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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丽华金屋 ...

  •   东影路地处城中村,环境差到没处下脚。成片的旧楼一栋连着一栋,衣服乱七八糟的晾在各家窗户上扯出来的晾衣绳上,旗子似的飘在空中;满地的垃圾中隐隐有一条被胡乱踩出来的通路;零碎的砖头瓦片散落在墙角;随地可见废旧的注射针头和透明密封袋……林欲穿着干净到格格不入的白衬衫步伐轻快地路过一条条小巷,在某个小区门口掀开了一间文印店的塑料彩条门帘。

      文印店的老板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正咬着一根牙签坐在玻璃烟柜后面看电脑,见有人进来就撩起眼皮瞄上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印什么?”

      “买烟。”林欲伸指点点柜台下方的大观园,“这两包多少钱?”

      “八十。”

      林欲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被漫天要价了。他深吸口气,扫过一眼烟柜,又指旁边的银钗:“行,那这个也来两盒。”

      他从钱包里数出两百块纸币放在柜台上,把手机压在上面。

      “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拿烟的手顿了顿,从柜子里收回来,眯眼仔细看着他手机屏幕上谢燕之的照片。

      “他是你什么人?”老板把牙签吐在地上,从烟柜里拿出四盒烟放在手机旁边。

      “上司家孩子。”林欲抽出一支银钗点上,“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让我找他回去——他还未成年,这外边不安全。”

      “你也是国安的吧?”老板转过头继续看他的电脑,“我这店就这么大,没处藏人。”

      “我要是国安的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跑到这破地方找人?”林欲叼着烟,压着眉头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眼神不好就跟妈妈要点零花钱去医院治。”

      老板又斜了他一眼。

      “我说了,我这店就这么大。”

      “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他是谁?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跟我这样的人十条命都不够抵上的。赶紧让我把人带走完事儿。”

      “你也少跟我装。你不是国安的难道我是?拿着烟赶紧走。”

      林欲嗤笑一声,收起手机和烟,把左手的衬衫袖子卷到最上面,揭下贴在手臂上的药贴。

      “看见了没有?”

      林欲左臂上青紫色的针孔注射痕迹在文印室的白炽灯下显得有些诡谲可怖。在连城就算是五岁小孩也认得出来这样的痕迹是怎么留下的。老板见状下意识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林欲。

      “……那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不该问的别多问,对你我都好。”林欲把药贴重新贴好,放下袖子,“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文印店地下开着一家中型赌场。

      连城是北域的一线大城市中唯一没有开通地铁的城市,因为连城地下几乎都是空的,各种非法场所一家连着一家,已经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地下城,作为连城背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隐秘地运行着。

      林欲扫视了一圈赌场中熙熙攘攘闹闹哄哄的人群,径直走向了谢燕之坐着的那桌。

      他本以为这叛逆小孩在连城把阵仗搞这么大是想玩什么高级花样,结果就只是□□。

      林欲站在桌边观望着。谢燕之明显还是初学者,并不很熟悉赌桌上的各种心思,他对面的人只是动一些小手脚,把输赢控制在让谢燕之有赢有输,但输多赢少的程度上。

      赌桌边人来人往有些拥挤,林欲站在前排,免不得要被后来的人推搡几下。他右手撑着桌沿,左手迅速地按住了一只刚从他腰侧离开的手腕。

      “谢谢。”林欲把手机从他手里拿下来放回口袋。

      “你……”倒霉的小贼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逮住,当即就转动手腕挣扎起来。

      “嘘。别乱动。”林欲压低声音,“会来这里的人最讨厌扒手和老千了,还想要这只手的话就安分点。”

      林欲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往林欲身边靠了靠,听话地站定不动了。

      “好孩子。”林欲弯眸,依旧盯着牌桌上的情况,旁若无人地在嘈杂的赌桌边和他闲聊,“你叫什么名字?”

      小贼紧张地咽了咽,打量着他的侧脸,慢吞吞地地说出三个字来,“……翟秋实。”

      两句话的工夫,谢燕之又输了一局。

      “春华秋实的秋实?”林欲接着问。

      “啊?”翟秋实摇了摇头,“禾木旁的秋,实是宝盖下面一个头。”

      林欲嗯了一声,拍拍他的手背。

      “找个地方等我。”林欲抬起手把一只手表在他眼前晃了晃,“偷跑的话这个就不还你了。”

      翟秋实见状下意识摸上手腕,本该戴着那块表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

      林欲把手表揣进口袋,三两步退出人群绕过赌桌站到了谢燕之旁边,用指尖敲了敲桌沿,躬身凑近他的耳朵:“谢小少爷,要不要我帮你?”

      谢燕之转头看去,一双金棕色的美丽眼眸撞进他的目光,眸光中带着些狐狸般的狡黠。

      谢燕之收回目光:“你谁啊?”

      “能帮你赢的人。”

      谢燕之冷哼一声:“遮遮掩掩的。那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往椅背上一靠,把身前的空间留给林欲。

      “既然小少爷总是输,不如这轮我们换一副牌,也换换运气?”林欲笑着看向庄家。

      庄家面前的筹码已经堆上了一大摞,大部分都是谢燕之的手里出去的,

      应谢燕之的要求换了新牌之后,赌桌上的另外两个人明显面色不善地瞪着林欲,林欲只是弯眸回看。

      “小少爷,咱们是想赢一把大的,还是想慢慢赢?”林欲问。

      “当然是赢大的!”谢燕之豪气万千。

      “好。”林欲答应下来,又不动声色地顺手把不知道谁推到谢燕之手边的果汁挪远了一些。

      林欲简单洗了新牌,结果新的一轮谢燕之直接拿到了一副同花牌,很利索地就赢回了一部分筹码。

      “这算是赢了大的吗?”谢燕之问。

      “当然不算。”林欲轻笑,“还有下一轮呢。”

      新一轮的幸运女神显然没有站在谢燕之这边,不过林欲在赌桌上一向是不怎么在意自己是否幸运的。

      “这能行吗?”谢燕之看着林欲捻起的牌面一角小声问道。

      “小少爷,玩牌可不能太心急,刚才不是已经赢回来一些了吗?”林欲随意地把这几张牌换了换顺序就跟着上家翻开了牌面。

      谢燕之惊讶的发现刚刚看到的几张散牌竟然变成了Fullhouse。

      “你怎么做到的?”谢燕之压低声音。

      “我什么也没做呀。”林欲无辜。

      下一轮林欲直接翻开了谢燕之的牌,是一套四条。见状另外三个人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

      再下一轮,林欲沉静地又开了一次牌。

      同花顺。

      林欲垂下眼帘看着桌上散落的牌和谢燕之面前成堆的筹码,低声问谢燕之:“还想玩吗?”

      谢燕之用力点头。

      下一轮林欲又伸手去翻牌,指尖还没碰到牌背,就被下家拦了下来。

      “劳驾,我来翻牌吧。”

      这一桌旁边本来已经聚了不少的人,这句话一说完,围观的人群里就出现了说林欲出千的声音。

      谢燕之抬眸瞧着林欲。

      “那就你来翻吧。”林欲把手举起来向众人展示,“我可连牌都还没碰到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副牌上,谢燕之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那人的手碰到牌面的同时,林欲骤然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众人面前从他的袖子里抽出两张扑克。

      “呀。这是什么?”林欲作惊讶状,把他袖子里的牌举起来给大家看,另一只手去翻开了桌上的牌面,“原来小少爷的牌是皇家同花顺啊,你不会是想偷偷换牌抵赖吧?”

      感觉到林欲手指上位置特殊的薄茧,那人虽然面色愠怒,但还是愤愤地收回了手,赔好全部的筹码之后就离开了赌桌。

      谢燕之拿着新入账的一大笔钱兴冲冲地走出赌场,林欲陪着他站在巷口的路灯下等和颐的车,身后缩着一个始终盯着林欲口袋看的翟秋实。

      谢燕之忽略他身后的小贼,开口问他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用眼睛看就可以了。”林欲弯眸。

      谢燕之透过镜片看着林欲金棕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宝石一样。”

      “……谢谢。”林欲笑笑,推了下眼镜,微微俯身和他平视,“今晚开心吗?”

      “嗯,开心。”谢燕之抿嘴笑起来。

      “那小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议会长还在京城等你。”

      “……哦。你也是谢逸之派来的?”谢燕之的语气一下子冷淡下来,眼睛也垂了下去。

      “是,也不是。”林欲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国安处的人应该会马上把你带回京城,但我可以带你再玩几天——如果你还没玩够的话。”

      最终谢燕之没有回和颐,而是和林欲一起回了金湾十里海。

      翟秋实跟在两人后面,走进金湾十里海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他在金石区的小破屋不到二十平米,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卫生间。平时如果找不到跑腿的活儿,就得满街溜缝偷窃,运气好的时候就能摸到点值钱的东西,甚至能偷到几张纸币——但他往往运气不好。

      对翟秋实来说,楼上大姨住的六十平米两居室已经是豪宅,金湾十里海这种地方在今天之前并不存在于他的世界观里。

      电梯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十二层。翟秋实的鼻子皱了皱,金湾十里海的电梯和走廊里都有很好闻的香味,像有钱人的纸币上透出的味道。

      谢燕之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径直钻进浴室,被林欲眼疾手快拎了出来。林欲把一直跟在身后不说话的翟秋实推进浴室,又去柜子里翻出两套没开封的洗漱用品和崭新柔软的毛巾。

      “……明明是我先进去的啊。”谢燕之有些不忿地在水龙头下洗手。

      “小少爷,你得先帮我完成任务,和议会长通个电话。”林欲晃晃手机。

      谢燕之关掉水龙头之后浴室内传来翟秋实的声音:“这是怎么用的啊?”

      “你先自己研究一下。”林欲把“洗完手”的谢燕之揪回来,“你刚才怎么洗的手?”

      看着林欲手里的洗手液,谢燕之抿了抿唇。

      “冲干净就好了啊,我的手又不脏。”他向林欲摊开手。

      林欲在他手心挤上两泵洗手液,浓郁的柠檬味瞬间弥漫在谢燕之的鼻尖。

      “你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把手冲一下了事吗?不会洗澡也只是冲一下吧?”

      “没有!我很爱干净的。”谢燕之认真搓着洗手液的泡沫,“家里有那种消毒用的免洗洗手液啊。”

      林欲微微皱着眉:“那就像给自己洗澡那样把手洗干净。”

      翟秋实正在和面前的一整排钢琴键似的花洒按钮做斗争。外面的澡堂子或大众浴池那种地方的花洒都是旋钮式,只要拨开就行,也不能调节温度,有时候冷有时候烫都要忍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五个按钮的复杂花洒。他试探着按下其中一个,被浇了一头冷水,又赶紧把按钮抬回原位。

      有钱人的东西还真麻烦啊。

      林欲在外面打开了浴室暖风。头顶突然吹来的热气把翟秋实吓了一跳。

      “这又什么?”

      “暖风,防止你在研究我的花洒的时候着凉。”林欲靠在浴室门边,“你今年多大?”

      “十六。”

      “我刚刚听到水声了,是开错了吗?”

      “……没有。”翟秋实长了记性,没继续站在头顶花洒的正下方,“是凉水。”

      “调温的按钮在右手边,是一个可以上下扳动的旋钮,看到了吗?”

      “嗯。”

      “向上是冷,向下是热。调的时候小心点别烫到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外面凳子上就好。”

      翟秋实应了一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叠好放在浴室外的矮凳上,不知怎的有些庆幸他今天穿的衣服是新洗过的,而不是某一件堆在床尾的旧衣服。

      谢燕之用林欲的手机给谢逸之打了电话。

      “喂?谢逸之,是我。”电话一接通谢燕之就喊了谢逸之的大名。

      “燕子?这是谁的手机?你自己的手机呢?”

      “我手机放在酒店了。”谢燕之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欲,“就你派来的那个人……你叫什么?”

      “方瑜。”林欲压低声音告诉他。

      谢燕之点开免提:“我在方瑜家里,这是他的手机。”

      “那是方中尉,不要直呼别人的名字。”谢逸之说,“你在别人家里住不要任性,听中尉的话。休息好了明天就赶紧回来。”

      谢燕之沉默了一阵:“……我不回去。”

      “谢燕之,你还当自己是几岁小孩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要耽误多少人?”谢逸之的语气中隐隐有怒火翻涌,“我不要求你能有多懂事,好歹该知道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吧?你灵雨姐怎么教的你?”

      林欲看着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的谢燕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按下静音键,轻声说:“好了,我来说。小少爷先帮我去衣柜里找一套新衣服拿去浴室,然后你也洗个澡,好吗?”

      谢燕之垂眸点点头,起身去找衣服。

      林欲拿着手机走到储物间里关好门,靠在窗边把窗户掀开一条缝隙,点上了一支烟。

      “谢燕之?你人呢?又跟我装听不见?”

      “谢议会长,是我。”林欲开口,“我让您弟弟先去洗澡了。”

      谢逸之听到他的声音后沉默良久才继续说:“……Carlos?”

      “议会长还记得我。我很荣幸。”

      “为什么?”谢逸之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问完感觉到不妥,又补上一句,“你本来应该没打算和我通这个电话吧。”

      “一开始的确没打算和您说话,但是刚才您弟弟看起来快要哭了,我实在有些不忍心。”林欲看着指间的烟雾丝绸般飘向窗外,“不如就让他在连城好好玩几天,我会全程陪同保证他的安全。”

      谢逸之深深叹气:“你以为我不想让他玩吗?连城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我怎么可能放心?他想玩让他回京城来,想去哪玩去哪玩,非得跑到连城干什么?”

      林欲呼出一口烟雾,并没有回应。

      “……那就两天,大后天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他。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谢逸之在两人静默的呼吸声中妥协,“我过会儿还有事,就先这样。”

      “收到。”

      谢逸之挂断电话。

      林欲把窗户开得大了些,靠在窗台上吹风,直到身上的烟味散尽才关上窗户。

      浴室的灯还没熄灭,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林欲把外间的门关严,转头看向正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翟秋实。

      他走过去搭上沙发靠背:“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偷我手机的事吧?”

      “你要把我送去警局吗?”

      “那多没意思。”林欲摇摇头,“你帮我两个忙,我就开给你一笔绝对丰厚的报酬,怎么样?”

      翟秋实捏紧新衬衫的边角,警惕地看着他:“……什么忙?”

      谢燕之这一晚睡得很好。和方中尉家的床比起来,他感觉其实和颐也没那么舒适。

      第二天一清早谢燕之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隔壁卧室去把翟秋实晃醒,又循着声音跑去厨房。

      “方中尉。”他喊了一声。

      “在。早饭还有十五分钟做好,先去洗漱吧,把小翟也喊起来。”林欲正熟练地搅着鸡蛋,筷子和碗壁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小少爷私底下喊我方瑜就行,不用这么客气。在外面的话就叫我程慎。”

      谢燕之又仔细问他是那几个字,林欲一一答了。谢燕之反复念了几遍记住,又噔噔噔跑去洗漱,在洗漱间又撞到了刚拿起牙刷的翟秋实。

      谢燕之也拿起漱口杯:“哎,昨天洗澡都是你先了,怎么洗漱也轮不到我先啊?”

      “这地方这么大,一起洗也够用吧。”翟秋实在牙刷上挤好牙膏。

      “……洗漱当然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洗,你不觉得两个人共用洗漱池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赶上一起洗就一起洗呗。你们有钱人毛病真多。”翟秋实把牙刷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

      “这叫毛病多吗?你是没见过真毛病多的。”谢燕之拿起洗漱台边上放着的洗面奶,拧开盖子发现还没开封,“你脸都没洗?”

      “洗了啊。”

      “这都没开封呢。”谢燕之撕开洗面奶的封条。

      翟秋实自顾自地刷着牙:“脸用清水过一遍不就得了,抹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欲以前不知道把两个十六岁的孩子放在一起原来可以这么吵。这两个人直到坐在饭桌旁边都没停下来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谢燕之的话更多些,根本没有半点身为立法庭二太子的架子,像是头一回见到同龄人似的说个不停。知道翟秋实比他小了几个月之后还大方地把自己的鲜虾蒸蛋分给他一半。

      吃完早饭谢燕之借着帮林欲洗碗的由头钻进厨房问起昨晚和谢逸之打电话的事,得知谢逸之允许他在连城再待两天,开心地把林欲手里的碗也抢过来都洗完了。

      不过谢燕之很明显并不擅长洗碗。林欲在他离开厨房之后又重新洗了一遍。

      谢燕之兴致勃勃地在客厅和翟秋实说他可以多待两天,又说起谢逸之、他在京城的生活、还有学校里的事,翟秋实就托着下巴听他讲,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林欲倒了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就回了卧室。翟秋实在看到林欲关上卧室门的时候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那你呢?”谢燕之停住话头。

      “我什么?”翟秋实拿起水杯,温度很合适,在夏天不至于太热,对肠胃来说也不至于太凉。

      “就你自己的事啊。”

      “没什么好说。”翟秋实思考了一会儿,“我是在东影路出生的,就在昨天你去的那个赌场旁边的一家黑诊所,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妈在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爸那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当时宁秘书刚刚上台,我先是在市政福利院待到了六岁,又到市政小学上了几年学,但也没有上完,十岁我就——”

      翟秋实平静的叙述突然停了下来。

      他该怎么说呢?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偷东西、帮人跑腿卖药、当街头混混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毕竟这里是连城,能活下来的人全都能称得上有本事,就算是偷鸡摸狗又怎么了,能偷整整六年都没被人砍掉手也是他的能耐。

      但是谢燕之这样的小少爷肯定不会懂。

      翟秋实迟疑地“呃”了一阵,脑子转得飞快,想着什么样的说法才能听起来体面一些。

      “你十岁就一个人生活了?自己养活自己?”谢燕之说,“好厉害啊。”

      “呃,算是那样吧。”翟秋实松了一口气,“总之我十岁就一个人在外面……奔波,生活得很没意思,没什么好讲的。”

      “那你都做些什么工作啊?”谢燕之又好奇起来。

      翟秋实这一口气刚松下去,下一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我……呃……”翟秋实感觉自己的脑子好累,“我最近新遇到一个拳场的老板,缺人的时候会喊我去接场。”

      “拳场!”谢燕之重复了一遍,“兄弟,你真的太厉害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翟秋实摇头。

      “你这两天会去打拳吗?”

      “……本来今晚要去。”翟秋实瞟向林欲的卧室。

      “我去把他叫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丽华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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