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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我们还会错过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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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清凉的黄昏,第一次见到加穆兰的情景。
大厅里是阴暗的,只有百叶透出的条条光线,他被父亲抱着,送到了眼前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子面前,他注视着他澄澈的金色瞳仁,伸出小小的手指。
“这孩子喜欢你啊。”
男子露出吸引人的微笑,握住了他的手。那双好象会说话的金色眸子里流露出晶莹的光彩,他伸出手,想触摸钻石般魅惑的眼神。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导师了,爱司明尔。”
“导师。”幼小的自己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字眼,全然不知道其中代表着的含义。
就在那一瞬间,夜幕降临,大厅里突然间灯火灿烂,而窗外,树影婆娑,正是夏天。
爱司明尔的眼睛惊奇的流转,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在瞬间点燃的灯,加穆兰微笑的看着小精灵可爱的模样,微风吹动他柔亮的短发,金色眸子里是全然的疼爱。
加穆兰,真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人……
该死!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啊!爱司明尔勉强拉回思绪,看着眼前的维尔迪兰。
清澈的红色液体,被慢慢的送到唇边。
真的是这样了吗?
维尔迪兰问自己,决定这样做了吗?
姐姐曾经说过:“虽然外表阳光,但是只有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极端的孩子。”
也许是吧,维尔迪兰微笑,姐姐是对的,他仰起脸,辛辣冰冷的液体泛过喉咙被灌了进去,激烈的或者是疲倦的?他在想,会不会很痛苦呢?大概时间不会太长吧。
暗紫的瞳仁里被无限放大的是雷文的身影,抓过爱司明尔摔掉他手里的杯子……飞溅的红色液体……四散的水晶碎片……精灵讶异的眼神……他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过轮廓分明的脸。
无数惊慌的面孔在眼前闪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是不是就要这样离开了?
维尔迪兰无声的倒在了爱司明尔身后,金色的短发覆盖着苍白的脸,映衬着唇边一丝鲜明的血迹。
“傻瓜!”
是姐姐心痛的声音吗?他睁开眼睛,看到海奥珀尔泪水满溢的眼睛,不要哭,他在心里说,不要为了我哭,姐姐,我不够好,不值得你伤心。
“傻瓜!”海奥珀尔抱紧弟弟,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我…好不起来了…”维尔迪兰握住姐姐的手:“不要哭。”
周围的人忽然如神隐般消失在大厅,带着沉默的好奇心,却不愿残忍的戳穿他们之间的秘密。
海奥珀尔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灿烂的灯火下维尔迪兰的眼睛透出近乎暗黑的深紫。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微笑:“姐姐,我已经罪孽深重,不会被原谅了。”
海奥珀尔感到恐惧如突然降临的无尽黑暗,这句话,好象很久以前就听到过。
弟弟的声音里透露着无限的绝望:“我爱你,海奥珀尔。”
看着因为惊讶而无法说出任何话的姐姐,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些人,全部是我杀的,那些觊觎你的领主,还有,打算求婚的精灵。”
海奥珀尔抱紧弟弟发抖的身体,看着他越来越沉郁的眼睛。
“你会原谅我吗?”维尔迪兰问,然后他说:“你爱我吗?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吗?”
海奥珀尔的泪水狂涌而出,看着眼前英俊苍白的少年忏悔的容颜,她点点头。
“维尔迪兰,我是你的姐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种爱是亲情,比人世间任何感情都自然,都坚固,难道你担心我不爱你吗?”
维尔迪兰微笑:“如果我说,我爱你就好象父亲爱母亲一样,你还会原谅我吗?”
海奥珀尔看着弟弟:“是的,我原谅,也给你我的爱,你是我的弟弟,我爱你,就好象爱我自己一样。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维尔迪兰看着她,微笑着,好象无数次那样,但是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就只是无声的望着她,直到泪流满面。
他伸出手,握住姐姐的手。
我走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眼神这么说着,又自嘲的笑:好象很傻的话呢。
耳边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渐渐陷入未知的世界,想握住什么,却再也不能握紧手指,无数往事从眼前掠过,那些挣扎过的痛楚,全部释然,原来这就是死亡了,他想,我已经被绝望淹没了,无法再继续忍受着失去你的恐惧。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去充满阳光的国度里。”
海奥珀尔抚过弟弟苍白冰冷的容颜,看到他唇边解脱了一般释然的微笑,也许对他来说,是快乐的吧,与其在阴暗绝望的感情里永远沉沦下去,莫如永远的放手。
永远的20岁,盛放之前,就已经凋零。
……
听完所有的叙述,海奥珀尔直视着爱司明尔的眼睛。
“我隐约的猜到了你们所做的,但是,我没想到换来的是弟弟的死。”
爱司明尔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他说:“其实爱你的人,并不是我。”
海奥珀尔没有惊讶,她说:“让他自己来告诉我吧。”
爱司明尔转身,走过喷泉,然后在阳光下回头,透过清澈的流水折射的璀璨光芒,他问:“公主,你恨我吗?”
海奥珀尔微笑:“没有人憎恨命运必然的安排。”
就在那一瞬间,爱司明尔心里忽然一片光明。
第一次感到明亮的阳光照在心里的感觉。
但是他还未明白的知道究竟是内心的什么被改变了。
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风吹过面颊的感觉,竟然好象回到了亚微。
维尔迪兰的葬礼结束的时候,爱司明尔和雷文并肩走在王室的墓地里,
穿过细碎飘渺的雨丝,眼前一个淡蓝的身影慢慢清晰。
慢慢转过脸,爱司明尔熟悉的目光,暗蓝色,精灵的感觉,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人类老人的疲倦之态,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精灵才有的纤细轮廓。
他们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站在埃兰诺森墓前的半精灵,瑟奥佩。
原来他一直没有远离。雷文和爱司明尔走到他面前,三个人沉默着,寻找着表达自己的词语,终于瑟奥佩说:“谢谢你们。”
“……”为什么?
“也许这样说很失礼,但是我还是感谢你们,和罗欧斯特一起解开了诅咒。”
“就只是想说这些吗?”
“就当作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最后的请求吧,请听我说一段往事好吗?”
……
雷文和爱司明尔听完瑟奥佩的叙述,后者平静的说:“只有这些人牺牲了自己这么多幸福和快乐之后,才终于解开了诅咒,没有人想到,迪雅雷恩为了它离开了自己的最爱的人,甚至把这段感情永远深藏在她心底,不为人知。直到她临终前才终于说了出来。”
“因为海奥珀尔公主是青慈王的女儿,所以没有坠入诅咒中吗?”
瑟奥佩点点头:“是的。”
“那么维尔迪兰……”
“是埃兰诺森王和公主的孩子。”
爱司明尔和雷文没有太多惊讶,但是很多事情都分明了。瑟奥佩说:“我一直在这里,就是为了完成公主最后的心愿,解开诅咒,但是埃兰诺森王却希望维尔迪兰继续他的故事。”
“也许是执念吧。”他叹息:“我该走了。”
瑟奥佩的身影慢慢化做闪耀着晶莹淡蓝色光芒的,水晶碎片般的轮廓,爱司明尔看到那身影附下身吻吻埃兰诺森的墓碑,然后逐渐消失在细雨中。
“他早就已经死了,灵魂等在这里,原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真相。”
“也许是希望,会有人记住这一切故事吧。”
……
雨停了,阳光驱散了最后的薄雾,撒曼站在帕帕亚家的巷口,凝视着面前的木门。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在心里说,这一次,我们还会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