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人·先行版》免柿子

26、北境的阴云

　　返回铁须部落的路途，比前往镜湖时更加沉闷。
　　水灵展示的北方能量异动景象，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艾尔维拉的力量不仅没有因低语溪谷的挫败而减弱，反而在更隐蔽的地方加速凝聚，并且明确地将安娜标记为了关键目标。

　　部落的防御工事在他们离开期间有了显著进展。
　　皮尔设计的自动弩炮已经架设在了最关键的两个隘口，粗大的淬火钢矢在机械齿轮的牵引下闪烁着寒光。
　　矮人工匠们甚至根据皮尔的草图，初步打造出了几个试验性的“震雷筒”——利用矮人火药和简陋的蒸汽压力原理，能够发射出扩散性的爆鸣和破片，虽然准头堪忧，但声势骇人，或许能有效干扰黑暗生物。

　　然而，当尔利简要告知葛里姆尼尔族长北方发现的异常以及艾尔维拉对安娜的明确意图后，矮人族长刚毅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更深沉的阴霾。

　　“北方…幽深峡谷…” 葛里姆尼尔咀嚼着这个词，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锻造台，发出沉闷的响声，“古老传说里…那是被遗忘的战场，是远古时期元素之灵与阴影巨兽同归于尽之地…怨念与混乱的能量沉积了数千年…如果艾尔维拉在那里汲取力量…” 他摇了摇头，胡子剧烈抖动，“麻烦比想象的更大！她的力量会沾染上那些远古的疯狂与怨毒！”

　　这意味着，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吸血鬼巫师，还有一个被远古邪恶能量加持的怪物。

　　“我们必须加快准备。”尔利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水灵承诺会尽力净化周边区域并设立屏障，但这只能延缓，无法根除。我们需要更主动的策略。”

　　“主动？怎么主动？”皮尔有些急躁，“难道冲进那个什么峡谷去找她吗？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是直接进攻。”尔利的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坊和警惕的矮人战士，“是加固，是预警，是联合一切可能的力量。并且…我们需要了解她确切的进度和手段。”

　　她看向斯考特：“斯考特，你的嗅觉最敏锐，能否尝试…远远地侦查北方区域？不需要靠近峡谷，只观察外围的能量流动、是否有黑暗生物异常聚集的迹象？一旦有无法应对的危险，立刻撤回。”

　　斯考特的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对尔利和安娜的忠诚以及对危险的天然警惕最终让他点了点头。
　　他低吼一声，表示接受任务。

　　“太危险了！”安娜反对道。
　　“这是必要的风险。”尔利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被动等待。”

　　斯考特没有耽搁，立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部落外的森林阴影，向着北方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铁须部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皮尔几乎住在了工坊里，与矮人工匠们疯狂地改进着防御设施。
　　安娜则协助矮人妇女准备了大量的绷带、消毒药水和提神醒脑的草药合剂——她预感，一旦战斗爆发，伤亡将难以避免。

　　尔利则进行了几次短暂的、深入的森林冥想。
　　她试图感应水灵净化的进度，并小心翼翼地延伸自己的感知触角，探寻森林中其他可能对艾尔维拉力量感到厌恶的存在——比如那些沉睡的古树长者，或者那些性情乖僻但同样守护自然平衡的林妖。
　　过程充满风险，极易被艾尔维拉察觉，但她不得不冒险。

　　在一次深度冥想中，她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古老愤怒的意念波动，来自森林极深处的地底。
　　那波动对弥漫开来的腐朽气息表现出了极大的憎恶，但似乎被更深的沉睡或束缚所困，无法行动。
　　是古树长者吗？还是别的什么？尔利无法确定，但这至少证明，艾尔维拉的行为并非没有引起其他古老存在的反感。

　　第三天黄昏，斯考特回来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回部落的，灰色的皮毛上沾满了尘土和几道明显的灼伤痕迹，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他一头栽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后怕的呜咽。

　　安娜立刻上前为他检查和治疗。皮尔和尔利也迅速围了过来。

　　“看到了什么？”尔利沉声问。

　　斯考特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恐惧：“…黑…很多黑…雾…活的！吃树…吃光！”他词汇有限，描述得支离破碎，但意思足够骇人，“…石头…在哭…天上…有红色的眼睛…看我…”他猛地颤抖了一下，“…差点…回不来…味道…找到了我…”

　　尽管描述模糊，但结合他的状态，情况已经很清楚：北方的腐蚀正在急剧扩大，艾尔维拉的力量场已经具备了某种程度的主动意识和攻击性，甚至可能布置了预警结界。
　　斯考特的侦查几乎失败，并且差点暴露。

　　危机迫在眉睫。

　　当晚，葛里姆尼尔族长召集了所有能战斗的矮人战士，以及尔利四人，在最大的熔炉大厅举行了战前会议。
　　跳动的炉火将每个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映照得明暗不定。

　　族长将他的战锤重重顿在地上，声音如同雷鸣：“Thik gorak! Azaghal-zahar nicht umak!” (听着！铁须部落面临前所未有的敌人！) 他看向尔利，“Elvira rinn mhorn-gor, gorak zharr ul alkhund. Thik, gorak bok thik!” (艾尔维拉是古老之敌，欲吞噬我们的土地。我们，必须阻止她！)

　　他环视着他的战士们：“Nicht gorak zharr-sil, gorak zharr-ron! Nicht gorak bok umgi, bok dumi, bok… Shel!” (不是为了银刃，不是为了工坊！是为了人类，为了狼崽，为了…庇护！) 他将“庇护”一词说得极重，矮人或许固执，但极其重视承诺与恩情。尔利的知识、皮尔的机械、安娜的救治、乃至对凯兰的救助，都已让铁须部落无法置身事外。

　　“Gorak thik! Azagal!” (战斗！至死方休！) 族长高举战锤。

　　“Azagal!！” 矮人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战斧和锤子敲击着盾牌，整个大厅回荡着钢铁的轰鸣与决绝的战意。

　　在这震耳欲聋的誓言中，尔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矮人的团结与勇猛令人动容，但她深知，凡铁与勇气 against (对抗) 艾尔维拉融合了远古怨毒的黑暗魔法，胜算渺茫。

　　她的目光与安娜交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但也看到了坚韧。
　　与皮尔对视，看到了技术宅被逼入绝境后迸发的狠劲。
　　甚至与刚刚缓过来的斯考特对视，看到了狼族面对强敌时不屈的本能。

　　他们不再是被追猎的逃亡者。他们拥有了一个堡垒，拥有了盟友，拥有了战斗的理由。

　　但尔利心中那关于母亲疯狂动机的谜团，以及那份无人知晓的、扭曲的“母爱”，依旧像一根毒刺，深埋在她心底。
　　艾尔维拉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真的仅仅是权力和复仇吗？还是…有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直面的原因？

　　北境的阴云正在压境，铁炉的誓约已经发出。
　　决战的气息弥漫在森林的空气中，沉重得令人窒息。
　　而尔利知道，在刀剑与魔法碰撞之前，她或许必须先直面那份来自血脉深处的、最黑暗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