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6、章卅四 ...

  •   写在前面:

      (1)洺水城护城河“水宽五十余步”,但是!河道总有个宽窄对不?所以我把傅小狐要过的这一段河道定为四十九步。
      那么,四十九步究竟有多远呢?简单粗暴地算计一下:
      《孙子算经》记1步=6尺,隋末时1尺=23.5厘米
      6尺=141厘米=1步
      49步=6909厘米=69.09米=(大约)20.73丈
      嗯,还没及得上1.5个标准泳池

      (2)强弩的射程可达600米

      好,开始正文

      =混字数的分割线=

      “就在这里!”

      傅玉书依地图所载在河边找寻机关,这时有所发现,连随蹲下,在那高仅及腰的河边土壁上摸索。五名亲兵上前帮忙,另十五亲兵在外围成半圈戒备。

      此地是洺水城西南方的一段河道,位于南门右后方,恰好隔断刘军监视。此处地貌呈梯级状,属土坡地,因城防关系所以三里之内无树木无巨石,入目是一道一道梯级,低者能及膝,高者可及腰,不算十分陡峭,但春天泥泞冬天冻滑,人在其上攀爬也须留神,战马无论如何不能至,更遑论撞车等大型攻城军械。

      历届洺水守城军往往疏忽东西两面,因为较之南北二门,东西两面地势更崎岖,想要由此突破较之南北二门难上太多。

      逍遥谷当初见此处河道因地势而有高低落差,河流未至陡成瀑布,但已有可借力处堪用。

      傅玉书也是庆幸自己开店开到洺水此一小小县城中,否则仓猝间逍遥谷也是无计可施,只能似唐军一样望城兴叹。

      今夜初更始,七百多员幽州铁骑分作两队,一队百人弓箭手由徐茂公所领,傅玉书及余下铁骑则跟着史大奈。两队均是骛行潜掩,人衔枚,卷甲偃旗;马衔嚼,裹蹄摘铃,不令敌军警觉。天时有雪,虽是缓时多紧时小,但一路走来,队中人马护甲外都覆上一层薄雪,在此雪夜里,队伍这一身雪装恍惚融入雪地,反倒成了掩护。

      雪夜行军自需多加小心,所以直到三更方才赶到洛水城外七里。离远观望,刘军大营内虽不是明亮如昼,但在雪夜中也是扎眼。

      徐茂公睫上染霜,说:“三更天,好时候。未入睡者开始渴睡,已入睡者已然熟酣,防守多少总会松懈。”

      史大奈咧嘴一笑,说:“管他睡不睡,咱们幽州军既来到,打不过也要搞他一个鸡飞狗跳!叫他们不得安生!”

      当时两队人马依计行事。史大奈一队掩护傅玉书等人冲至南门对岸,期间多少血溅也难细数,单说傅玉书等人在南方边上甩蹬下马,出尽力往西南方向跑去,幸好一行人在皮靴外绑上粗麻织刺钉绳套,疾走间无人摔倒。史大奈觑着时机,队伍裹着无主之马突围,与徐茂公汇合,准备放开手捣乱。

      至此,傅玉书一行也算是断了后援。

      初起跑时,两军互斗之声仍然可闻,一行人不敢点火照明。洺水城城头上有火光,可不知火盘中烧了些什么,十几片火光竟有些碧森森地鬼火也似,这些火光映在雪地上,雪地反光倒也能照出几丈远。潜行走出近两里地才到机关所在,远在城门外的两军动静已经微弱。

      因近河边,附近地上积雪只有几寸,土壁无雪但水湿阴寒,触手处有如坚冰。摸索一会,傅玉书终于摸到一块缺了一角的突出圆石,五指紧捏运劲一扭,先把那石块往左扭至水平,再向右扭至水平,稍稍使力一拉,那石块应手而开,露出一个半尺多长的壁坑。雪光反照下,一个铜铸环首扳手附在土壁上。傅玉书捉着那掌心大小铜环试着往外拉扯,扳手却是一动不动。

      旁边一个亲兵说:“此处毕竟近水,扳手可能有绿锈,请公子借步,等我试试。”傅玉书忙让开几步,那亲兵从革囊里摸出一盒精制油膏,涂在扳手关节处揉开。

      此时天雪渐慢,虽是位背于城,然四下皆旷,朔风不可谓不强。傅玉书心头有如火烧,也没觉着如何寒冷,只留意亲兵动作。

      那亲兵试了一会,“成了!”说着手上用力把扳手往下扯。那扳手横伸出土壁约六七寸,极是稳固。其他亲兵已趁空把三丈长的绳子连接起十根,接成长长一大捆,一端绑在箭尾上。

      一个亲兵取出强弩,接过箭绳安在弩上。如此雪夜本就视野不广,何况又不能点灯,箭法再好也难描准,亲兵不能靠.肉.眼只好凭经验。试射两次,一次落空,一次不稳,到第三次上方牢牢钉在对岸土壁。亲兵忙把长绳尾端绑在土壁铜环固定。

      众人忙从背上解下几块一寸厚的特制漆板,嵌套成两尺长一尺宽的大片,板上有绳套可供系绑。亲兵说:“公子且先等我们过去三几个,如此才好接应你。”说罢两个亲兵率先下水,因脚上绑有漆板,藉着浮力不至下沉,俯身执绳前进,不至被水流冲去,如此慢慢横渡过河,虽费时,却也是一法。

      等了良久,忽见对岸一点火光乍现即灭,便是亲兵已顺利抵岸并找到对岸土壁铜环。这时绳子首尾两端皆牢固,可同时下水之人翻倍,傅玉书嘱咐最后过河之人记得收起铜环,便随第三拨人渡河。踏在这冬夜河水之上,虽有漆板作载、有绳索可持,到底不如踏在平地。再有阵阵寒气自脚边冒起,萦绕周身,手脚又不免沾染到冰冷河水,风雪过处,直教众人深刻.体.会到何谓如履薄冰,飘飘然.欲.仙更.欲.死。

      这段河道计有四十九步,当然不是最宽段,也并非最窄段。最宽段在城东,有五十四步;最窄段在北门前,只四十三步。傅玉书暗想: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遁去之“一”,莫不是应在罗成身上?可究竟是定数还是变数?

      也是众人好运道,在此渡河期间,中天洒雪不慢不紧,河道流水不徐不疾。等二十一人悉数渡河,朔风忽作怒号,大雪即将重临,众人收好铜环,也不解绳,大大一捆背着走。

      过了河,要找入城暗道就简单得多。傅玉书在城中所设乃是一间附着造纸坊的纸店。要造纸就需得有大量水浸泡捶洗涤荡材料,这纸店落在城中西南,建作坊时明面上挖土造塘,暗中修道直通城外。也是洺水城防外不防内,只会依靠天然水障而忽略强化城防,城墙既浅且薄,逍遥谷不必下.死.力气已能建起地道密室。

      此时已是四更将残,越近五更,周遭只余风吼雪嘶,早已听不到两军任何声音,想来徐茂公、史大奈应已退兵。风雪中天际本就无亮,城头上火光随风雪晃动,忽明忽暗,十分黯然。

      顺利找到秘道入口,傅玉书带四人内进,余下各人分布在几个要点留意。秘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肩而行,气温与外间有所相差,傅玉书几人入得密室,先抖落头上身上雪花,再燃起火折子寻找暗门。密室以石砌成,一角堆着些杂物,其中有几根火把,亲兵点着一根,四下一照,初时只找到石壁上开关,后来往上一看,那暗门正正设在头顶上,离地八尺,下有木梯可供攀爬,亲兵立即动手检查开门机关。

      傅玉书长睫沾雪,此时渐渐化开甚是难受,往甲兜里掏了一会才扯出汗巾拭擦。在雪地行走时尚不觉得如何,现在一闲下来,骤感身上疲乏,脚似铅坠,饥寒相交,颇有些凄凉。傅玉书苦笑一下,忖度自己可比不得罗成自幼从军.皮.粗.肉.糙,自己从小到大,也就只在崇真过过一段苦日子,但也亏得曾经在雾灵山修行,才勉强扛住这段路程。

      亲兵已取出用具修理机关,傅玉书对隐士居机关术极有信心,便不上前打扰,胡乱将汗巾塞回甲兜,游目四顾,却见室中一面石壁从中突出五截约莫巴掌长的铜管,上边还扣着铜盖片,定是用来探听外边动静。铜管有五,显然是通往五处不同地方。傅玉书一时好奇,勉力上前,掀开铜盖片附耳细听。

      第一个铜管,无声。大概是通往屋子里。

      第二个铜管,呼呼风声。想来是在室外。

      第三个铜管,有些杂音……细认下竟听得有人说:“……怎么说这是你家的店?”声音壮实。另有一人答:“这里叫作‘四维纸坊’,不就是我家的么……”这个声音就显得虚弱了。

      声音透过铜管传来,不免失真,也不十分清楚,可这第二个人的声音乍一入耳,真真有如天雷,字字劈在傅玉书心头!

      罗成!

      即使辨不出音.色,也认得出那语气!傅玉书绝对肯定第二个说话的人是罗成!

      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傅玉书猛地回过神,对住铜管大叫:“罗成!罗成!”

      四个亲兵都被吓了一大跳,忙冲过来将傅玉书捉住扯到旁边,劝道:“公子冷静,小心有诈。”傅玉书着急,挥手挣扎:“不是,那是罗成!我认得他声气,那边的一定是罗成!我可以保证!”

      一个亲兵附耳到铜管上听,但听那边有人连声叫道:“傅玉书!傅玉书!是不是你?玉书!”依稀还听得有人劝阻:“老兄弟别冲动啊喂!”、“世子冷静!你伤口才合好没多久!”

      那亲兵喜道:“听这光景,有九分是真!”

      亲兵纷纷松手,傅玉书冲到铜管前凝神细听,复又对着铜管叫道:“作坊!我在作坊!你赶快来!”如此一直叫了十几声不肯停。旁边亲兵递上汗巾,劝道:“罗公子也该听到了,说不定已赶过来,公子先擦擦脸,我们这边也快将弄好。”

      傅玉书一怔,慢慢抬手接过汗巾。那亲兵一偏头似是羞答答一笑,转身回去暗门下帮忙。傅玉书木着面背过身去,指尖一揩……果然!满面是泪!

      罗小呆!害本公子丢脸!卖.身.契加签二十年!兼扣工钱!

      不必片刻,只听亲兵笑道:“弄好了!”手底转动几下,头顶上蓦地裂开一道缺口,缓缓向左右两边分开。密室里才一根火把,总算有些光亮,缺口之外却是一片黑黝黝地,隐约有风啸狂号,仿佛一张大嘴渐渐张开,想要吞噬密室中那小小光明。

      傅玉书急步上前,一个亲兵阻止,道:“公子稍等,我先上去探路。”另一个亲兵说:“我通知其他人过来!”转头从秘道跑出去。

      亲兵沿木梯爬上去,先是从缺口探出半身,然后一下跃出缺口之外,过了片刻,又伸头向密室里说:“外头无人,火把拿来!”底下亲兵将火把抛上去,上头那人一抓抓住,密室内几人陆续沿梯而上。待到外头,方知是一间小茅舍,茅舍外雪急风劲,火把照过去,外间地上有三个大雪堆,看那形状估计是用来煮纸浆的大锅灶,想来现在五人所在小茅舍是原先堆放柴草之用。

      傅玉书踏出几步往周遭望了一圈,除却风雪,一片黑暗,再无动物。亲兵又点了两个火把,商量着是在此等候抑或到作坊外找人。傅玉书面上镇定,心生焦虑,但论到行军潜探自己到底比不上眼前这批亲兵,只好默然不语。

      正商量间,风中仿佛夹杂了些人声,又仿佛没有,众人凝神留心,猛地不远处传来“啪——”地一声,众人尚来不及吃惊,已听得老程那声音传来:“是这里!这路好生曲折,叫人好找!”傅玉书窜出去一瞧,见是老程打头,旁边几个兵士傍着,再定睛一看,老程背着一人,正是形容憔悴的罗成!

      两拨人打了照面,雪点纷纷照头脸打下,打得人生痛,傅玉书似无知觉,倒是罗成强打精神先开口,笑道:“来接我啦?”

      “你……”傅玉书大步上前,直望着罗成消瘦脸庞,不无心痛,“瘦了好多……”

      夹在两人中间的老程叹道:“俺也瘦了好多,傅兄弟也瞧瞧俺呗!”

      傅玉书:“……”罗成又笑了笑,道:“等出去了,我请四哥吃好喝好!管够!”

      老程眉开眼笑,“俺等着!”

      傅玉书把老程一干人让入茅舍中,这时隐士居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作坊,只剩两人留在秘道入口看守。罗成这边也才二十余个兵士,均是幽州兵士,属罗成原来亲系。

      傅玉书扶着罗成落地坐好,从革囊里摸出几个小纸包。其他隐士居亲兵见了,也摸出一些小纸包分给幽州兵士。

      老程接过一个小纸包,问道:“啥来着?”打开一看,竟是三个拇指大小的饧块(=麦芽糖)!大喜之下,登时把饧块全数投进口中,虽然救不得饥,却有满腔甜蜜,也能使人精神一振。老程吃着只觉十分滋味,吃得嗒嗒有声。

      傅玉书让罗成也吃了一个饧块,说:“这时候也不知好不好生火,否则我还有些干馍——”

      老程把手一抬,拦下话头,“饧块多多留下,你带老兄弟先走!”说时又把三个饧块抛入嘴里。

      傅玉书一怔,罗成急道:“要走一起走!否则我成什么人了!”

      老程吃着饧块,一味摇头却没空答话,一个幽州兵士开口:“世子,你腰眼中箭,虽未伤及脏器,但也需得好好治理才是。眼下有机会,你自然得先走。”

      傅玉书因问:“我还未问你们,如何在此时出现在此地?怎么又只得你们几十人?”

      一众幽州兵士面.露.愤慨,罗成叹道:“城中无粮,人心难守;木石皆尽,城防难守。快则明天,迟则后天,这城门就要为刘军所破。”幽州兵士续道:“所以城中原有守兵在今夜三更袭击世子及程将军,好把他们捉住再大开城门向刘军献降!”老程边拆开小纸包边说:“好在老兄弟今次带的都是幽州老兵,最是勇敢可靠,护着我们逃走。可惜事情来得急,只逃出了我们这几十人。”

      傅玉书暗中流冷汗,心忖自己来得及时,“之后你们就在城中躲藏,躲着藏着,竟然找到这里来?”

      罗成莞尔,“我们路过此处,猛一瞧见店名,咦?这不就是我罗家的店么?心里觉得有缘,便躲了进来,结果,你竟然也来了。”

      傅玉书也有些好笑。

      大道五十,遁去其一,是定数亦是变数,生机一线,缘也命也,皆是天道。

      老程开口:“啧啧,将来俺有钱也给云云、牛牛开个店,叫——”罗成插话道:“既是如此,你同我一起走吧!咱们马上去看店面!”

      老程斜眼看罗成,嫌弃道:“傅兄弟快快把他捆了扛走!似他现在使不得力、动不得武,真正任人鱼肉啊!如此你在这里无用,快快离开是正经。”

      “你——”罗成气得双目瞪圆,指着老程,方要开骂,傅玉书忙按下罗成手臂,问道:“他走了,你呢?”

      老程双手扠腰,神气活现,“俺去投降!”

      罗成、傅玉书:“……”

      边上幽州兵士劝道:“程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全城都在搜捕我们一行人,搜到这里也是早晚之事,我们若都凭空消失了,他们定要怀疑有秘道。万一搜出秘道追赶上来,我等衰疲,难再抵挡,不如属下跟着程将军投降,为世子出逃争取时间,反正能拖一时得一时。”

      罗成两眉一轩,老程已道:“我累啦,跑不动,投了降倒能歇一歇,再有些饧块顶着,可以多撑几天。放心,就凭俺人见人爱,决计.死.不了,俺等你们来救俺出去吃好喝好!”幽州兵士都点头道:“我等全靠一股气支持到现在,如今行动已是不济,傅公子请带世子离开吧。只要我们愿意配合,他们也不至轻易杀降。”

      傅玉书刚才与罗成接触间感到对方身上作烧,暗中探了脉,知道罗成因伤失治以至体虚气弱,因道:“你与表哥当真是难兄难弟,竟在同一人手里重创。”

      “怎地?”罗成、老程齐齐追问:“表哥/二哥如何竟也受伤了?”

      傅玉书叹道:“就是你们换防时,表哥被苏定方一槊打中胸腹,要不是徐三哥在旁,表哥也活不到回唐营。今晚我出发之时,表哥犹在昏迷中。”说着深深望定罗成,“莫要因一时意气而坏事,你得保存自.身,万一表哥真有个万一,表嫂与怀玉就是你的责任。”

      罗成脸上乍青乍白,瞬间换了好几个颜.色,最后眼一阖牙一咬,齿缝间迸出两字:“我走。”

      傅玉书与老程换了个眼.色,彼此暗中都舒了口气。

      当下傅玉书及隐士居亲兵把所带饧块全部分给老程众人,虽也有几百小块,但总不能搪饥。本想把干馍也留下,被老程一句“不方便偷偷吃”挡回去,唯有作罢。

      隐士居亲兵把罗成绑在背上,先回到密室里。傅玉书殿后,向老程低声问:“四哥,你是几时想到投降这法子?”

      “就在刚才半路上。那个时候啊,兵凶势危啊真是,俺两只脚都跑得木了,便想要这么来着。俺也不怕做小伏低,投个降算个鸟事儿!可老兄弟却不行,就他那性子,俺若叫他投降,他怕是会先杀了俺!”

      傅玉书一笑,揖手道:“等你出来了,我这做叔叔的给你家铁牛送个店面,要叫‘程家店’还是‘裴家店’?”

      “送给牛牛的自然得叫‘小牛店’,不然谁知道是他的店?”老程挥了挥手,“快走吧,别碍了俺的大计!”

      傅玉书再又一笑,转身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章卅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