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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绝望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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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
夏日的风吹得树微晃,花园里的玫瑰娇艳盛放,白色的公寓仿佛是遗世的孤岛。
潘哲晞孤单地坐在沙发上,手轻抚着一张相片,相片中有五个人,四男一女。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互相捉弄,还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庆祝打球拿了冠军。而现在,只能在无际的黑夜里怀念那些日子。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但却遥远得象已经逝去了。
“噹——”挂钟的响声惊醒沉浸于往事中的人。
潘哲晞心中一惊,他——还在这里做什么。自哀自怜又能怎么样,逝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但在身边活着的,他必须要拼尽全力保护。
对,就是现在——
手指速迅的拨动电话。
“喂,哲晞,你搞什么,现在才回复我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尚阳心急如焚的声音。
“尚阳,你先别急,我已经有头绪了。”
“那——”
“尚阳,你相信我吗?”他打断了尚阳的话,心中有了个主意。
“废话,不信你那会儿就当你是发疯了。”
“那好,你听着,明天上午10点我们在沿江边的玫瑰茶园里等,不见不散,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的。”
“那好。”
“若洵那边我去通知,你叫上明爱和嘉明。”想起了明爱,他顿了一下,“明爱还好吧?”
“她已经知道了,情绪有些波动,不过你放心,明天她一定会来的。”
“那好,就这样啦!”挂上电话,潘哲晞长叹了一口气。
窗外昏黑无光,星月无踪,又是一个孤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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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出人意外的晴朗。
美丽的路边小茶园内坐着几个神色不安的年青人,人稀客少的园子里冷冷清清,不似往日般热闹。
罗明爱沉默不语,双眼看着脚尖,连日来的悲剧让她心力交瘁,好几次在梦中惊醒的她都控制不住地大哭,为什么?她不明白,她所喜爱的老师,所要好的朋友都消失了,都消失了,18岁的她从来都没想过,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死亡竟离她那么的近。
潘哲晞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这样的她,心中一阵阵的刺痛,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明爱吗,这还是那个常常取笑他,时常捉弄他的那个阳光般的女孩子吗?她的阳光,她的笑容竟让骤然出现的黑暗吞没了。
“哲晞,你快说,怎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急性子的尚阳无法再沉默了,但他实在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潘哲晞望着他,良久,声音平静:
“你们都知道,在周六的意外中死了43个人,但你们逃过了这一劫,等于死、死神的计划出现了差错,所以必须要弥补,要把你们一个个地杀掉,而且——展示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个无法挑剔,毫无破绽的意外。”
什么?他在说什么?各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他的脸上,难道老师和晖真的是......
一股彻骨的冷从脚底向脑门直冲,惊恐、怀疑、种种目光象万支利箭扎得潘哲晞无处可逃,他摇摇头。
如果可以他宁可去替代他们受这种折磨,但逃避和慌言对解决事件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要他们明白,只有面对现实,正视困厄才会有能力对抗命运。
“老师不是接下来要对付的对象,你们才是,老师、老师她的生命早在星期六就已经完结了——”
“啊”尚阳瞪大眼,好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
“尚阳,你还不明白吗?在死神的计划里就只有你们五个是我所能知道的,你们才是它的棋子。”潘哲晞困难的吸着气,紧握的手指渐渐泛白。“在那天,我的手机内出现了一个‘5’字,我就是从这找出事发地点的,我以为我都算好了,但我错了,我忘记了我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就算是有未卜先知能力的人,他也还是个人,也不能肯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他痛苦地咬着嘴唇,唇边勾出自嘲的苦笑:
“我错了,我以为猜出了地点就可以解决了,但没想到不够,还远远不够,原来并不是这么简单。5个人、5个人......”
他不再说下去,慢慢地把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坠入地狱般的恐怖在心头萦绕,那漆黑的瞳孔仿佛看穿了每个人内心的脆弱坚强。
这个夏日的早上,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死亡的乌云笼罩在天空。
“所以,老师的死是必然的,而且仍是死于火劫,但晖的死就是计划的开始了,是吧?”
一把嘶哑的声音打破了空间的平静。
潘哲晞愣愣地坐着,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慢慢站起。罗明爱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但此刻她的脸色比白色更惨白,那双眼默默地注视着他,但他看不出那双眼里,那双空空洞洞的眼里有什么,她就那样站着,那样站在他的面前,但那不是她,好象那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乃伊。
“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等死吗,是不是?”
她又问出一句,呆滞目光闪了一下,两行清泪,无声无息,慢慢落下。
潘哲晞看着她,心脏处一阵抽痛。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是的,他想要告诉她,不要怕;是的,他想要告诉她,你是我的朋友,我决不会让你死在我的面前;是的,他想要告诉她,无论如何决不会让死神带她走。但——
他却呆在那里,就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迅速在他面前掠过。
“明爱!”尚阳的惊呼声响起,在大家的尖叫声中,罗明爱向着外面直冲而去。
“明爱!”潘哲晞紧紧地跟着她,也追了出去。
外面就是宽阔的马路,罗明爱没有听到呼唤,直径向马路上冲。
潘哲晞心胆俱裂,危险啊!
“明爱!”他大声地叫唤她,终于,她象是听到般在马路边停了下来。转身,目光冷冽。
长吁了一口气,却愕然发觉她的神情很可怕,泪痕留在她的脸上,她木然的眼瞅着他。“站住,不要再过来。”
潘哲晞一征,在她前面站住。“明爱,你听我说——”
“不,你别说,你的话,我不信!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根本就救不了我们!”她摇着头,哭着,绝望地说。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
“我不听,我不听,你走!走——”
“不,你听我说,你——”“呯——”一声巨响。
......
......
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眼前那个黑影是什么,是个人吗,人有那么巨大吗?
咦,明爱呢,她去哪里了?
好湿呀,为什么会这么湿,今天不是晴天吗,为什么我的脸湿湿的,不会是下雨吧?
啊,真的下雨了,可是,雨怎么......会是红色的,鲜红色的......
......
“啊——”“啪啪——”
一声尖叫震回了他的神志,潘哲晞觉得灵魂好象又回到了身体里。身后好象有人倒在地上了。那声尖叫——是若洵的声音。
********
南阳医院。
病房外。尚阳轻唤刚出来的医生。
“医生,我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放心吧,她只是受惊晕厥了,睡醒后,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
走廊又回复了平静。
尚阳抿着嘴,来回地踱着步,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终于他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怎么样?”一颗心直往下坠,血液如同凝固。
潘哲晞摇着头,眼睛红肿,喉咙声音暗哑:
“......已经......太晚了。”
“什么”“呯”重重的一拳打在墙上尚阳痛苦的闭起眼,怎么会太晚,他就这样看着绚丽的花朵在眼前凋零了,他就这样看着相处三年的好朋友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不能接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大声地叫着,双手提起潘哲晞的衣领,“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尚阳,你冷静点。”潘哲晞几乎不能呼吸了,他用尽全力扯开他的手。”
手一吃痛,尚阳回复了一点理智,目光茫然。好一会儿,他挤出了一句话:
“车祸,果然很意外。”
好快的意外,快得他们没有一丝的防范,快得他们年青的生命已经禁不起挥霍了。
潘哲晞看着他,他知道,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他,他可以体会到那深刻的痛,因为此刻,他已经痛得麻木了。
这命中注定的痛,难道他们就离不开躲不掉吗?
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响彻在走廊,潘哲晞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走向走廊的尽头。突然,脚步停了。
“晞,你能告诉我吗?”
“呃?”
“既然是一个个地杀死我们。”他转身,轻声问,“那么,下一个,轮到谁?”
潘哲晞错愕地看着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如果推测没错的话,是按到达会场的时间来算的,你、你到达那儿的时侯是第几个?”
“......”
没有回答,潘哲晞顿感不妙,他跑到尚阳身前,看到他就那么呆立着,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哈哈——”
潘哲晞震惊地看着他,他在笑吗,可那笑容比哭还难受。
尚阳苍白的脸毫无表情,眼神冷冷淡淡。
“原来,我竟是下一个。”他暗哑地说,摇了摇头,“哲晞,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麻烦你——”
“呯——”肚子中了一拳,痛得倒地,潘哲晞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吼:“混蛋,你说什么,说什么不测,你听着,决不会有什么不测,不会有!”
红肿的双目象是喷出火焰,他如同被激怒的战神。尚阳愕然地看着他,连肚子的痛都忘了,从没见过这么火大的他。
用力拉开他,尚阳站起身,拍拍裤子,抬起头看着他:“对不起,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潘哲晞一愣,不知作何反应。
“嘉明呢?他在哪?”
“他——在陪着明爱。”
尚阳僵住,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轻声说:“我去看看他。”
潘哲晞没有说话,让他从身边走过,脚步声又响起,又最终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单,房间里是白色的世界。
床上的少女脸色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潘哲晞轻轻地坐在她身前,怕自己吓到了她。
蓝若洵抬起头,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合适,最终她心中的压抑再也无法抑止了,无助的泪水扑籁簌滚落。
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了她。潘哲晞小心地、慢慢地将她的脑袋轻放在自己的肩上,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肩上哭泣,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轻声问着,反复地问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什么?他也想知道。
是的,他曾经离明爱那么近。三步不足二米的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只要他不顾当时情绪失控的她的阻止,强行拉着她,那么,是不是就能拉回她的生命呢?那么,是不是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在眼前死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死神的降临了?那么,也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是不是这样呢?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根本就救不了我们!”
身体震了震,这句话如同把他千疮百孔的心再用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真的救不了他们吗?他真的救不了任何人了吗?那又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种事,为什么要他救了一次,又不肯给第二次机会?如果他没有这种能力是不是会好一点,如果他没有那么那么多的顾虑是不是会好一点,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潘哲晞这个人,会、不、会好一点呢?
为什么,为什么,他无声地问着自己。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