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鹃花开》黄楚骏

31、做我的哥哥

　　寝室里的同学陆续到齐了。大家都互相认识了。除了艾薇还有夏小雨、林艳、刘婷。张小萌对面的床位仍空着，门上写的是王芳。
　　有的说，这年头，有的人考上了，想再考更好的学校，所以不来读的多了去了。也有的说，可能是家里穷没钱交学费。但王芳还是在报到的最后一天下午出现了。
　　王芳很害羞，剪了个学生头，穿着很一般。张小萌和同学们帮她铺床，她也不愿意。一个人沉默地收拾着。
　　周末，张小萌回来，妈妈特意做了好菜。
　　张小萌撒娇地说，“妈，你有没有想我？”妈妈说，“想，妈想你，你肯定不会想妈，有了同学玩了，就把妈忘了。”
　　张小萌说，“我要是不想你，我会回来吗？”
　　妈妈说，“你还不是想打打牙祭。学校的伙食多差呀。”张小萌说，“还好啦，我们还凑钱请学长吃饭了呢。”
　　妈妈说，“没事吃什么饭，是不是要加入什么社团，吃入伙酒？”
　　张小萌搂着妈妈的脖子，“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我现在是学校文学社的社员了。等大四的学长一毕业，我就竞争社长。”
　　妈妈说，“大学生活就是丰富多彩，虽说上了大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可不上大学，人生也真是不完美的。”张小萌抱着妈妈的头摇着。
　　妈妈说，“妈妈也有件高兴事告诉你。”
　　张小萌洗耳恭听，妈妈说，“妈妈已经到市民政局报到了——民政局副局长。”张小萌跳了起来，“您总算是‘生’了，怀了十几年的科长，终于升副局长了。”
　　妈妈笑道，“还不是你拖累的。现在你不要我管了，我也该找点事做做。”
　　张小萌说，“范主任怎么不给你弄一正的当当，我也好做个正儿巴经的局长女儿。如今只是个副的，要是搁红楼梦里我就只是个副小姐，连那评语都得放到副册里去。”
　　妈妈说，“咱们女的能当个副手就不错了。”
　　张小萌说，“那劳动局，人事局的局长怎么是女的？看来范主任还是不靠谱，你得傍棵大树。”
　　妈妈一点她的额头，“你个死Y头——”又说，“我要是不找点事做，还成天守在办公室里管后勤，你也不在家，我非闷出更年期来不可。”
　　张小萌一本正经地说，“屈林红同志，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好好干，争取当个副市长。到时我张小萌就沾你的光，成为高干子弟了。”
　　妈妈把张小萌抱在怀里，母女俩又说笑了一回。
　　妈妈这才来问她和李理的事情。张小萌把那天的情况说了。妈妈说，“都说你们这些80、90后不知道疼人，我看他倒不错。”
　　张小萌说，“妈妈，你又来了。你就是一典型的贪官。受了别人的好处，就帮别人说话。”
　　妈妈说，“妈妈也是女人，比你看得准。你要是错过了，还真难再找到这么好的。”

　　这日中午，张小萌躺在床上看张爱玲的小说。其他的同学也在，除了王芳。夏小雨说，“这王芳真古怪，我们一个寝室，倒难见到她。不知加入了什么鬼社团，中午也有活动？”那里艾薇说，“别说她了，她估计在打扫食堂吧。有次我误了钟点，想去看食堂还有菜没，见她穿着勤工俭学的马甲，在那收拾桌椅呢。”
　　林艳说，“她家条件不好，农村的，妈妈早没了，爸爸在外打工，也赚不了什么钱。她学费都没交的，是向学校贷的款，所以她来得晚。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在上学。”
　　艾微说，“这可就奇了，咱们寝室可是时代的缩影，两极分化严重。”
　　林艳说，“你家里条件好，也不用说别人。”
　　艾微说，“我家里条件也一般，我是说张小萌。”张小萌听见说自己，侧了耳朵来听，却并不答话。“张小萌家有钱，他哥那大奔就好几十万。”
　　张小萌接嘴道，“我可没钱，你别乱说，别拿我来斗地主。”
　　艾微说，“有钱又不是坏事。你就是抠门，如果我是你，就用最好的化妆品，才不会天天拿着大宝擦来擦去。”
　　夏小雨说，“你巴成是看上人家哥哥了。你倒是买点好化妆品哄哄小姑子呀。”
　　艾微从床头坐起，打了一下隔床夏小雨的脚，“你这坏东西。”
　　张小萌便说，“我和他没关系，我爸妈都离婚好多年了，我和我妈过。”
　　艾微恍悟道，“难怪看你们生份的那样子，我还怀疑他是你男朋友呢。”
　　林艳说，“张小萌，你哥有女朋友了吗？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好歹咱们姐妹一场，以后做个亲戚更好。”
　　张小萌说，“我不管他的事。”
　　林艳说，“咱们也不难为你，什么时候叫你哥请我们K歌，咱们来个非诚勿扰，自由竞争，你也不为难。”
　　艾薇骂林艳说，“就你那四只眼，还想吊大奔王子？”
　　林艳说，“四只眼怎么了？这叫有文化的标志，孕育的后代素质高。”
　　夏小雨羞道，“你们这哪是大学生呀，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到了‘金陵十三钗’的地下室里了。”
　　林艳说，“夏小雨，刘婷，你们也有份。见者有份，还有王芳，谁知道她哥的口味重不重？”
　　张小萌说，“老拿我开玩笑——”
　　林艳说，“谁叫你们家超生的，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你想开我们的玩笑也不能。”
　　张小萌争道，“我家也没超生，我家就我一个。”
　　林艳说，“才一个？三个呢——对了，还有个小正太，夏小雨看起来萌得很，那个小正太就归你了。咱们也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张小明归你了，下次，你不许去吊张小理哦。”
　　夏小雨叫道，“凭什么给我一小的？我得等多少年呀，都等成老太婆了。”
　　刘婷说，“你们闹吧，我洗个头去。”
　　王芳进来了，闷声不响地爬上床，躺下了。大家也就不再说话了。

　　吃过晚饭，张小萌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图书馆了。林艳在门口等着她。艾微扔过一本书来给张小萌，“给我占个座，我这面膜还要十分钟。”
　　林艳说，“你干脆在寝室开美容院好了，还故做文人态。”
　　艾薇说，“我做面膜就是要给那些帅哥看的。对了，占个显眼的地方，别老挤在那角落里。”林艳说，“你不要张小理啦。”艾薇脸上绷着面膜，不敢大笑，“张小理我也要，其他的也要，我要石榴裙下拜倒一大片。”
　　林艳骂道，“你又不是武则天，你消受得起嘛。”
　　张小萌收拾好书本和林艳、夏小雨出了寝室。
　　出了宿舍大门，就见着路边停着熟悉的大奔。李理倚在车门上抽着烟。张小萌想躲开，李理已经跟过来了，摘了墨镜“张小萌——”林艳友好地看了一眼李理，夏小雨不敢看他。
　　张小萌轻轻说，“你来干什么？”
　　李理见林艳他们在场，只好说，“爸爸叫我来看看你还缺点什么。”
　　张小萌说，“我什么都不缺。”
　　林艳说，“什么都好，你多来看她几次就好了。”又说，“小理哥，你混得不错嘛，什么时候带我们寝室的同学去HAPPY一下？”
　　李理尴尬地笑笑，“好呀，就怕你们不去呢。”
　　林艳说，“哪有不去的？说个时间，可不许骗我们。”
　　李理说，“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林艳马上说，“周五吧，周五最好。”
　　李理又说，“张小萌，咱们一边说个话。”林艳知道他们说家事，便乐不迭地帮张小萌拿着书，说，我们先去占座，你一会来。
　　李理把张小萌拉到小道上，“你总得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
　　张小萌说，“我不知道，只是没有感觉。”
　　李理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你。越来越想见，因为你让我感到未来不可期，我不知道以后看见你倒在别人怀里我是什么滋味，也许我会疯掉的。你如果给我个准信，告诉我四年后，我可以拥有你，我也不会这样焦虑，这样担心，这样六神无主。”
　　张小萌说，“我现在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告诉你四年后的事情。”
　　李理急了，“你这是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折磨我。”见张小萌要走，他又说，“你要我做你哥，我现在做了。我以后就是张小理。我要做我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张小萌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愧疚感。如果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哥哥该多好。不用去想爱还是不爱，也不用去管喜欢不喜欢，可以无所顾及地偎在他的怀中。
　　张小萌沉重地向图书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