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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合卺酒与结发礼 ...


  •   赫连幽山挑了眉,放了调羹,蓦然睁开双眼正对着她,就仿佛他灰白的眼睛能看见她一样,冷声缓缓道,“图门条约?条约上确实提到大殷会放大政太子回朝,也提到要大政嫡公主和亲,连秋雨公主,你,是大政嫡公主么?”

      “我...我...”连秋雨心里突然一个寒战,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她早就知道,父皇封她为嫡公主顶替福清的事儿根本瞒不住,可满大政国有谁会替她想?大政刚开始也告知大殷,和亲的是大政秋雨公主,大殷国方面也没有质疑,看着和亲的事宜还算顺利的办了下来,大政满朝也都放下了担忧,谁知此刻赫连幽山却突然发难,她还真就没法子确切的说自己到底是嫡非嫡了,因为,若是他想挑错,她是与不是就都是大错,若他以连秋雨非大政嫡公主欺骗大殷为由,拒绝放太子,甚至取了太子的性命!那么,这场和亲就成了一场大笑话,而她连秋雨就成了这场大笑话里的笑话人物...

      看着他,刚还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一瞬间就变了面孔,就好像窗外的冰雪全部都冻在了他的周身,‘激灵灵’冻得连秋雨打起了哆嗦。就在刚才,她还有些恍惚,这样几乎无法自理的重残的人有可能会是那个传说中可怕的恶魔么?她有一瞬这么怀疑着。可此刻,当她偷偷打量着他,感受到他高大的身体内自然散发出的惊人压迫感时,她霎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总算知道,凭她敢和赫连幽山较量,那便是自寻死路!

      赫连幽山等了半响,发觉怀中的女孩仍是一动不动,知她正自纠结,面上不动神色,又道:“我先不问你是嫡非嫡,我也不说我大殷受了大政之辱,我完全可以借此踏平大政疆土!我只问公主,公主前来和亲,嫁于我这么个残废人,以后的日子,你待怎么打算?”

      连秋雨一愣,她实没有想到赫连幽山会问她这么个问题,她才不敢告诉他,她当初想着,王府总好过皇宫,更有机会逃出去的打算。闷了半响索性道,“愿青灯古佛,为王爷祈福添寿。”话说完,她自己脸都红了,好在赫连幽山看不见,否则必定被当场戳穿。

      赫连幽山听了这话,面上强忍着,胸腹中仿佛被浇了一盆滚水,浑身打泡一般的疼。直悔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笃定应下了这门儿亲事,如今惹了来这么个磨人精好好的给他添堵,真是何苦来哉?!又气自己的在意,人家到底是大国的公主,可不就是看不上自己这样的怪物,宁愿吃斋念佛也好过和个废物绑到一起?深吸了两口气方咬牙道,“那就谢谢秋雨公主这么为本王着想了。”

      连秋雨才松了口气,又听他淡淡说道,“我这些时日会出使罗刹国,大殷与罗刹国路途有些远,不过来回也不超三年,待我这趟出使回来,自当到兵部签署大政太子还朝的文书,我们大殷地处北地,气候寒冷,只盼连太子身体强健,别要不适水土才好。”他边说着话,竟还是将粥递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跟这儿等着她呢,竟拿这个来要挟她!连秋雨愤愤想着,没奈何,只得张口将调羹狠狠的咬在了嘴里。

      这下子赫连幽山得意的大笑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石头人的样子?他的右臂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后背,好似在表扬她的听话。他道:“出使罗刹国的事儿,派吕侍郎去也是妥当的。”,他应该是个不常笑的人,明亮的烛光轻洒,他灰白色的眼眸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暖橙的潋滟光辉,双眉之间的微温柔和的如搅了屋外的那一窗旖旎细雪,唇边蔓延的弧度似冬日漫散的夜色,意犹未尽。

      连秋雨活了两世,从记事起就没有人喂过她吃饭,她气恼得觉得自己就像是赫连幽山新喜欢上的宠物,被抱坐在他的腿上,一餐饭吃得她别扭至极。好在饭菜很美味,也对她的脾胃,不由的配着香醋木瓜丝喝了半碗粥,又吃了半块玫瑰豆沙糕,喝了一杯温水,倒也十分受用。

      赫连幽山见她吃饭竟如猫似的,才吃了这么一点儿,就怎么哄都不吃了,毕竟年纪太小了,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孩子,他不禁狠狠心疼起来。道,“你胃口这般小,难怪瘦得很,以后得每日给你进些补汤才好。”

      连秋雨吃好,赫连幽山仍单臂揽着她还是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她见他就着刚才她刚用过的牙著、调羹单手把剩下的饭菜很快的吃干净,她本想开口提醒,张了张口,只得作罢。

      待赫连幽山饭毕,一个打扮利落喜庆的老年嬷嬷和捧着放了两只酒杯和酒壶的托盘的喜娘,一起进了来,喜娘小心的奉了上来,退了一步和那位嬷嬷在赫连幽山身后并排安静侍立好。连秋雨早就发现,摄政王府下人们的特别,那就是,她们很是安静少事。进房来的一波波的下人们,对着他俩这样不合时宜的奇特姿势,竟全都面色平静无波,非礼勿视。就好像,这样子本就天经地义似得。摄政王府的治下之严,可见一斑。

      老嬷嬷极轻地拍了一下正皱眉侧耳的赫连幽山的肩膀,他抬头正正面色,摸索到托盘,用手摸了摸白玉酒杯的位置,又摸到酒壶端了起来。连秋雨微微侧头看着酒杯,那两只酒杯的下端,用一根鲜红的丝绳连着。只见他执酒壶准确的在两个白玉杯里注满酒,那酒色泽粉红,晶莹透亮,好看得紧。

      他放了酒壶,摸索到连秋雨的手将一支酒杯放进去,道,“公主今日与本王成亲,这合卺酒不可不喝,这是樱桃酿的清酒,是甜的,也没什么酒劲,正好祛寒用,你放心,喝不醉的。请公主共本王满饮此杯!”说着又端起另一支酒杯,将手臂缠绕上连秋雨执酒的皓腕。这合卺酒本不在赫连幽山的计划之内,这酒是他刚才吩咐下得。

      连秋雨顿时脸上微微发烫,两世为人,不论在哪个时空,作为如花少女,她都悄悄幻想过与一生良人共喝交杯的场景,可她就算千想万想,也料不到此刻的情形。罢罢罢,一切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轻轻将酒抿于唇间慢慢喝下,他也仰头一饮而尽,略带樱桃酸甜的酒液滑过连秋雨的喉头在腹腔烧起一阵暖意,霎时百般滋味在心头。

      赫连幽山接回酒杯,往身后扔了过去,恰恰落在炕上,喜娘赶忙过去观瞧,笑着恭喜道:“恭喜王爷王妃!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这边赫连幽山伸出手吩咐那个‘吴嬷嬷’跟他讲合卺酒杯的情况,待吴嬷嬷在他手掌上以指代笔,快速书写描述完喜娘刚才的话时,他回手重又双臂环紧怀里的连秋雨,面色舒缓,展出浅浅的笑容来。这时,喜娘又上前,告了罪,小心的为他们两人各挑了发,剪下一小掇,唱着‘和合百年歌’,将头发结成了繁杂异常的花式,放在花开并蒂的荷包内,塞入枕头下。连秋雨抬眼睛看着他始终勾起的玉色唇角,低下眼帘,垂头不语。

      吴嬷嬷脸色一惊,担忧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暗暗的又喜又忧起来。喜的是,刚才她竟然看见王爷脸上,终于有了多少年没有见过的喜悦情绪;忧的是,若王爷的这份喜悦不能维持,王爷该又会受多少折磨。唉...吴嬷嬷暗自叹了口气,示意喜娘,两人一同躬身退了出来,她转身吩咐其他下人赶紧打点起来。

      吴嬷嬷是先太皇太后--摄政王生母的贴身侍女,赫连幽山几乎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摄政王母子被当做人质时,她仍独自留下来贴身伺候着。那些人没有杀她,只是绑着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姐死了,小少爷残了。直到老皇帝打进来,她才从地牢里被救了出来。

      后来,小少爷被送去灵鹫山,她就去皇后陵给她的小姐守陵,这一守就是十年。过去的那些苦难,吴嬷嬷连想都不敢想。每想一次,心就跟着疼。可再心疼,也没有想起赫连幽山小时候受难时心头剜肉似得疼!她忍不住抬头问问满天神佛,为什么这样的折磨她的小少爷?让他受这样的苦难?神佛嗟黙无语。

      再后来这么些年,她被赫连幽山接进新建的摄政王府,不管外面是如何议论他的王爷的,她都一如既往得管理内府事宜,继续服侍摄政王。摄政王敬重吴嬷嬷,自然对她不若在外那么不近人情,性厉多疑。可即使这样,吴嬷嬷也是极了解自己王爷的孤介冰冷性子的。王爷不同别人,他的世界太黑太静,谁也走不进去,吴嬷嬷总觉得他就像块石头,一样儿的冰冷坚硬,一样的没知没觉。

      刚刚,她偷偷看了新婚夫妇几眼,新王妃那样的绝世美貌,恐怕整着大殷也找不出比她还要出色的人物。那大红的喜服衬得她整个人在纯真无邪之外多了一分风韵,然而因为身形玲珑娇弱,更有几分楚楚可怜,何况她正垂头似有轻愁之态。而王爷紧紧的抱着王妃,那神色就好像是怕丢了宝贝似得,那样得紧张。

      一个侍女轻步跑了过来,冲她行了个礼,道:“嬷嬷,宫里的赏赐到了。”

      吴嬷嬷回身儿瞄了一眼‘芙蕖堂’明晃晃的窗户,问:“宫里的赏赐不是早就送过来了,哪里又来的赏赐?”

      “说是皇上个人单独的赏,王管家问是不是请王爷去接了,前边宫里的公公还等着呢。”

      吴嬷嬷听罢,平着声道“急什么?没看见王爷和新王妃正吃饭呢?叫前边再等等。”

      “是。”

      ......

      一阵儿寒风袭来,打的廊下挂着的一溜大红灯笼齐齐的摇晃起来,吴嬷嬷冷的打了个哆嗦,望着外面飘飘洒洒的漫天大雪,心莫名地酸楚了起来,她虔诚的合掌于胸前,祈求神佛,一定保佑这摄政王府满府的火红色不会是一场镜花水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合卺酒与结发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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