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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入风月场的孩子 ...

  •   乔麦赶紧恢复殷勤“清歌,你来了?”清歌压根儿听不进别人说什么,看不见别人做什么,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床上那个打满了绷带的人,从头到脚到处是伤!慢慢眼圈儿红起来,再慢慢咬着下嘴唇也控制不了嘴唇的哆嗦,那样煞白着一张脸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少泽的脸线条冷峻,此刻却多了许多温柔,他深深凝望清歌,两个人仿佛都成了雕塑,那么长久,四目相对。

      少泽的嘴角渐渐有一缕笑意,惯常的讥诮语气,“没什么,死不了。”乔麦去拉清歌,清歌看也不看地摔开,乔麦一时尴尬不住。

      乔麦是少泽的秘书,只比清歌大四岁,本来乔麦刚刚工作的时候,清歌跟她关系特别好,“乔姐姐”长“乔姐姐”短,后来终于有一天发现乔麦躺在少泽床上贪婪嗅着怀里那件少泽的衬衣,从此对乔麦深恶痛绝。

      少泽难免也尴尬,轻咳一声,目光跳跃着吩咐,“乔麦,你把春安送回去。”乔麦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只得遵命。

      “怎么回来了?既然去了还不多玩几天。”少泽眉毛一扬,清歌横他一眼,“断了几根骨头?”扑哧一笑,“断一根有一个乔麦,断两根便有张麦,李麦,断三根也许…总成正比,哈哈!

      ”丢下行李净了手,清歌看看那个保温筒,“这荞麦粥熬的?她真有心,取这个巧。”清歌端起来一饮而尽,还啧啧点评,“不好喝。”

      “不好喝还都喝光了?那可是人家乔麦给我熬的。我说宋清歌,你怎么这么多年还像那个吃不饱似的穷丫头?”清歌奇怪地发现庆少泽始终含笑,可见心情挺好。

      清歌坐到了床头,嘴上早已习惯针锋相对,“她另有所图心术不正,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你愿意甘之如饴。”清歌不满地撇嘴,庆少泽未知可否来不及说话就被清歌止住,清歌自嘲地说,“我没资格这样说对不对?”修长纤细的手指一下下落在雪白的纱布上,少泽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这个孩子……”少泽顺下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去看清歌那张精致妆容粉饰过的脸。

      “孩子?”清歌抽着嘴角,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庆少泽,“你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吗?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出入风月场了。你要我干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是要孩子去做的呢?”

      “可是清歌你并不明白,”少泽也激动起来,漂亮清澈的眼睛没有了昔日的凌厉,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忘了自己有伤在身,坐起的刹那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眉头紧蹙汗水竟要从额角冒出来了。清歌连忙去扶,心里懊悔,嘴上淡淡掩饰,“我有什么可不明白的,我欠你的没有钱还你只好答应你的命令。你放心,我到了二十六岁,一定会去庆春安的身边,按照你的指示,好好的照顾他、陪伴他,做他要我做的任何事。”

      清歌头一次不倔强地反抗,却是认命了般的顺从下来,大大出乎少泽的意料。这本是她年少时的一桩误会,没想到误会了这么多年,还结了个心结!少泽想问,却被更大的好奇吸引,他问道,“怎么,你和春安……?”

      “他和你,长得好象有点像,以前没仔细看。”清歌拿刀削苹果,闲闲地提起,好像驴头不对马嘴。低头的一瞬,忽略了少泽变得有些苍白的脸。

      少泽目光空空掠过了前方,深深呼吸,喃喃,“春安比我小五岁,他以前很健康很聪明,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拿过全国物理竞赛的一等奖…”眉毛紧紧纠成了一团,少泽痛苦地呼吸,清歌的手被他无意识地抓疼了喊出了声,少泽才用更低的声音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他!”

      少泽从不提他从前的事,庆家一家人都很奇怪。庆家老母亲一个人住着间阴暗暗的大房子,第一次见到清歌如同见了鬼;少泽的弟弟庆春安似乎有智力障碍,且断了一条腿。而庆少泽呢?其实是最不正常的一个,在他弟弟的面前总失控,春安像他的一团大宝贝似的,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绝对超出正常兄弟感情范畴。

      清歌很难把少泽描述的阳光少年同她见到的残了一条腿,脑子也有问题的庆春安联系起来,但现在清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少泽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深锁眉头一言不发,清歌几乎情不自禁地心波柔软,便要拉他的一只手,少泽却先她一步躲开,他欠过身子够床边要按铃,几次够不着,只得求助清歌,“帮我叫一下护工。”

      清歌立即站起来,紧张问,“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不知何故少泽有些不自在,扭头咳嗽一声,“不用,叫护工来。”

      “你要干什么我帮你就是了。”清歌发急,少泽索性定下来,满含戏谑地看着她,忽然一笑,“你帮我上洗手间?”清歌脸上腾地起了一把火,飞快地拧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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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歌回家摆放行李顺便拿走少泽的一些东西,一眼看见大露台上,一只小小的酒瓶,瓷瓶子古朴的雕刻,里面幽幽飘出桂花香气,开了口显然是被酒的主人喝过了。清歌脑中微微一想,时间好象倒回到那个她还在香港的晚上,仿佛有什么事情豁然开朗。

      医生说,少泽由于紧急碰撞刹车不及,导致左腿骨折以及全身大大小小皮外伤;庄嫂说,他前一天还在说清歌快要过生日。清歌又想起那天深夜他突然的电话,那样前所未有的温暖语气,他说,“清歌,你在哭吗。清歌?”而她却坏脾气地冷言冷语…

      我真该死,我真是该死!清歌单手扶着露台,狠狠自言自语地唾骂自己:像我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怎么不出车祸?

      和庆少泽相处近十年,多半时候你冷嘲我热讽,但也有融洽和睦的,那年清歌十六七岁,少泽亦不到三十,两人随性一路走下去竟偶然遇到一个极深极旧的巷子,奇异的香顺着巷子飘出来,深不见底,往里探寻着一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酿着桂花酒,那小作坊便叫桂花酒坊,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酒香浓豫,桂花结满枝头,月儿初升。清歌未沾酒气人已醉,笑道:“如果两个人不在一块儿,一个呢,在月亮最圆的时候饮着这么一杯酒,看看天上的月亮,也好象还在一块儿了。”少泽摇摇头,批评道,“小女孩儿的风花雪月,是不是高中课本刚刚学苏轼的‘明月几时有’?”七八年前的光景了…

      清歌想要微笑,鼻端却发酸。手指缓缓摩挲着瓶口,一圈儿又一圈,好像还留存着温度…“清歌,”回头是庄嫂不无担忧地看着她,伸手拍拍清歌肩膀,“别怕。”

      “庄嫂,我不是怕,”毕竟和庄嫂朝夕相处数年,庄嫂照料她衣食住行,甚至比和少泽相处时间更长。在庄嫂面前,清歌忽然变得脆弱易感起来,头微微侧过去靠着庄嫂的肩膀,“我是…”她有口难言,千丝万缕的纠结却也说不清楚。

      只想到少泽车祸受伤便满心懊悔,可她有什么权力懊悔呢?她是少泽的什么人?自责,彷徨,悔恨,怨愤把心都满满地涨满了,近十年受到少泽的恩惠,却什么也不是,这么尴尬的身份!

      庄嫂沉默不语,静静看着清歌——看,到底“旁观者清”。

      后来那天清歌在信箱里看到一封颇眼熟的信,上面是“锦阳市脑科医院”字样。

      这才想起来已小半年没有去看母亲了,心里一阵烦乱,不仅是厌了精神病院诡异而毫无生气的气氛,事实上清歌潜意识里抵触年少时的那一段痛苦回忆,乃至是和那段回忆有关的所有人和事,比如,父亲突然在一个清早被拷上了警车,母亲呢,住进了精神病院。

      清歌长舒一口气,把信塞进了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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