等之类的病情,抑或其他借口,都需一一勘察。”
那人点头,退下了。
青衣人一转身,马不停蹄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此刻,天空晚霞,街道白雪。
舒圣一曲将了,花满裳剑上染血。
虽然有人暗中保护着叶离风,但墨轻染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想早些结束这次战斗。然他屡屡进攻,余辛却步步后退,与他胶着,故意拖延时间。而舒圣应对着好几十个黑衣人,却也无法抽身而退,因他身后是墨轻染,他退不得。
这时墨轻染手中“枯骨”凌空一划,余辛往后一退,他骤然一个侧身,左手一抖,一条金丝长线从他手腕处激射而出。墨轻染左手一摆,金丝打在那群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乱了阵脚,露出一丝破绽,墨轻染当即对舒圣喝了一声,“走!”
舒圣一刀劈出,飞跃出去。他回头间墨轻染一手挡着与他武功相等的余辛,一手挡着几十个黑衣人,心下一紧,却还是往前飞奔而去。
突的,舒圣瞧见对面同样飞奔来一个人,那人穿着青色衣裳,丰神如玉,他当即惊呼,“连_城——”
青衣人露出微笑,舒圣忙道:“离风呢?”
“跟丢了……”祁连_城摇头,看墨轻染陷入围攻中,形势不妙,立马跑上前去,口中对舒圣说道:“容后再谈。”话罢,他抽_出腰间长剑。
那是一柄全身通黑的剑,剑柄上有莲花花纹,却是江湖上一把名剑——黑莲剑。
舒圣看了眼,随即一同杀敌。
祁连_城武功不弱,余辛本来和墨轻染打得不相上下,加上祁连_城一人便有些落于下风。舒圣一人骁勇,将那十几个黑衣人都拦了对付,虽然隐隐有处于下风的趋势,但那些黑衣人单个却抵不上舒圣了。
墨轻染将金丝收回,前端绕在“枯骨”上,后端缠住余辛,和祁连_城合力将他困住。那金丝锐利如刀,只要墨轻染轻轻拉动,余辛便会立刻被五马分尸。可他看着身上的金丝,却没有任何担忧,反而突然大笑起来。
墨轻染一步踏前,在余辛身上连点十几道穴位。随后他叹息一声,去看祁连_城,“离风他……”
祁连_城也是轻轻一叹,“是我不好,我跟到一半,就被一些百姓缠住,等追上去时,只看见一地的血,可能已经……”他摇摇头。
“我们去看看。”墨轻染抓着余辛的衣领,“未见尸体,我们不要轻言其生死。”
余辛身上穴位被点,血液不流通,全身麻痹,却还大声笑着,“你们不必费心,他一定死了。”
墨轻染并不信,心中有种此事并不如此简单的直觉,便跟着祁连_城往“梅香阁”走去。路上祁连_城有些担心,对着墨轻染道:“小染,我说的已经是可能被劫,并非去世,你莫乱想。”
墨轻染含笑点头。舒圣跟在祁连_城身后,奇怪的问:“连_城,你不是在东陵么?”
“我恰好回来,听你们在桑北就绕道过来,我到了的时候,师兄你喝酒醉了,并不知道。”
舒圣连连点头。
几人跟着祁连_城走出青岩镇,来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镇上,祁连_城解释说叶离风被引到这镇里的贫窟街,就带着几人走到了之前被拦住的小巷子里。
那小巷子仍然昏暗,街面上的雪慢慢融开,混着地上的剩菜,带来阵阵奇异的怪味。里面几户人家开着门,人坐在门口,看到墨轻染一行人站在门口,顿然露出警惕的神色。
墨轻染一瞧,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里……”
祁连_城在前方回答:“这镇上本来有一名当了二品高官的才子温折柳,只是后来被人污蔑,锒铛入狱,这里也渐渐败落。温大人对百姓向来很好,这里的人得知温大人被人污蔑入狱后,便不再信任任何人。桑北知县曾来此处,要改善这里的环境,却被这里的人打了一通,也渐渐不管了。”
花满裳跟在几人身后,闻言点了点头。
“温折柳?”墨轻染顿了顿,再顿了顿,“当初他的案件,不是被人翻了案,然后皇上将污蔑他的人处斩了么?”
祁连_城点头,“是。”
“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除了买柴米油盐外很少出去,消息也许并不流通,不知温折柳沉冤得雪的消息。”墨轻染看着里面那虎视眈眈,毫不信任的眼神,转过去对花满裳说:“花捕快可跟这里的衙门老爷说一声,让他们写几篇温折柳当年沉冤得雪的事件,放进这里,这些百姓当不会再仇视官府了。”
花满裳闻言点头,转身离去,走得倒是潇洒万分。
墨轻染文雅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几锭白银,屈指一弹,银子飞进了各户人家中。
三人飞檐走壁翻上屋顶,才过了小巷子,又走进第三条道,到达“梅香阁”
空荡荡的街道上,“梅香阁”大门开着,门内外都有血迹,因暴露的时间有些久,而慢慢凝固。大堂里的血比外头的要多上许多,乍一看触目惊心,点点斑驳似能噬人的妖物,妖冶非凡。
墨轻染沉默的走上前去,发现门外除了血迹,还有三把弩_箭。
“当时的情况应是这样——离风追踪那蓝衣女子到了这里,觉得有古怪便在门口站了一会。接着有人在他身后射了弩_箭,将离风逼进屋内。”祁连_城站在墨轻染身后,缓缓说道。
墨轻染略一点头,几人进了楼内。
地上那血液成滩凝结,一侧还有溅起或沿着物体浸透开来的淡色血渍,祁连_城笑容一缓,又说:“进了楼里后,几人打了起来,离风定有一处地方受伤,伤了静脉,以至血流不止。然后他往窗户那边逃去,被人抓_住摔在了地上,接着应该是受了内伤,咳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墨轻染仍是点头,瞧了瞧楼内那窗户,又瞧了瞧地上的血液,“连_城以为他们会带离风去哪里?”
“北方。”
墨轻染眉头挑了起来,“为何?”舒圣也觉得很是奇怪。
“直觉。”祁连_城双肩耸动,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虽然如此,还是需要查探一番。”墨轻染温言,祁连_城微笑,接下话,“那我先跟去看看。”
墨轻染转过身,拍了拍他肩膀,“小心些。”
祁连_城沉稳的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叫知县关闭城门,希望能来得及拦住。”他往外走去,开着玩笑,“嘿,若是我将人救了回来,小染你也当喊我一声哥了罢。”
墨轻染不服,“你快去吧。”
祁连_城扬眉一笑,施展轻功,很快就没了踪影。
舒圣对着他背影“诶”了一声,“师弟,小心些啊!”随后舒圣瞪眼看着墨轻染,等着他也给自己安排做些什么事,却见墨轻染提着余辛,就要离去。他当下愣了愣,“染?”
“我们去你老家,我需要写一封信给第九楼。”墨轻染头也没回,说话时看不清脸,但语气依稀很是温和,似春风拂过,带来阵阵暖意,让舒圣本来极其紧张的心情突然缓和了下来。
舒圣“哦”了一声,挠了挠头,跟了上去。
两人带着余辛,很快绕道回了舒圣的老家“念慈居”,墨轻染从之前周奇山住着的房间里翻出了笔墨纸砚,把余辛交给舒圣看管,便开始拿起墨锭磨墨。
周奇山留在房间里的笔竟是昂贵的紫毫笔,紫毫的毛杆粗_壮直顺,笔锋尖锐。墨轻染提笔沾墨,用来顺手之极,手腕轻动,写下工整娟丽的字体——
葵卯月,桑北行,意外频频。大圣故居,外人猝死,余辛为凶。今离风失踪,愿查!
最后一行写着:
墨轻染于癸卯月初五笔。
写完后,墨轻染拿起纸笺,对着纸面吹了几下,待到墨迹干了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筒,将纸笺卷起塞进木筒里。他走到屋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鸽从天际慢慢飞来。
屋外天色已暗,但见一抹白色缓慢划过黑色的天际,在清亮的月光旁晕出一抹白晕,随即又飘然散开。
墨轻染忙完,瞥了余辛一眼,舒圣站在那里候着,良久,墨轻染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温和的笑了笑,“我们将他送去盟主府吧。”
舒圣一愣,连忙点头。
术州离桑北并不远,骑马一天一夜就能到,两人将余辛拿绳子绑结实了,就启程去往术州。
一路上只见星稀月暗,官道上夜来赶路的人很多,马蹄踏踏。
他们到达术州盟主府邸时,已是后日凌晨。今天还未亮,盟主府邸便被人叩响了门环。
盟主府邸内守夜的剑士还未来得及开门,这大门便被人一运功力拍了个粉碎,呜呼哀哉。
孟离自当上新盟主后便在后厢房休息,听到声响以为是有谁来闹事,披上了一件外衣便匆匆赶来。于是,他便看到了舒圣一副破门而开还没收回的姿势,对他尴尬的笑了笑。
“你们?”孟离还未弄清楚状况,便看见墨轻染手里抓着一人,对他点了点头,“‘断头剑’余辛,好几年前可是伤了好多位武林正派前辈,他便交给孟盟主处置了。”
孟离呆滞的点了点头,“他……怎会落到墨轻公子手里?”
“此事说来话长。”墨轻染将余辛交给围上前来的剑士,孟离挥退四周,斯文道:“那便长话短说。”
于是,舒圣自告奋勇,将在桑北一事说的清清楚楚,末了跟孟离要了杯茶,好好的喝上了几口。
孟离听得眉头一蹙,似乎有些恼,过了一会,对着墨轻染斯斯文文作了一揖,“墨轻公子,第九楼若是有消息传来,容我同你们去一趟。”
墨轻染顿了顿,还没出口,舒圣已然问道:“盟主跟着我们去做什么?”
孟离很斯文的笑,“我突然想起一事,需要亲自问问离风。”
墨轻染闻言,点头应允,和孟离攀谈起来,最后道出自己的疑惑:“我有些想不明白,离风出道江湖四年,也并无什么仇家,为何有人要设计绑走他?”
孟离顿了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两人谈了会,谈不出什么结果后,便各自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