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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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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次日,楚相炜又热心地提起制药一事,让葚儿感到不解:他怎么比她还急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他的大言不惭让她叹息:“我还要去买些草药才行。”
“那还等什么!”他待她换上男装后就拉着她往外走,果真比她还急。她瞠目地说:“楚相炜,你真是个怪人。”
玉容闻言低呼一声,小姐这样说,就不怕姑爷生气吗?这份担心在听到一阵男子雄浑俊郎的笑声后就消失了。看来小姐说的没错,姑爷还真是个怪人!
尽管楚相炜已随葚儿来过集市好几次,可看到这些卖药人谈得这么投机,他心里仍不免眼红,真妒忌他们能得到她的春风笑靥啊,他可是老挨她的白眼。
快到中午时,葚儿和拎着一大捆草药的楚相炜往回走,身后传来了叫声:“两位请留步。”
两人一齐回头,见到一名华衣男子站在身后,楚相炜知道他看了他们、准确说是葚儿有段时间了,看他没什么恶意才不与理会的。
“敢问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华衣男子拱手文诌诌地问葚儿。
葚儿皱眉年头这个陌生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华衣男子欲开口,看到周围嚣攘的人群,面有难色地说:“两位可愿和我去茶楼小坐?”
还真罗嗦,葚儿干脆地说:“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没空。”
那男子随他们走到路边期期艾艾地说:“在下姓许,去年家母腿上长了毒疮,四处求医、多方医治无效,后来得高人留下药方,家母依方内服处敷后,毒疮得以根除,可我们不知是何人开的药方,足足找了一年,后听说小兄台的医术颇佳----”
“你想问是不是她开的药方,对吗?”楚相炜帮他说了出来。唔,许家,那在润州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家,和京城的高官又有亲戚裙带关系,想巴结扯上关系的人可多呢。
“正是,正是!”华衣男子连连点头,期盼地看向葚儿,他们许家可是有心要报恩的。
葚儿淡淡地说:“不是我!”
华衣男子许家少爷急了:“可是----”
楚相炜打断他:“去年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在泰山游玩,你找错人了。”
许家少爷顿时泄了气,脸上尽是失望。
走了一大段路转弯时,葚儿瞥到那人还站着呆望向这边来,奇道:“他想干什么?”
“想报恩吧!”
她不以为然:“至于吗?”
“其实他没找错人,不是吗?”
“他不说我还忘了,都这么久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楚相炜想知道其中的情由,那许家怎么这会才找到人啊,还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我听说许家有人长了怪疮,就去看了一下。”她简单地说。
他不甘心,把磨人的本事使出来,终于让她把事情大略地说了一下。
去年夏天,她听说许老夫人长了个大毒疮,遍请名医也治不来----其中还有来自长安,名动一时,目空一切的名医“赛扁鹊”李一贴,以为他能手到病除,怎么知这毒疮在被割除后不久又重新长了回来,而且比原来的更大更痛,稍碰一下便足以让平素温文娴淑的许老夫人发出杀鸡般的叫声。
和大多医者一样,都在对疑难杂症都有本能的热切,她也不例外,所以听说此事后就慕毒疮之名去了许家,门仆见来者面嫩,是个少年,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恰逢许家某一位主子回家,正心烦气燥关头,无心多听,手一挥就让她进去。
在老夫人的房里,早聚着一堆大夫郎中,正各抒已见,争论不休,却又无人敢下断论开药方,这些人都怕和那“赛扁鹊”一样落个走麦城的下场。
她也不打扰他们,径自察看许老夫人的腿,它因毒疮变得又粗又黑,还泛着水光,那毒疮虽未发脓,可红中带紫,看上去十分狰狞。观颜察色把脉后,又问了待女许老太的日常饮食状况,她断定这是内腑不调所致辞,割去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所以还会重长。看诊完毕,她提笔开了两张药方,交给丫环,说明外敷内服的细节,再叮咛一些关于服药期间的饮食注意事项,便拍拍手走了。那一屋子的大夫仍在喋喋不休地争着……
她对那毒疮的情形说得极详细,更不厌其烦地说明是因何所致,其它的倒轻轻带过。
“你打听这有何用?”葚儿不解地问。
“你的事我想多知道一点嘛。”他语带骄傲地说,一副与荣其焉的样子。
他估计得没错,许老夫人在用药后两个月后便痊愈了。许家想重谢大夫,却无人说出当初是谁开的方子。事情传开后,上门冒的功的倒不少,可都被识破了。拿到药方的丫环说是位大夫的小厮给她的,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夫。她当葚儿是某个大夫跟班的了。
于是许家上下都争着回想当日的情形,把当天进府的人都想了个遍都没人想出来。直到不久前门房不经意地用嘲弄的语气提出那个在他眼里是凑热闹的少年,而许家大少爷,即让葚儿进许家的人,恰好听到了,于是他们抱着一线希望探听起葚儿的下落了。
结果还真让他们打听到润洲城里有这么一名医术极佳,行踪不定、不喜留姓名的少年,据说常在这市集中出现。许家少爷在这守了八九天才见到这名少年,怎知他又一口否认,看来要报恩也挺不容易的。
* * * * * *
“楚少侠!”
在家门口,楚相炜被唤住了,转头一看,他心中直叹气,脸上硬是扯出了一丝笑意:“赵兄,赵姑娘!”
“原来楚少侠回家了,方才你家门房还说你没回到家呢。”娇柔的语气中含有几分嗔意。
“两位找在下有何事?”
赵兴忙拱手道:“前些时候多亏了楚少侠鼎力相助,解决了我们与张家的纷争,家父特地命我兄妹二人前来府上致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赵兄何必为此事而来润州呢!”葚儿有后悔药吗?他已经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多管闲事了,因为那次纠纷真的是闲事。
“楚少侠过谦了,这于赵家,可不是小事。再说我们从今天得打扰府上一段时间,我与小妹一直倾心润州的风光,特别是小妹……”
“两位,有话进去再说。”人家都开了声,也不好赶客了。噙着洞释一切的笑意,他别有用意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娇小身影----让他们住下,也不见得是坏事吧。
在门口,李信坚狠狠地给了楚相炜一个白眼,才刚和这兄妹二人说他不在,他就跑回家来了,这不是拆台吗?
“把我们的马牵进来,记住了,它们最爱吃的是豆子。”赵欣也给了这个说谎的门子一个白眼。
豆子?是巴豆吧,这马的胃口也太怪了。
* * * * * *
楚相炜有客人要招呼,今天耳跟应该清静了----“小姐!”
葚儿无耐地看向门口:“什么事啊,玉容?”
“小姐,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啊,姑爷他今天请人到家里住了。”
“哦,原来他们是要在家里住下的。”
“对啊,咦,不对,小姐,你见过他们了?”玉容的眼睛瞪大了。
她随口漫应:“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外碰上的。”
“那,那你怎么没有阴止啊?”
“阻止?阻止什么?”
玉容急了:“就是不让他们兄妹二人住下啊!”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住下啊?他们不是我的客人,又不用我招呼。”
“小姐,你----”心一急,眼眶就红了。葚儿注意到了,讶异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想到刚才的对话,心念乍动:“是不是楚相炜的客人欺负你了?走,我和你找他们讲理去。”
“才不是呢,小姐,你不知道那个女的就是赵家小姐吗?”见到葚儿仍一脸困惑,她脚一跺:“你那天,一到家就为了这赵家小姐而责诘大小姐的吗?”
葚儿恍然:“哦,原来是这个人啊。”
没看到预期中的反应让玉容不敢置信:“小姐,你不是不知道这赵小姐想抢姑爷吧!人家替你担心死了,你怎么不着急一点啊?”刚才姑爷离开大厅,找朱言商议如何招待来客之时,这两个不速之客便不理厅中尚有下人,便肆无忌惮地说起大话,把赵家的用心道了出来:他们越家需要有响亮名头如楚相炜一样的人作女婿,以壮大门面;同样地,楚相炜出众的外表也博得了赵大姑娘的欢心……这一切都让她和一些在场的佣人都听到了。
这赵姑娘长得不算绝色天娇,可不喜妆扮的小姐和她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而小姐对姑爷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无异是把姑爷往那女人身边送吗?而且姑爷对那个赵小姐好象还挺着紧的。“小姐,小心姑爷被抢走了!”
“嗯?!”葚儿终于放下手上的医书,对这件事来了兴趣:楚相炜在意的女子来了,他该给休书她了吧。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去管,只想她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事。“来,你帮我把草药晒干。”
玉容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怎么小姐还这么无动于衷。那她刚才这么急,为的是什么?她气呼呼地把草药摊放在青石板路上,耳边犹听到葚儿说:“摊开点,今天天阴。”
安置好赵家兄妹的楚相炜走进来,在书房不见人,便穿过书房转入药房,果然看到那娇小的身影在抓药。她抓药都不用称的,一手一个准,毫厘不差,这本事让他佩服:“葚儿,抓药啊?”
出于礼貌,只能让那两兄妹住下,可是,他也很“礼貌”地告诉他们,老头子身子不适,得静养,而当儿子的他当然也得守在榻前听遣,没什么时间招呼他们。坐几天冷板凳之后,他们应该识趣会走了吧。
葚儿包好药,转身疑视他好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你送休书来了?”
她不但语气肯定,还用了个奇怪的字眼:“谁告诉你我会送休书来的?”
她当这是默认了。“听说你中意的女子来了,那你定会把休书送来,这样便可与那姓----姓----”姓什么了?玉容说时她没留心听,竟没记住。
“是姓赵。”他有点好笑:“你老是心不在焉,这可不好。”
“那是我的事,咦,你别打岔!你给我休书就能与赵姑娘双宿双飞了,休书呢?”她心里真是老大不高兴的:这些日子来她怎么也要不到休书,可那女子一来,他就主动奉上,她虽巴不得他早写休书,可也看不得这种见了兔子才撒鹰的作法。日后她再也不想见他了,最好是死不相见。葚儿不知道自己生哪门子的闷气。
“你弄错了,我可没休书给你。”
想享齐人之福?作梦!她眼中的不屑和怒气让他快快表明:“我根本不喜欢赵姑娘,更说不上中意和心仪了。”
她心里没刚才那么堵了:“你为何死拖着不肯把休书给我?”
“这不是拖,我说过了不会休你的,怎能食言啊!”
“少来了,当初你欣然提笔,过后又说不写,早已食言了。”
“我是提笔,可并没应允你。”他再次辩白。
“这有啥差别?”
楚相炜重复着说过的话:“我不是说了吗?那时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
葚儿不满地说:“谁有空和你闹着玩了!”她讨厌他的态度和语气----这可是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轻率!
“别再说这事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除了这个,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谁说没有,这些天他不正千方百计地询问她的事吗?他还要知道更多她的事,在她那平平的叙述中,有着她的传奇。什么是传奇?传奇就是你经历过,而别人认为不可思议又是神往的事。
“这些药是干啥的?”他指着那堆包好的药问。
“上次给城北黄大嫂的药今天吃完了,可她的病还要再服几贴才见好。”在这此事上,她没范过糊涂。
* * * * * *
“二哥,他可是请我们住下来呢。”说这话的是赵欣正和阿其兄置身楚家花园。
“想来他自打在茶亭看到你后,就后悔当初拒绝了爹的提亲。可又拉不下面子再回头,咱们这一来就是给了他个台阶。这窈窕淑女,哪个君子不求啊,一切都在爹的算计中呢。”赵兴完全是喜上眉梢:“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得要他快随我们回去提亲,还有,要他为昔日对爹的不敬之处赔罪,咱爹可是要面子的人,不然你们年内别想成亲。”这楚相炜虽然成日笑容满面,可却在有意无意之时,就若无其事地说出一些让人难堪下不了台的说话,他们的父亲常常被他的话堵得老脸涨红,却又不得不摆上笑脸,有气也只能回家暗地里出。
“这个自然。”
赵兴放心了,他打量着花园,笑说:“别看楚家外面看来破旧,里面可不比别处逊色。”
自信的轻笑声从赵欣口中逸出:‘你明年再来时会看到它的外貌会大不一样的。“
“是该让楚家重新抖擞威风了。“
兄妹二人口气恁大,只差没把自己当成楚家的主人----楚少夫人的位置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了,是以气焰高涨得很。殊不知这会儿楚家那一帮子闲得发紧的佣人正伸出脖子等看好戏,连多嘴的李信坚也闭口不向他们提楚家少夫人之位早非虚席的事。隔岸观火看热闹正是他们最拿手的。
赵氏兄妹漫步于林荫花间,边走边对花园的景物指指点点,大说改建计划,在唇干舌燥之时,才回头,发现他们只顾说话,忘了来路。
恰好,从不远处的拱门转出名素衣少女,她行色匆匆,根本没留意到他们二人。
“你站住!”赵欣大声地喝住她。
葚儿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你叫我?”她刚从楚定罡那里出来。
赵欣为她不尊重的口吻大为不快:“叫的就是你!你带我们回客房。不,先把茶水送来。”
客房离这远着呢,她也讨厌这女子趾高气扬、没礼貌的样子:“我没空,你们请林伯带你们回去吧。”她指指远处的身影:“他扫完地就有空了。”
被她抛在身后的赵氏兄妹看着她的身影发怔,而后异口同声地说:“林家家风待整。”
他们屈尊纡贵地移步找到扫地的老头,那老头子听完他们语带命令的吩咐后,脖子一拧:“待我扫完地再说!”这下,更证明楚家家风已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了。赵欣决心和楚相炜商谈此事。
这两个人要回客房,那就是客人,怎么爹没说他有客人----这二人是楚相炜的客人,他昨天晚饭就是陪他们吃的,所以才没缠她。这么说来,大声吆喝她的女子就是想当楚少夫人而楚相炜不喜欢的人了?
真如玉容所说,那女子长得不差,楚相炜为何就不喜欢她呢?他到底安啥心?哼,肯定是不安好心。
忽然想到湘茹回来这么久,她都不怎么和她亲近聊天,忙折向湘茹的院子。
湘茹一见到她,就和她扯起了武林奇闻逸趣,不露痕迹地把弟弟的事挟揉其中,企图慢慢地打动小妮子,让她对相炜有所改观。
葚儿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有人为了比试武功的高低打来斗去,这些人吃得太饱没事可做了吗?练武真有那么好吗?她想不明白,父亲留下的武功秘笈她只略略翻看了一次,除择出那几招健体易学的招式外,她从没有依着秘笈练习的念头。她平日里练的连初入门都算不上,要力气没力气,要威势没威势,反正别指望它们制敌取----这是楚定罡说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羞愧的,反正她不明白练武有什么好处。唔,这不应该,她不能因为自己对练武不兴趣就对别人喜好习武而有异议。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练武可以强身壮体、行侠仗义,她在心中暗地里算着习武的好处……
蓦地,她站起来:“茹姐姐,我走了。”
“怎么忽然这么着急,再和我聊一会吧!”
“呆会再聊,我还有事。”
“什么事?”
葚儿回头冲她甜甜一笑:“我去找楚相炜,我有办法让他写休书了。”
湘茹愣了愣,想到要问她是什么办法时,小妞子已匆匆走远了。看来刚才为相炜说的话是白费唇舌了。
* * * * * *
葚儿和父亲这一老一少在一起时,总有聊不完的放话----葚儿再忙也不会冷落老爷子,常去和他聊天说话,听他叙说往事,有时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常常被冷落的是做儿子兼丈夫的楚相炜,若是他在中间插上几句话,老爷子就借题发挥,把他赶走,这次又是这样。等他转了一圈回来后,葚儿却离开了,却又没回到她的院里,所以他得满屋子找人。
结果,人没找到,倒被赵家兄妹碰上了,所以这会儿他和他们坐在了花园的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却瞄向了对面的门口,那是从楚湘茹那通往葚儿住的院子的必经之路,他可以肯定,葚儿是去了姐姐那了。
赵兴寒喧几句知,导入正题:“楚少侠,你如今可谓功成名就了,也是到了成家立室的时候了吧。”他妹子也不小了,不宜再拖,再拖几年就成了迟暮美人,这只怪天下能令赵家看得上眼的未婚男子不多,既然楚相炜配得上他妹子,就要早点成亲才行。
楚相炜张口欲说什么,却停止了,脸上浮出了浓浓的笑意,他看到了从院门转出的葚儿。
葚儿一见他,便向他走来:“楚相炜!”
她主动来找他绝不是好事。他笑意更盛:“葚儿!”
赵家兄妹回头一看,认出跑过来的人是正是方才对他们不敬的小丫环,连主人都如此不尊敬,正好让楚相炜处罚她。
楚相炜走下凉亭,拉住葚儿微泛汗意的手道:“看你跑出了一头汗,快擦擦,可别着凉了。”边说边为她擦汗。
赵家兄妹惊怒地看着眼前举止显得亲热的二个人。过了一会,赵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楚兄,这位是----”
“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葚儿,来见一下赵兄和赵姑娘,他们现下在咱家作客。”
葚儿这才注意到凉亭除楚相炜外,还有清晨见过的一男一女。她知道这二人是他的客人,可她有必要认识吗?一分神,便不自觉地被“丈夫”拥入怀中步上凉亭。
楚相炜冲那看傻了眼的兄妹笑道:“这是拙荆,她不爱见客,今儿才得以给两位引见,失礼了。
拙荆?妻子?!方才看这二人这么亲热,还以为楚相炜喜欢三不五时调戏家里的丫环呢,没想到这和楚相炜行为亲热的是女子竟是他的妻子。
怎么没人说过他已娶妻的事?莫非他回家就是为了成亲?早知这样他们就不去扬州了,这润州位于长江之南,为连接大江南北的运河的南边入口,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热闹非凡,而且润州的名胜风景不少,西北的金山上有建于北晋的金山寺,还有法海洞等名胜,终日游人不绝;北边的北固山上还有建于三国,名动一时的甘露寺……说什么也不该去扬州的。若他们留在这里等楚相炜回家,那他的妻子应该就不是这个寒酸的女子了。赵欣挤出了丝笑容:“楚少侠还是新婚燕尔吧!”
“不,我成亲已久。”
赵欣还想开口说什么,被赵兴以眼神制止,他冲葚儿抱拳道:“不知道是楚少夫人,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没什么。”葚儿淡淡地回道,有人在,也不好和楚相炜提起休书的事,她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正想着,那赵兴又开口:“在下兄妹乃岳州赵家人氏,不知少夫人仙乡何处?”葚儿那淡漠的态度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所以借此机会显一下自己的家世。
“中条山。”葚儿不想在这兄妹二人,特别是这个正拿眼死瞪她的女人面前与楚相炜交涉,所以才会和他们闲扯。
“中条山啊,少夫人能来到润州,可真有福气啊。”赵欣看向葚儿的眼光多了几分睥睨。
这话明显带刺,葚儿听出来了,却不懂为什么自己家在中条山这事会眼前这两个正拿鼻孔看她的兄妹二人这么神气。
“你有客人在招待,那我先走了。”她转头对楚相炜说,顺便扯下那一直搭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等一下,刚才你分明有事要和我说,这样吧,两位,在下还有家务事要处理,不能相陪,二位请自便。”
赵欣和兄长面面相觑,看楚相炜走远,她忍不住想追上去,没想到眼前人影一晃,自己跃向前的身形被人硬生生地阻止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叫刘江的仆人。她银牙一咬,稳住身子,脚下一点,向左边跃起,不料,身形再次被那仆人不动声色地拦截下一步来。
赵欣的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给本姑娘让开!”恼怒中,手脚展开了进攻。
刘江不但轻松地化解她的进攻,还巧妙地把她逼退后两步。赵兴看得心惊,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不以如此若无其事地躲开妹妹的进攻,更别说还把她逼退。
“欣妹,住手!”他喝住赵欣后,走到刘江跟前:“方才舍妹冒犯前辈,请前辈见谅,前辈高姓大名可否示于在下?”
“我是个下人。”刘江面无表情地说,“少爷和少夫人住的地方不招待外人,请两位不要打扰。”
* * * * * *
“葚儿,怎么不说话了?”走进了葚儿的百草园,她都没开口,一副心神不在的样子,让楚相炜大感奇怪。难道刚才赵欣的话伤了她的心?不可能吧,葚儿对这些事向来是不在意的。
“我有两年没回去了。”她喃喃地说。
“想家了?”原来被赵兴的话勾起了乡愁。
“嗯。”葚儿望向西北方向,失神了一会,才开口:“上次送海伯灵枢回去,我还以为爹娘的坟头早就长满草,难以辨认了,没想到,那里的人不但早就给爹娘修缮了坟墓,还常常来祭拜打扫,这本该是我做的事……”
“与扫墓祭拜相比,相信岳父更希望你能悬壶济世,医治世人,你已经做到了。”
“这我明白,可我心里总是很难过。”她抬起已泛水气的眼睛,一脸的无助。
“以后我们年年都回去祭拜岳父岳母,好吗?”
“嗯。”她低应了一声,浑然不察自己应允了什么。“多亏了那些乡亲,他们不但帮我祭拜爹爹,还帮我安葬了海伯,他们知道海伯就是跟在爹爹身边多年的随从,说什么也不要钱。”
“这就是岳父积下的功德,他救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来不要人回报过什么。”能为那些乡民而长居山野,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到的。
“救世主人乃为医之道,助人为人之本,为何能挟此求人回报呢?”葚儿奇怪地问。
话是如此没错,不过说的容易做的难。凌峤不但做到了,还言传达室身教地把这一美德传给了女儿。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我喜欢你这样说。”
“你怎么又乱亲人家了?”
“我不会乱亲人家,我只亲的我妻子。”话音刚落,他的妻子就将他推开,他忙搂紧她:“对了,你方才找我有什么事啊?”
差点忘了她找的的目的了。“我要用一样东西和你换休书。”
他扬扬眉:“你拿什么换?”上闪用打通经脉作诱,这次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回到葚儿的书房。
“爹爹的武功秘笈。我可不哄你,我爹爹的武功可是很好的。”
岂止很好,当年凌峤可是少有的武林高手,虽然他不爱显山露水,可楚相炜自幼就在父亲的嘴里知道此事。“我相信你。”他心中诧异,怎么她开口索换休书的尽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说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吧,又不见得----她不是拿来“交换”休书吗?他有幸知道她身怀异宝,是因为这个她死不认可的丈夫的身份吧!他挂上了一抹淡淡的自嘲笑容。
“你答应了?”他的笑很奇怪,不是那种高兴的笑,所以她的此一问。
“你可要把秘笈藏好了。”他先为她操上了心。
“放在路边也没事。爹爹手记里的武功和一些配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么看,他说过这些玩艺我要不练就别轻易示人,以免惹下祸端。以前我只告诉过爹。”楚定罡从来不过问这些秘笈之事。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不怕我知道怎么看后强抢豪夺,又不给你休书吗?”
葚儿想也不想就说:“你不会的。”
楚相炜一怔:“为什么你这样想?”
“既然你连打通奇经八脉这等好事都不希罕,那也不会为了这武功秘笈干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你说得没错!”他的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朵,心里被灌满了蜜那样,甜滋滋的:“所以我不会答应你的。”
她不能置信地盯着他,忿忿地说:“你不相信我爹留下的武功秘笈是高深的武学吗?”
他忙摆手道:“不,我知道岳父武功高深,他留下的秘笈定然不凡,不过就象你说的,我连打通奇经八脉都不希罕了,又何必为了高深武学失去你呢?”
看他不是作假,她急了“你这人真----我告诉你,我爹的武功秘笈有旋天掌、八卦步、云栖剑法,还有----”
“应该旋天步,八卦掌。”他好心地纠正她,“别说了,我这人懒得很,不会再自找苦吃了,练武可辛苦呢。再说学武贵精不贵多。”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塞搪过去,以堵她的口。
葚儿先是一阵结舌,然后又是不死心地费了许多口舌,把父亲在手记中对这些武功的描述说了一遍,因当初无心细看,所记的错漏百出,说出的多是张寇李戴,想当然耳,自是楚相炜耐心地一一为她纠正。
要说的、该哄的话都倒出来了,他楚相炜始终不肯点头,倒借机占了她不少小便宜。
等她无奈地放弃时,才发现已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都是这懒虫害的。
休书又落空了,葚儿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气是喜,少女的心不再是水面无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