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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伊兹特(上) ...

  •   冰火两重天那种感觉,你有体会过吗?

      现在御是体会到了。她的膝盖一软,无力支撑身体的不止有颤抖的双臂。每一口呼吸中都带了岩浆和沸腾的血液,嘴唇里聚着一大口浓郁的液体,从气管呛到咽喉,一路蔓延的是支撑着人类生命的温热水液的嘶嚎。体内热得无以复加,滚烫的火焰烧到了每一个角落,体表却越来越冷。

      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无力去反抗。在脑海里作祟的‘那个’火焰,灼融同化着她的意识。

      疼痛感。灼烧感。同化感。甘美的,悲哀的,直接作用于□□的。嘴角也开始火烧火燎地疼。御吃力地将手指刺入地面,强行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意识。

      她觉得利刃会被体内炙热的烈焰烧融,实际上它则没有。

      皮靴停在了暗红的视野前。

      “瞳孔又变色了啊,呜哇~真是可怕。”

      虽然嘴里说着这种仿佛在示弱般的话,但是男人在话语尾端从喉咙里轻松迸出的笑声明显显现出他只是在嘲弄人罢了。他半蹲下身子,极其傲慢地抬起了下颔,盯着她灼烧着的眸子。

      在燃烧着。御想。

      在燃烧着。

      她的体内,有什么在燃烧着——在燃烧着愤怒。

      在因为这份屈辱而愤怒。

      可是你有什么理由来愤怒?

      ……这又不是属于你的屈辱。

      突如其来的,她的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了愤怒感。

      这是属于我的!

      御再次支起了身体。

      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从哪里涌现出来的,单单支起身体,就已经用光了。实际上即使她还有力量,也有人不允许她用——伊兹特的皮靴再次砸在了她的后颈上。眼前一黑,下颔撞在了地上,痛感贯穿了骨骼,女孩手指紧紧按着地面,终于吐出一大口深黑色的血。

      那种临终前的无力感,再次鲜明地浮现了出来。

      到此为止了吗?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哈、哈啊……”

      断断续续的,有深黑的、深黑的、深黑的血,从喉咙里接连流出,落在地上,滴在地上。后心一紧,再是大肆扩散开来的疼痛,占领了她整个思维,又如潮水般退去。男子拔出了剑,放松了禁锢着御躯壳的生命的最后枷锁,有尖锐的东西透过胳膊,将其钉在了地上。

      用余光微微一扫,模糊的血色中,一点晶莹剔透的光在闪烁。

      治愈水晶?

      光芒渐褪,御依然趴在地板上。

      “你想趴多久啊?”

      “没力气。”

      “那就给我起来!”

      御利索地跳了起来。在她做其他动作之前,剑锋已经刺到了她的脖颈上:“再动我就用冻结魔法了。你真是不到临头不死心,随便抓个东西都能成为武器。但是我告诉你,这个实验室没有我你也出不去。”

      御怔了怔,总算放下了本要抬起的右手。伊兹特收回了自己的剑,朝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他貌似毫无防备的背影,御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走廊的尽头才是实验室。淡蓝色给人以强烈金属感的墙壁刻印着各式各样的法阵,地面也仿佛是半透明的一般闪烁着明暗不定的星辰阵眼,室中构造非常简单,中间是几张白色小床,没有任何装饰,单单只在床板上铺了一层床单,精密复杂的铁质仪器竖立在旁边,光是那样伫立着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过于刚硬冷酷的外表传达了过来。

      起码御的感觉很不好,走进这里的时候她对于气息的敏锐程度立刻被放大了几十倍,铁锈味与血腥味清楚地传进鼻端,直直反射到脑海。她不由盯着那几张床发起愣来。

      床单看起来很新,没有一丝灰尘和褶皱,雪白得纯洁无暇。

      然而在御的眼里,它的周围覆着浑浊肮脏的红色液体,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丝黑色,血腥味扑鼻而来,腥甜恶臭得晕染着她的脑海。在那红色液体完完全全的浸泡下,床单却依然保持着最无暇的白色,仿佛两者根本不处于同一个次元。

      (——救救我。求求你。谁也好,救救我——)

      “喂,你看着那里干什么?今天又不是叫你过来做实验,还是说你想啊?”

      回过神的时候,伊兹特已经出声来喊了。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好,估计对她的耐心快用尽了。御简单点了点头,往实验室最右边的桌椅走去,坐在伊兹特的对面,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方圆桌。

      他的面前散落着笔记本和纸张还有两支笔,纸张上记录的东西像鬼画符,以御的记忆力和字符认知力都没读取出那是什么东西。

      御瞅着纸张看了片刻,问:“这是谁写的?”

      啪的一声,伊兹特的手已经盖在了纸上,脸色不愉,冷冷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御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在伊兹特忍不住快要拔枪的时候转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伊兹特总觉得面前这过度瘦小的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的红光使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像讨厌,但也不像……总之,他不喜欢她看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叫什么?”

      御视线偏了偏,有些不情愿地淡淡道:“齐御。”

      队伍里的人几乎都叫她小御,要不然就是御,所以伊兹特其实也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名。他点了点头,随便在笔记上画了两个任凭御想破脑袋也识别不出来的字,突然感觉有些违和,于是问:“你怎么这么听话了?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我和你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御看着他。

      那个眼神里的确有红光在闪所以让他不愉快的成分在内,但是更多的其实是那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情……该称为‘遗憾’吗?那么,该理解为,齐御看着他,目光很遗憾——

      啪的一声,枪口对准了她的额头。

      “再敢跟我玩哑谜我爆了你。”

      伊兹特的耐心彻底告罄。与其这么啰啰嗦嗦,还不如直接抽取记忆来得划算,虽然会用掉自己很大一部分力量,但是眼不见心自静,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孩!出自灵魂深处的烦躁让他完全忘记自己是面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孩,刚才也同样如此,差点忘了还要从她获取信息的事失手杀了她。

      本来他对这类女孩很有兴趣,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女孩的眼神很让他找不到那种兴奋激越的爽快,反而有种仿佛在看着深渊一样的不确定感。越是和平谈话,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一旦脱离战斗的状态,他就不自觉地不安起来。

      想起来,之前也是这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御总算开口了,“这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多少岁?”

      “七岁。”

      “有什么能力?”

      “不知道。”

      “你糊弄我?”枪口越来越不稳,越来越有走火的可能性。伊兹特的食指扣紧了扳机。

      御不躲也不让,凝视了枪口片刻,摇了摇头。

      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枪口开火了。

      光束直直投射到御耳边的发上,硬是给她烧焦了好几撮发丝,才继续射到墙壁的法阵上。法阵的光芒有一瞬黯淡,很快又恢复运作如常。那道光与光子射线不一样,不是红与金,而是冰冷的暗绿,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穿透力,还伴着一阵阵频率尖锐的耳鸣,射过之后一分钟才逐渐消散在空气里。

      御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耳际,什么都没摸到。她的手指朝上捋去,将剩余的发丝拨到耳后。

      这就是以超能力者的力量为凭借的投射光线。无论是攻击力还是持久力,都比单纯的光子运作的射线强多了。而且,伊兹特并没有来真的,他按耐不住心情也只是发射了一道较细的还在御的承受范围内的射线来警告她,否则她想她这颗头基本就不能要了,远不是失去几根头发这么简单。

      发射一枪后,伊兹特心情平稳了很多。他暂时把手枪换到左手的指尖,轻快地玩弄着,懒洋洋地道:“拖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和我的地位不是平等的,我跟你这样说话已经是属于恩赐级别的了。还是说,你觉得拖延时间会有好处?”

      御低头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踢着地面的皮靴:“我并没有隐瞒。”

      “那么,怎么会有能力者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本能是个难以说明的东西。”

      “这份难以说明会把你变成一个超能力者和能力者之外划分的特殊物种。”伊兹特笑了笑,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炫耀和威胁般的傲气味道,镶嵌在深黑色当中的暗绿瞳孔如同宝石碎片般愉快地闪烁着,“知道这样会有什么下场吧?”

      想也明白完全陌生独立的物种会有什么下场……只是,御说:“即使你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提供给你的东西。”

      伊兹特沉默良久,冷冷道:“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刮目相看么?我思考了很久,直到你攻击起那研究所分队的人,我才找到答案。”

      “……队伍里其他人,是你杀的吧?”

      伊兹特耸了耸肩:“其他人是我杀的,那红发大胸美女和首领大叔倒不是我杀的。算那猥琐男聪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平白省了我不少事。多了你一个意外收获也是我没想到的。怎么,想报仇?”

      路特一个人,怎么杀的那么多人?光是贝娜一个就不是他能抗住的。冷静下来以后,御心里也多了些疑问,果然这么一问,这个男人即是让团队覆没的罪魁祸首。不过,威廉和贝娜还是路特杀的……

      御的手放了下去。

      那么,其他人的死活,严格来说并不关自己的事情。毕竟自己和他们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路特的仇已报,按理来讲,此事该就此算了。

      虽是如此,御的心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按照常理来推断,这种感觉,应该叫做……

      迁怒。

      是的,她想要迁怒面前这个除她以外唯一生还的男人。即使路特不杀,最后他们还是会被这个男人杀死。

      但是,威廉和贝娜也并不是他杀的。

      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御说:“那些前来收复基地的人也是你的人?”

      “我出马用得着他们?”伊兹特脸上的嘲讽神色更浓了,“莫非我是没事闲着?”他修长的腿交互搭起,声音多了份不屑,“开玩笑呢吧,他们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们一个个解决掉了,看着就不爽。”

      可想而知自己昏过去以后那几个敌人是个什么下场。还有,自己对付那个弓箭手的时候后面的人没有和弓箭手一起攻击就已经够反常的了……是这个人做的鬼吗?若是这样,一切都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御将双手交叠握起,淡淡道:“既然已经被捉到了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都说了,并没有选择欺骗你。从出生开始,我拥有的智慧的确比一般的能力者多一些,体能也较为强韧,所以才能一直活到现在。至于这样的原因和理由,我也不知道。不管你威不威胁我,得到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注视她隐隐闪烁着红光的双瞳,伊兹特终于把笔一丢,往后一靠,笑出了声。

      “是吗?那就算了。劝你最好别动逃跑的主意,这里的防守有多严密你应该清楚。世界上也是有这样的物种的,超能力者刚出现的时候同样如此。问你只是简单地做个准备而已,我并不抱有从一开头就知道你的过去怎样的天真念头。”

      “……”

      “正式的实验从明天开始。我想,那些你的同伴应该都告诉你我性格如何了。虽然只要我没看见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通讯器开的群聊锁定功能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些高等超能力者的特殊指令,后来觉得让你们理智一些学会面对现实一下也好,才没有研究把它只面向我们使用的方法。给我悠着点,慕阴骸大人最近严查半夜做完实验之后不回自己居室在别的房间里乱晃以及在食堂时不吃饭和其他人聊天的行为,要是被抓住了我发誓你会比我惨十倍。别以为我像莱尔那么好脾气,从刚才的教训上如果还不能得知自己的位置如何那就太蠢了。”

      想起雷斯特他们听说伊兹特过来的时候慌乱的动作,御毫不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她点了点头。

      看来对她乖巧的态度非常赞赏,伊兹特的口气放软了一些:“伸手。”

      御没有伸手,挑了挑眉,仿佛在询问他要干什么一般一动不动。

      “你身上没有烙印,禁锢不了你的力量,这样放着下去也不是办法。给我伸手!”

      御伸出了左手,伊兹特的食指在她手腕上敲了敲,笑容从嘴角消失不见。他嘴唇里迸出的音节低沉而深冷,暗绿的瞳孔也开始散发出微微光芒,静静地凝视着她的手腕。

      “……”

      直觉上感到了某种不妙的东西,御本能地想要收手,却发现从伊兹特开始低声吟念着什么开始,她的左手就已经动不了了。接着不止是她的左手,乃至是她的全身,都因‘这个’而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超能力的力量吗?

      如果御能动,那她的手整个都会在颤抖。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力量。

      沉淀了太多主人的感情,黑暗、冰冷、直白、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就如同他瞳孔的颜色一般,毫无生气的残酷的力量渗入皮肤,在皮下形成自己的独属波动——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手变成了别人的一样,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使御反射性地挣扎了起来。

      伊兹特闭上了眼。他的嘴唇轻颤着,不一会儿便完全闭紧,不再念出任何字符。于是周围仿佛具有实质的凝固的空气也就此开始了正常的流动。与此同时,御的手用力一挣,终于从他紧攥着的手中挣脱,并不感有多大疼痛,待仔细一看时,她的左手手腕上却多了一个周环漆黑中为暗绿的标记,远远看去酷似超能力者的烙印。

      “‘禁锢’魔法,期限一个月。”伊兹特皱着眉头看着她的举动,“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加?可以给我滚——对了。”

      他突然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嘴角浮出了一点冷淡的笑容:“再过半年就是你们这一届公认次有潜能的超能力者准备第一次生死考验的日子。到那时候,与你同届的那些超能力者应该也会一些最基本的魔法和领域了。你呢?可以掌握和超能力者一样的魔法与领域吗?要是掌握不了、通不过考验的话,就尽管去死吧。我不会允许我名下有过不去考验的弱者存在。”

      “魔法与领域不是我所擅长的东西。不过若是攸关性命,我会全力以赴。”

      御说罢,便打算像他说得一样滚了。但伊兹特又叫住了她。

      “等等!”

      等回过头的时候,她听到了枪响。

      感到左肩膀上狠狠一痛,御以右手捂住了左肩。射线带来的耳鸣长久地在耳中回荡,她低头看了眼肩膀,那里已被射穿了一个小小的孔洞,虽小却极为深,两边全透,在抽搐着周遭肌肉的同时渗出浓郁的深黑色血液,浸湿了本就破了好几个洞的衬衫,一路往下滑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很不感兴趣甚至有些讨厌啊,小——御。怎么也不想动你一手指,甚至于很想杀了你。让你这么走就太对不起我了,那就这样吧。”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在囚室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张扬到难以容忍的地步。御的神经整个都在由于这脚步声发麻。

      冰凉的枪口堵在了左肩的伤口上。

      “那就再来付点利息吧,省得有人说我处事变得仁慈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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