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制》4023974

6、第二章 伊兹特（下）

　　夜晚十点，等御回到囚室的时候，囚室里少了四个人，显然是该去做实验的做实验，该训练的训练去了，只剩下雷斯特和张业火两个啃不知从哪里偷带回来的猪蹄，他们两个的位置又在御左右，于是一股香喷喷的熟猪蹄味道从两边弥散过来，让御也忍不住轻轻吸了两口气。

　　因为肩膀上的伤口的缘故，在这种力量逐步缺失的情况下，御开始感到无法忍受的空腹感。她的胃里仿佛灼燃着干巴巴的火焰，连带着喉咙也干渴起来，急需水源和能量的补充。

　　超能力者很少需要睡眠，御需要。但比起睡眠，她现在更需要充足的水和食物。

　　见到御回来，雷斯特啃着猪蹄朝她打了个招呼：“嗨，小御……哇，你肩膀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他猛地放下了猪蹄。

　　御摇了摇头，用认证开了光栅，走了进去，坐到了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得疼痛，现在倒还没什么大碍，顶多睡眠三个小时就能完全修复——不过，伊兹特就那么肯定在禁锢力量流动后她可以自愈？

　　或者说，他是完全不在意她会不会死？

　　御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虽然自己算是稍有些研究价值的实验体，但是看起来伊兹特对她本人的气息非常排斥，就如同御对他的气息也非常排斥一般。他人看上去又像至情至性不爱收敛自己的人，那不计后果地按一时心情行动也是理所当然。

　　话说回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力量本源的？

　　即使是禁锢魔法，禁锢的也该只是魔力之类的东西吧？那些都是超能力者的力量，御是没有的。不管怎么神奇，她毕竟还只是一个能力者，尽管能力者和超能力者之间某些能力的用法相似，例如魔法，但他们的本质完全不同，禁锢精神力不应该把她的其他力量也一并压制下去。当时刚形成烙印的时候，御只感觉自己的手腕有点紧，现在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股压制的力量不是不能反抗，它主要游走在她的左臂。如果冷静一些用精神力压制住的话还是危及不了其他地方的。

　　幸好当时自己没有伸出右手。总之，暂且伪装一下，让他认为自己的力量基本都被束缚住了吧。维持精神力对御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想起之前那个相貌清秀黑发黑眼气质温润存在感极低的莫斯，再把那个形象和刚才见到的那个腿尤其性感修长、每一举每一动都带有凌厉傲慢的气质和具有满分的俊美容貌、性情极端自我、给她下了禁锢魔法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她觉得两者之间完全无法共调。

　　御的思路转着转着，忍不住又到了那双长腿上。

　　……真是可惜啊。

　　那边御想着与伤口完全无关的事，这边想也不用想雷斯特就猜出来那伤口是谁弄的了。他啧了一声，抹了抹带着油渍的胡渣，漆黑深邃焦距模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冷的光芒：“垃圾。”然后无力地苦笑：“小御痛不痛？这里没有绷带，没有办法帮你包扎啊。”

　　张业火赞同地点头。和雷斯特不一样的是，他啃猪蹄的样子也非常优雅淡然，没有沾到及腰的黑色长发和嘴唇上。几口把剩下的肉叼干净，他继续坐在原地打瞌睡。

　　“没事。”御摇了摇头，“可以自愈。”

　　“呃，这是你的能力？真不错，起码在那个伊兹特名下，是个非常不错的能力哈。”

　　雷斯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护卫机械式的冷酷声音：

　　“今日警告第一次。若再互相交谈，则抓入黑房进行反省。”

　　“……”雷斯特尴尬地挠了挠头，拿起了通讯器。

　　在他打字之前，御已经先发出了一个问题。

　　11:11【御】：伊兹特的演技如何？
　　11:11【雷斯特.夏特.塔巴斯】：问这个干嘛？那个家伙会有演技这一说吗？明明什么气都忍不下去。
　　11:11 【张业火】：研究所中数一数二。
　　11:12【雷斯特.夏特.塔巴斯】：诶？！
　　11:12【张业火】：他捕捉我的时候，假装成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平胸女孩，把当时队伍里所有人都骗过了，最后才突然动手。
　　11:13【御】：明白了。

　　女孩子啊。

　　11:14【雷斯特.夏特.塔巴斯】：我晕，这也太强悍了。

　　雷斯特总算啃完了猪蹄，正打算再发点什么讯息，手指却突然一僵，敏锐地抬头看向了门外，眼疾手快地按下了绿色按钮。

　　与此同时，门开了。

　　“莱尔大人，我等神御之民向您致以无上敬意！”

　　来者简单地嗯了一声，目光一扫空了四个人的囚室。他的脚步声几近无声，御可以通过听力明白他每一步之间间隔的时间都一模一样整齐划一。他泛蓝的黑发光泽柔亮，剪短到颈后，杂乱的刘海洒在额前，银星般的眸子显得锐利深邃，脸庞线条又极为柔和甚至有些秀气，唇角略抿，身着规整的黑色风衣和蓝色衬衫，衬衫上描画着神御之所的纹记，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两手空空，几乎不像是一个超能力者的战士，气息则异常温和。

　　“莱尔大人。”

　　“莱尔大人。”

　　雷斯特和张业火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认真。莱尔走到张业火的囚室面前，突然间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后笑了起来：“刚才的晚餐莫非没有吃饱吗？需要在这里偷吃东西。”他的笑容具有某种强大的亲和力，不自觉间就使人放松下来，这让那双银眸所释放的威压减少了一些。

　　张业火低下了头。

　　猪蹄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他有点后悔刚才被怪大叔拐去吃猪蹄，但晚餐他的确没吃好，所以刚才才会禁不住诱惑。莱尔的声线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如果这里是伊兹特或哲瑞，那肯定得罚他关黑房。

　　“好吧。下次我来的时候会带一些食物的。超能力者的话，不吃好东西就没有办法晋级，每个人的程度都不一样。”

　　莱尔淡淡笑笑后，将目光转向了默不作声的御，忽然一愣。

　　“你是……”

　　“……齐御。”

　　“伊兹特新带来的孩子吗。”莱尔似乎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也朝御笑了一笑，“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可以向我多少说明一些。虽然做不到全部改善，但是最起码的会调整一下。可以向其他人学习一些……还有，如果伊兹特强迫你做些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和我说。”

　　这个‘强迫’，恐怕不在实验的条规范围里，是指威胁到性命的强迫吧。莱尔没有试图去解释这个词的意思，仿佛觉得御一定会知道一般，没有再多作说明，而是再与雷斯特草草聊了几句话以后离开了囚室。离开之前，他想起什么地将手伸进风衣口袋，再摊开手的时候，手上已有了六块锡纸闪闪发亮的软性糖果。

　　莱尔将它们扔给了雷斯特、张业火和御。

　　“剩下的三块等他们三个回来以后再分吧。这种糖果对身体的恢复和营养吸收有好处。”

　　“我明白了。”

　　嚓——

　　门再度打开、关闭之后，雷斯特吹了声口哨。

　　“果然还是莱尔好啊~”

　　“嗯。”

　　张业火撕开糖纸，不舍得吃一样地看了一会儿，还是犹犹豫豫地吃掉了，咀嚼当中琥珀色的眼睛里罕有得流露出了柔软。

　　莱尔很擅长和实验体们相处啊。

　　御低头看着包裹着糖果的锡纸。锡纸是纯金色，粉末闪闪的。她拆开锡纸，将里面的软糖塞进了嘴里。一股浓郁的奶香随着牙齿与牙齿之间的互动从白色的软糖中散发出来，裹住了舌头。她细细地嚼完吞进腹中，隐约觉得胃里撩烧的火焰不是那么旺盛了。

　　御慢慢吸了一口气，略有生气的红焰从她瞳孔中央亮起，幽幽灼烧起来。

　　突然，通讯器发出滴滴二声，显示有信息来了。

　　11:25 【伊兹特】：通讯器就不用改名字了，麻烦，反正你自己也不想让别人称你为齐御吧。明天进行血液采样调查，还有训练班调动，凌晨四点钟会有护卫领你去。如果敢被调进公认的废柴班里，那就去自杀吧。血液采样和因素测试在凌晨二点。我的名下没有不懂时间的白痴。
　　11:25 【御】：知道了。
　　11:26 【伊兹特】：说‘知道了，大人’！
　　11:26 【御】：知道了，大人。
　　11:26 【伊兹特】：等着我揍你。
　　11:27 【御】：嗯。

　　又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再发来信息。

　　御闭上眼睛，开始进行最基本的调息。

　　*****

　　血液采样在五楼进行。御发现越接近伊兹特左手上的禁锢烙印就越活跃，短暂的休息之后她问过雷斯特，多少了解一些关于伊兹特能力方面的事情。

　　伊兹特的力量偏向于建立在魔法基础上的武技，对于各种兵器均有心得，平时喜欢用枪弹一击制胜，遇到强者的时候爱用冷兵器。不喜欢步枪、阻击枪等一切需要架起瞄准的枪支和光子兵器（超能力者的通病）。他的魔法系统偏向于固化精神系，在保证自身强韧的基础下以各种精神系魔法方式禁锢、锁定、瞄准、混淆敌方的感知，从而达到制胜的效果，元素类则相对不精，最多只能用出较为高等的元素加持在武器上。

　　也就是说，尽管这禁锢法术一时半会儿威胁不到她，但是解开它绝对是奢望。这一个月，御很有可能只能在训练的时候才可以被暂时放开禁锢之力。伊兹特人虽傲气，但在这方面是一点也不轻视，没有给她趁虚而入的机会，法术下得无懈可击。

　　有些难办。

　　被护卫带着走到五楼898号实验室后，御像上次一样单独走进了里面。

　　898室的空间比1029宽阔不少，没有长廊，只有宽敞的很像一个真正实验室的空间，摆放的雪白床铺和铁色机械多了不少，放眼望去让人心寒。御感觉比上次还糟糕。她收敛了心神，看见将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手里翻着什么的伊兹特。

　　“哦。”伊兹特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过来，又注意了一下她肩膀上的伤，发现那里已经开始长出粉红色的肉芽自动愈合以后笑了笑，“这么快就愈合了，稍微有点想不到啊。”他右手一摆，那把线条刚硬柄尤宽大的手枪已蹦到了他空空的手里。

　　砰！

　　御眉毛微微动了动，左足朝旁边轻轻一踏，闪开了。弹到墙壁上的光线放射出低频率嗡鸣，刺着她敏锐的双耳。

　　“你躲什么？”

　　伊兹特恼火了。他将枪口往桌面上一磕，看样子心情是瞬间降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不见了。

　　御沉默半晌，问：“你没叫我躲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躲过了？”

　　“你也没有叫我不躲。”

　　绕口令般的话语在伊兹特眯起眸子后宣告终结。下一秒，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舒适的黑色皮椅之上，文件四散飘落，轻响未结，御刚想反击，就觉左手一阵剧痛，一时竟然使不上力来。她一咬牙，只能在劲风袭来的一刻往左一跳，躲开那一道以咫尺距离险险而过的射线。

　　接着她发根一疼，被风拂动的暗红头发已经被揪起、强行按在了墙上。

　　啪！

　　下腹恶狠狠地一痛，腿一软，差点就此站不起来。伊兹特修长的手指深埋进她的发中，紧紧抓紧脆弱的发根，突然指尖一旋，御的脸庞撞上了描绘着法阵的坚硬墙壁，牙齿磕得发颤。

　　他冷冷道：“知道你不会跟我道歉，最好给我收收你的脾气，别让我看见。再看见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御一言不发，伊兹特用力一扯，随着尖锐的微痛，几根发丝脱落了头皮，掉落在她的肩膀上，后膝被重重一击，她左腿被迫地跪在了地上，疼得钻心，那里的神经好像都被击麻了一般抽搐着带着肩膀上的伤口发痛。

　　“还有日程，没时间跟你耗。”

　　懒得等她缓过劲站起来，伊兹特拽着御的头发把她往那几张床的方向拖去。

　　御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感觉肺部安定下来。她盯着伊兹特修长的、朝前运动的腿，若有所思，幽暗的红色光芒起伏不定。

　　在被甩到床上之前，御低声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打情骂俏？”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