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话 ...
-
仅一瞬间的事,我被脖间的冰冷被激起一片鸡皮。很好,我们被抓了。
跪在地上,从怔愣中回过神,强忍住想往旁边看的欲望,我乖乖低头数着从膝边爬过的蚂蚁。
静默良久,即使未曾看清来人,也能从如此威压中猜出个十之八九。我好无奈,看来真像兰新说的拖了他们的后腿,可实在想不明白,我隐藏得明明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转眼间就遇到了一堆太监?无论如何,我们三人这个样子八成是被当作刺客了,不知道这正主儿听不听咱解释,我的大好青春还没挥霍,可不能就这样白死啊!
“人在哪?”终于,淡淡的带着疏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语气,也让我摸不着头脑。这尊大神是怎滴,问话时音调不能有点起伏吗?
眼角的余光中,阿宁在我的左侧,兰新在我的右侧,此时两人都垂着头,一点出声回答的准备都没有。我心中突然浮现出行动失败,刺客被抓后酝酿着咬毒自尽的画面。
啊,我真是没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张了张嘴,脑袋又一片空白,该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刺客?还是我们迷路了?呃,这些鬼话虽是事实,但傻子都不会信吧?
“孤再问一遍,人在哪?”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此刻的语调中又隐约多了一丝危险和狰狞,似乎在向我们宣告主人的耐性有限。我吓了一跳,忙脱口而出:“等一下!”
这下可傻了,我咬着下唇,在阿宁和兰新崇敬的目光中后悔得想撞墙,可喊都喊了,能咋滴?咱本来就跟刺客神马滴木有关系,还怕解释不清楚吗?
怯怯地挺直身体,一袭玄色龙袍包裹着的修长身影赫然呈现在眼前,哦买糕滴,可以认为这位就是传说中位尊九五的皇帝陛下么?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神往可怜又无辜的方向发展,镇定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发扬咱的能把白化黑、活说死的强大掰扯精神,总算将一段非常人所能理解的经历说得又合情合理又生动形象。
总算给长篇大论画上句点,未等我松一口气,脖上的金属光泽闪了两下,吓出我一身冷汗,我即刻哀怨地回望旁边这位,兄弟,刀可拿稳喽!
本以为这下皇帝总该会谅解人意,网开一面,不料那人一个眼神儿,一位总管模样的太监吩咐几个人将阿宁兰新两人架起拖了下去,只留下我一个。我看向前方那暗沉肃穆的身影,心中惊愣,还有更多的不解。
“行刑。”
两个字简洁易懂,寒慎人心。
我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一名太监端着一盘子瓶瓶罐罐悠悠然走到我跟前,另一名取出其中一瓶拔掉瓶塞,单手捏开我的下颌将东西全数灌了进去。那太监手劲儿极大,哪容得我挣扎,只感觉一股浓稠的冰凉顺着食管滑溜下去,顿时有种特别的清新在口鼻间弥漫开来。
那人放开我的下巴,周围的钢刀也尽数撤离,我愣愣地坐在脚后跟上,咂咂嘴,什么东西?这么好吃!我望向那托盘,上面还有许多类似的瓶瓶罐罐,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我连忙打住,攥了攥手,现在可不是干那活儿的时候。
收回不舍的目光,我低头正要思考对策,忽然眼神一晃,只觉得全身气力被瞬间抽去了大半,疲倦至极,精神似乎被什么麻醉了一般,意识低沉却又清醒。我费劲地抬起头,发现视野里的人影都模模糊糊仅存个大概,尤其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在潜意识里迟钝地反应过来,被下药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自远方飘来,空灵的曲调未曾听过,却有古怪存于音波中在牵拉我的意识,我睁开眼。
这是哪里?
很快,我发觉到一件更骇人的事——全身上下飘忽在这如同虚无的空间中。我大惊,难不成又穿越了?!
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应答,正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敲击从远处传来。
“扣、扣、扣……”
我凝神一望,好像什么都没有……
难道在后面?一转身,顿时没吓我个魂飞魄散!一个老婆婆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我身后,拄着拐杖挎着竹篮,一张脸已皱成包子样,让人分不清她到底在哭还是在笑。
我惊魂未定地看向她,指着她的手指被一掌打落。
“呸,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教养都没有。”老婆婆拿她那绿豆般的小眼睛赤裸裸地传出鄙视的眼神,围着我转了两圈,阴阳怪气道:“嗯?你是那位?!”
那位?哪位?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老婆婆,您在说什么?你认识我?”
谁知那婆婆似是怒了,拿起拐杖就往我腿上招呼,我吃痛大叫:“婆婆你这是干什么!干嘛打我?!”
“住嘴!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叫我魇娘!以后再敢叫婆婆两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魇娘似是在翻白眼,但那双绿豆小眼实在是……我咬牙看着她,老太婆神马的最讨厌了!
“哼,你居然跑到那小皇帝手中……”魇娘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虚空坐在无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示意我过去,“给我捶捶腿。”
我忍,我忍!我低头哈腰地蹲到魇娘脚边,手下拿好力度揉捏起来。这魇娘,好歹也算是个神吧?
魇娘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好了,办正事儿,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我瘪瘪嘴,不老实回答,你能咋滴?才有个念头,脑袋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杖,我捂头看她。
“瞪什么瞪!以为我不知道?敢撒谎,看我不揍你个满地滚!”魇娘露出凶凶的样子,不知为何,或许是音量不大,语气找不出一丝狠意。
“您不是神吗?直接探看我的思想不就得了!”我也来气。
“我要听你说!”魇娘的气势不容商量,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说不说!”
跟神比,不找抽么!我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回答魇娘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待她问完了,我赶紧道:“魇娘魇娘,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来历?可清楚我回去的方法?”
老婆婆的绿豆小眼一眯(呃,自我感觉……),表情古怪,手中拐杖举起朝地上扣下,一圈圈泛着幽弱白光的波纹自拐杖处向外荡出,那光圈一闪,我的意识又低沉起来。
耳边传来魇娘不大的声音:“我不知道……”
啊,被气死了,她绝对是故意的!
一盆水将我浇醒,我睁开眼睛,又见到先前诸位,却见其中一位太监较之前印象中的脸色更差了些,惨白惨白的,尤为奇怪。那太监见我醒来,跑过去跟皇帝咬了一会儿耳朵,皇帝神色变幻莫测,慎人的语调再次袭来:“拖下去,择日再审。”
被带到地牢,本想着会和阿宁兰新关在一起,没想到我们三人是分开的。
“丫头,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阿宁在我隔壁,一见到我,赶紧冲过来关心询问道。
我沮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瞥了一眼隔着阿宁一间牢房的兰新,心里满是懊悔,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和信任,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起的,虽然我早预见带着你会有麻烦,但是扔下你一人也不是办法,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还是一起想想该怎么逃出去。”沉默的兰新终于发话了,还以为会接受一顿批评教育,没想到……
“兰新……”我两眼湿漉漉,好不感动,即使接到的是兰新华丽丽的大白眼,但从心底里我着实捕捉到了一股暖暖的热流,这是上辈子只有在阿娘身上才能感受到的特有感觉啊!
我自嘲一笑,除了阿娘,我还敢奢求什么,一切都只不过是谋生的手段,像我这种人,哪里会博得别人的信任?
我无力地躺在牢里冰冷的地板上,记起一些事,想起一些人,以及那些毫不掩盖的鄙夷厌恶的眼神……
过了三日,还在与周公打桥牌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阿宁的声音,迷糊间被人架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我被手上的拉力弄得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被吊在高处。
我一惊,四处张望,发现另外两人也跟我一起吊着。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皇帝不是要审我们吗?”我挣扎了一下,发现尽是徒劳。
阿宁苦笑着摇摇头,兰心两眼凝着前方若有所思。
天边已呈鱼肚白,城门下过往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驻足抬头观望我们,互相交头接耳,一片议论纷纷。
我不禁感叹,咱这也算是当一回明星了哈!可惜没有相机,要不然哪天我回去……嘿嘿,嘿嘿……
很快我嘿不起来了,盛夏艳阳当空,在如此毒辣的阳光下不死也得脱层皮。过了应有几个时辰,身体逐渐出现脱水现象,我拼命舔着干裂的嘴唇,想忽略掉手上的巨痛和通体的灼烧,可肢体总是在不经意间抽搐两下牵起我的痛觉神经。
“丫头,丫头……”
耳边传来阿宁的声音,我吃劲地将头转个角度便再也动不了。
“丫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再坚持一下……”
为什么我从阿宁焦灼的语气中听出了明明白白的关心呢?有人在关心我么?我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满足地笑了。
在干涸又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瞥见青色的一角,直到下面百姓一阵哗然,我才反应过来,手上的束缚蓦然一松,整个人直直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