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鹃花开》黄楚骏

21、妈妈的变化

　　李太太给他们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收拾好东西，便送他们回潇江市了。
　　张小萌没有想到这次深圳之旅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倒是遂了妈妈的心意。
　　妈妈见着张小萌的伤，虽不是很重，却真是很在意。张小萌骗她说，是爬山时摔的，一点也不痛。
　　“我就知道会出事，我那天老睡不着。都说母女连心，真是没错。”
　　张小萌说，“那我拿针扎你一下，看我痛不？”
　　妈妈说，“女儿哪里知道妈妈的痛？只有妈妈知道女儿的痛。”张小萌听着妈妈这句话，紧紧地抱住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妈妈说，“什么时候叫他来给妈妈看看。妈妈看人比较准。”
　　张小萌认真地说，“真的没有喜欢过他，就是他老追我。”张小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妈，我给你卖了一玉手镯。”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拿出那对翡翠镯子。
　　妈妈看了一眼，搁茶几上了，“他给我买的？”张小萌不敢说是李理妈妈送的。李太太说张小萌妈妈送了这么我土特产，得有个回礼，所以一定要张小萌收下，否则张小萌也不会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李理也在旁边说，“放心，不是聘礼。”
　　张小萌坚持说是自己买的。
　　妈妈问，多少钱？
　　张小萌说，168块。
　　妈妈说，这么偏宜。
　　张小萌说，是假的，仿制的。
　　妈妈看了看她的眼睛，收起盒子，“假的我也不戴，一会送玉器店作个价卖了买菜。”
　　张小萌急了，“别呀，妈妈从来没戴过首饰，戴个假的也好呀。”
　　妈妈说，“一会我洗碗，还得脱了。洗好了，又得戴上？出去还得防着不被碰坏，一天到晚小心翼翼的——这是戴镯子，还是戴手铐呀。”
　　张小萌说，“那你收着，留给我做传家宝。”
　　妈妈开玩笑说，“留给你做传家宝，传别人家去。”
　　张小萌说，“你没听人说，女儿也是传后人。等我有了孩子，我让他跟您姓，姓屈。”
　　妈妈说，“得，你就别哄妈高兴了，你能让他跟你姓张，就算你能了。”
　　张小萌说，“才不要跟爸爸姓，就跟你姓。”说着抱着妈妈的头撒起娇来。
　　妈妈认真地说，“老实说吧，是不是他送的？是给老丈母娘的见面礼，还是给你的定情物？”
　　张小萌继续撒着娇，不肯交待。
　　“张小萌，正经点。现在是谈正事。你真当妈妈是土包子。没事我还和你蔡阿姨、胡阿姨逛街呢，虽然我不敢买那贵衣服，买不起首饰，可妈妈好歹也是个公务员，也不是那天天提着菜篮子围着锅沿转的人。这些东西，没戴过，还不兴我看过？你蔡阿姨就有这么一个，怎么鉴别玉器要不要妈教教你？”
　　妈妈又说，“你一回来，我就搜过你的包了，衣服、鞋子哪个是便宜货？”
　　张小萌撒娇道，你又偷看我东西。
　　妈妈说，“日记我都偷看，还不兴我看看你东西？”
　　张小萌高举右手，“要求保护公民隐私权，打倒家长制度。”
　　妈妈白了她一眼，“少闹，现在你处在满清慈禧时代，再过几年，你再推翻三座大山吧。”
　　张小萌无奈地抱着妈妈的头。妈妈说，“一五一十老实交待才是你的出路，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张小萌这才把深圳之行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重要情节是不会透露的。
　　妈妈说，“看样子，他爸妈倒还不差。家里也有钱。人嘛，我看公布栏上的也很不错。我初步同意了，等待面试。”
　　张小萌说，“可他还不是我心中的那个样子。我不是很喜欢他。做我哥倒可以。”
　　妈妈说，“都做你哥了，还说不喜欢。我的傻女儿，天上掉馅饼的事都不知道珍惜。”妈妈充满了幻想，“你说你要是嫁了他，我就争取个内退，也过几天打麻将、跳广场舞的日子。再穿几身名牌，戴着这个大玉镯子，到你爸面前去显摆一下。告诉他我屈林红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了——这生女儿更好。”
　　张小萌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卖女儿？杨白劳卖女儿也没您这么高兴呀。”
　　妈妈的手机响了，妈妈看了一下屏幕，把张小萌推开，说了声“嘘——”
　　妈妈提了提声，接通了电话，“范主任呀——我说还想打电话去向您老请示呢。”
　　“哦哦——好好——对对——是是——”
　　张小萌挤到妈妈耳朵边来听，妈妈把她推走了。
　　“对，一定按您的指示把这项工作抓好、抓实，绝对不让你失望，我马上就去落实。明天我再带人陪您下去一下，一定让您满意。”说完挂了，满脸还堆着笑。
　　张小萌说，“平时都是你训斥别人，今天遇着大的了？”
　　妈妈说，“你懂什么？人大的一把手范主任要搞个调研，办公室里安排我负责——我得马上安排一下。”
　　张小萌说，“你不是管车的吗？还管这个？巴成是人家和龙秘书长一个心思吧。”
　　妈妈说，“少来，妈妈都一老黄脸婆了，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范主任是个女的，干了这一届就退休了。女同志方便联系，所以组织上安排我负责她的调研。再说你妈写材料是正业，管车只是我的副业——现在单位里谁不挑轻巧事做？你妈这么精明的人，会自己找累受？不挑管车还挑写材料？”
　　张小萌说，“那你干嘛接这活？”
　　妈妈说，“什么叫接活呀，这叫革命工作。市里有几个女领导？给范主任争光就是为咱们潇江市几百万女同胞争光。把这调研搞好，也让他们看看，我们女同志也不差。”又说，“你上网去，我还有事。”
　　说着拔通了电话，“小王呀——看看家里哪台车在家，我明天要陪范主任下乡——哦，副市长的不能动，没在家也不行，万一他有事要车怎么办？——740怎么样？——司机请病假——不要紧，不用他开，调小李开740——什么，740把车开回家了？这是什么规矩？司机还霸车了，等他回来我得批评他一顿。司机就是司机，车就是车——好啦，没有，我再想别的办法——对了，明天，小孙留家里，你跟我下乡。把照相机带上，到时给范主任照几张相，发网站上去——记得充好电。”
　　妈妈过来找张小萌，“丽丽电话是多少？我上次没记住。”
　　张小萌在房里听她电话一清二楚，说，“你也抓瞎了，管车的没车用了？想着调私家车用了，是吧。”
　　妈妈一点她脑门，“以前还兴征调民间物资车辆呢，我就不能征调一下私企车辆？”
　　张小萌说，“那秦始皇还征调百万民工修长城呢。”
　　妈妈说，“别跟我贫了，总是不顺着妈，总是动不动就跟我唱对台戏。”
　　张小萌认真地说，“你这样合适吗？”
　　妈妈说，“什么不合适？别看这些老板有钱，哪一个不想巴结着当官的，有的想送车来用，我们还不要呢。一会你看，不但送车来，连油都得加满。”
　　张小萌说，“其实丽丽不是管车的。”
　　妈妈说，“我早知道了，我也不管她要车。但我管你要，你会给我打这电话吗？”
　　张小萌说，“我跟他根本没那回事，如果你这一闹，就真的有事了。他给我买的东西我之所以要，是因为并不是我要求的。如果我对他有要求，那就代表我同意做他女朋友了。”
　　妈妈说，“所以我才不叫你打，我才找丽丽要。”
　　张小萌说，“丽丽能调得动老板的车？”
　　妈妈说，“那咱们就试试，看是你妈老道，还是你聪明。”
　　张小萌便翻出丽丽的号码报给妈妈。妈妈故意把手机调到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