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捡到钱

4、有病

　　韩冲凭借机智——说好听点叫机智，说的不好听那叫无行，果然将灵妙的害羞病治愈了七、八成。作为现代重生穿越者，“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思想自是渗到骨子里去了。唐代虽然不像后世王朝实行礼教大防，但对于人际称呼仍然严守一定的规矩，以其尚武之风，胡说八道搞不好会惹来事端。好在灵妙完全不介意，扬着小脸说说笑笑，尽显烂漫本色。二人沿着细石铺就的小径朝上院禅房前行。

　　韩冲一边走一边想：“本少侠兜老大一个圈子上少林寺，辛苦不说，还捐了大笔财帛，可不是来吃喝玩乐研经学法的。”他顿住脚步，侧耳倾听周围动静。

　　灵妙回头相望，问道：“师叔怎么了？”

　　韩冲道：“你若再称师叔，休怪我以哥哥自居。”

　　灵妙先是皱了下眉头，然后吐了吐舌头，道：“我也叫你九郎可好？”见他含笑不语，嘻嘻问：“敢问九郎怎么了，为何停下步伐？”

　　韩冲道：“听。”

　　灵妙问：“听？”

　　韩冲道：“嗯哼，在听‘呼呼哈嚯……呼呼哈嚯……’”

　　灵妙有点懵，满眼迷茫之色，心道：“他想干吗？”

　　韩冲进一步解释：“就是‘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跟武当，快使用双截棍，呼呼哈嚯，快使用双截棍，呼呼哈嚯……”他语速极快，声调诡异，即便吐的是中华文字，估计连鬼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灵妙摸完小光头摸鼻子，暗道不好：“这是病！哎呀，他犯病了，很严重的样子！快去药房找师兄。”

　　韩冲噗嗤一笑，心想：“少林武当根本不在一座山上，‘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跟武当’，明显犯了语法错误，某董语文太差。”

　　灵妙额了一声，心道：“咦，这么快就好了？”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问：“不要紧吧？”

　　轮到韩冲摸脑袋了，见他恨不能立马冲过来搀扶自己的架势，蓦地回神：“喂，我好的很呐，没病没灾，你少起妄念啊。刚才只是在念咒语。”

　　灵妙恍然：“我说怎么跟发抽风病似的，原来是咒语呀。什么咒呢，有什么用处呀。”

　　韩冲眨巴眨巴眼睛道：“可以发现寺内暗藏的武学高手。”

　　灵妙笑容渐敛，往后退开一步，目中带着警惕的表情，语气也变得生涩起来：“敢问意欲何为。”

　　韩冲不意他如此反常，怔了片刻，不敢嬉皮笑脸，道：“十三寺僧助唐王的故事如雷贯耳，想少林必然传承了大将军僧昙宗大师的绝学，着实想观摩一二。”

　　灵妙沉默片刻，沉声道：“少林寺乃禅宗弟子修行之所，而非讲武堂，恐怕令师叔失望了。”

　　韩冲“哦”了一声，方待开口。

　　灵妙又道：“外界盛传我少林武僧之能，实为以讹传讹。隋末战乱，寺下田产遭到侵蚀，从而危及僧众根本，昙宗大师不得已愤而反抗暴政，虽有功绩，却是因那天道轮回，隋亡已成定局，侥幸而已。个中详情，以师叔之见识，理当明辨。”

　　小和尚装出一副老和尚的派头念念叨叨，画面太美，直教人不敢逼视。

　　韩冲不禁莞尔，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少林寺的确不是讲武堂。净业上座完全不会武功，惟济住持、灵凑监寺只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想来是健体防身之用，与盗匪打斗都未必稳赢……”

　　灵妙垂首，合什为礼。

　　韩冲坏笑，续道：“但若据此断定少林寺无高人潜伏，未免睁着眼睛说瞎话。”

　　灵妙低声道：“敢问九郎用咒语发现了哪位高人，还请赐教。”

　　韩冲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寺内僧众如云，我却偏偏对你最感兴趣，猜猜为什么？”

　　灵妙缩了缩身体，默然不语。韩冲上前一步，他谨慎地后退一步。

　　韩冲道：“请教尊师法号。”

　　灵妙似乎吃了一惊，头垂得更低了。

　　韩冲道：“两脚不丁不八，肌肉紧绷，一呼一吸忽转绵长。哥哥我想不明白，在少林寺谈武属犯禁之事么，怎地如临大敌一般？”

　　灵妙保持警觉姿势不变，但又忍不住瓮声道：“看似正人君子，能不占人便宜吗？”

　　韩冲笑：“谁叫你又称师叔。”

　　灵妙无言以对，忽想：“上座、住持和监寺均允许我出来见他，说明他不是歹人，我会不会太紧张了……”

　　韩冲道：“分心了喂！我若心存不良，一招就将你擒下了。”

　　灵妙抬起头，瞧了他一会儿，目光虽仍有些犹疑，却也越来越温和。

　　“好吧，你赢了。”灵妙放松肌肉，伸展了一下双臂，“就算我不分心也挡不了你一招。对不起，适才多有怠慢……”

　　韩冲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武？”

　　灵妙展颜道：“敝寺没有人不知道吧。踏尘而来，从头到脚纤尘不染，不是佛菩萨就是武学高手。”

　　韩冲道：“万一佛菩萨偏偏长成我这个样子呢？”

　　灵妙道：“骗鬼呢，佛菩萨岂会占人便宜。”

　　韩冲哈哈大笑：“你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师父是谁了吧。”

　　灵妙道：“不行……”忽觉拒词过于生硬，有失待客之道，赶紧放缓语气：“家师曾有明令，暂时不便相告。日后若有机缘，九郎不问也会知晓。”

　　韩冲叹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机缘云云，不过是推脱之词，真有机缘，分什么日前日后。”

　　灵妙不禁噘嘴：“你这人呀真无趣，非要把话说透……”

　　韩冲道：“无趣归无趣，至少不那么累。瞧你整出的那一堆堆委婉言论，连自己都不信吧。倒不如‘不行’二字干脆。遇到个驽钝之徒，岂非苦人一辈子。”

　　灵妙纳闷：“有那么严重吗？”

　　韩冲苦笑，心说：“小家伙真是单纯得可以。”本来不想絮叨，可是迎着那双灵气四溢的眸子，忽然生出些许异样情怀，便道：“当然严重。比方说啊，你喜欢上某个娘子，她回应你看机缘。你就开始琢磨了，到底是有戏还是没戏？这一琢磨，搞不好就是一生呢……”

　　灵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

　　韩冲自言自语似地道：“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也拿这种话骗自己，什么该是你的跑不掉啊……”

　　灵妙暗道：“糟糕，他又犯病了？！”

　　“喂，再以为我有病，敲你的小光头哦。”韩冲瞪着他道。

　　灵妙道：“可是你动不动就……”

　　韩冲道：“动不动你妹啊！”

　　灵妙茫然道：“我没有妹妹啊……”

　　韩冲摊手：“好吧，我的错，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段情……现在正常了，保证以后都正常！”

　　灵妙动了动嘴唇，但没发出声音：“这可说不准。”然后心下开始碎碎念：“他能想到前世，前世的记忆竟然还在？该不会真是佛菩萨吧……回头要好好问问师父……”

　　韩冲道：“我不累，不想去禅房，你带我四处走走，观览山间景色可好。”

　　灵妙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师父有禁令，我不能离开寺庙的。对不住啊，九郎，咱们就在寺里转转吧？”

　　韩冲道：“为何不能离开寺庙？附近也不行吗？”心想：“入寺以来，只发现这孩子身负上乘武学，但是谈武却有犯忌之嫌，师父是谁讳莫如深，坑爹的居然连个自由也没有了，其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灵妙一脸歉然，不答所问，只说：“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韩冲道：“撒娇对我不管用噢，不用你陪了，我自个儿游玩吧。”

　　灵妙以为他生气了，寻思一会儿，眼睛发亮，道：“有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景色很不错呢，但是你不许告诉别人。”

　　韩冲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