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的》兔缺乌沉

22、明烛琴

　　眼看闹得越来越大，林大人拦在双方中间，头疼地说：“各位，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再闹下去，咱们都活不了命！”
　　寒鸦到底不是主子，刚才这一架算是给少主出口气。他看着霁乌，他恶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痰，带着那些随从走了。
　　林大人弓着腰，好声好气地送走他们。
　　等他们走远了，林大人一改刚才谄媚的模样，对着甫贞发脾气：“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就敢动手打他！”
　　霁乌握紧拳头，刚想上前，就被甫贞低声拦下：“不可以。”
　　林大人当然也看见他的这一动作，后退一步大声呵斥道：“怎么？还想打我？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打了我，或许还有命离开，但是你们打了李少主！你们能不能离开就不好说了！”
　　“可眼下的的问题是……祢衡插嘴道：“我们有没有命出去。”
　　林大人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一下，看看天上的魔气，到底也没再说话。
　　霁乌取出药物，为甫贞包扎，甫贞由着霁乌摆弄，他问道：林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怎么做？没了法术，阵法都起不了大作用！连跟外面递信都做不到，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说完，他干脆蹲在地上，将自己那顶宝贝乌纱帽扯下来丢在地上：“早知道就不当官了，福没享几天，把命搭这了！”
　　甫贞看也问不出来什么消息，只能作罢。
　　这时，霁乌给他包扎好了。
　　甫贞看着霁乌，突然拉走他：“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来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甫贞深吸一口气，问他：“你……感觉怎么了？”
　　“好多了。”霁乌语气冷嗖嗖的，很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霁乌。”甫贞神态凝重，犹豫着开口：“你……”
　　其实刚才找打霁乌的时候，甫贞看见了霁乌疯魔的样子，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石头城的一切都是霁乌所为。
　　可他要怎么问出口？难道要问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操控魔气？难道要问他石头城是不是因他所起？难道要问他是不是……入魔。
　　这些话怎么可以说出来？
　　“你……头还疼吗？”
　　“师兄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甫贞突然就不想问了，这一路走来，霁乌一直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
　　但是霁乌却会错意，他拉住甫贞，主动认错道：“我的错。”
　　“什么？”甫贞心一下子悬起来，以为他承认了自己的猜想。
　　“我不该一时冲动，动手伤了那个什么少主。”
　　甫贞想起刚才的事情，觉得心又放下去了：“他语言再有所不对，你也不该先动手伤人，这样太鲁莽了。”
　　霁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甫贞看着他，恍然间像是看到他小时候，也喜欢这样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
　　到底是甫贞心软，他牵住霁乌，拉他往回走：“回去吧。”
　　“不生气了？”
　　“没生气。”
　　霁乌这才放心起来。
　　回去的时候，祢衡不知道打哪弄来两个水壶，扔给霁乌一个，说：“喝点水吧。”
　　霁乌接过打开，递给甫贞：“师兄喝水。”
　　甫贞喝了几口后又递给霁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大人撒手不管，剩下的修者没了法术都想先保全自身。一时间，这石头城竟然无人防守。
　　魔气盘绕，大家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在大家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一直不出声的商清绛发言了：“石头城，是不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的眼睛已经肿成核桃大小了，石头城虽然是她的家，但是也终究今非昔比。她一路跟着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
　　甫贞说：“想哭就哭吧。”
　　石头城的名字，房子，还有造出来的东西，是真真切切有记载的，是商清绛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哥哥说，人总是会死的，只是意义不同罢了。”商清绛突然说：“哥哥很早之前就告诉我，他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我。”
　　“他说他会换一种方式陪着我，他会变成风，雨，草木……”
　　商清绛说到此，将手臂微微抬起，感受着缕缕轻风。
　　“我们这种人，不该将生死看得这么重的。”
　　祢衡本来不在意，但是听见她这句话，不由得抬眼去看她。
　　商清绛慢慢站起来：“我哥哥绝对不是叛徒。从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帮我准备好的。现在哥哥不在了，我要接替他，完成我们的使命。”
　　商清绛这番话，说得人云里雾里，听不太懂。
　　她笑起来，像从前那样。
　　她说：“我有办法。”
　　此话一出，连霁乌都忍不住望向她。
　　商清绛带着他们顺河而行，期间总是蹲下去掬一捧水，然后任由水流洒，打湿衣衫。
　　祢衡感觉她有些不对劲，问她，又什么都不肯说。
　　商清绛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座小庙，小庙清幽，却又一种古朴庄严在其中。
　　许是佛门重地，魔气不敢上前放肆。
　　当然，也有修者发现这里，里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商清绛无视他们，一路带着甫贞穿过寺院，来到后门。
　　只见她用手用力拧了一下门扣，带着甫贞他们往外走。
　　出了寺庙，他们来到一片花地，里面种满了月季，鲜艳夺目，与现在死气沉沉的石头城很是不符。
　　商清绛走到轱辘井旁，轻磕三声井沿，甫贞听见有东西滚落，紧接着，旁边有一丛月季动起来。
　　商清绛领着他们过去：“走吧。”
　　那是一个地下暗室，被建在石头城的寺庙里，就连打开它的机关都如此隐蔽，可见里面的东西多么珍重。
　　先是一段望不到头的阶梯，青苔爬满上面，出口昏昏暗暗还可以看清楚，越往下，越是黑暗。
　　商清绛在墙上比划着，找出一个位置，轻磕三声，一排壁灯忽然出现，照亮前方的路。
　　几人顺着楼梯下去，甫贞注意到这壁灯里面是水族鳖灵口中所含之物。
　　他们越往下走越安静，外界的声音一点儿都听不到了，看着商清绛的背影，甫贞竟然觉得商清绛真的可以找出法子救他们。
　　楼梯极窄，只能过一个人。
　　商清绛走在前面说：“这是我们族人的圣地，里面有祖宗留下的法器。”
　　“石头城有很多人都是蛇族，被迫赶到这里生活，本来想着安稳度日，但是老天不愿意，还是要我们命。”
　　商清绛彷佛一息之间长大了，不再胡闹，变得很是冷静。
　　说话间，长阶走到底，商清绛抬手同时按下左右边的壁灯，墙壁打开，里面灯火通明，豁然开朗。
　　“还没告诉你们，我也是蛇族，但是我母亲是人类。我随了母亲，没有一点儿法力。听大人们说，我们本来生活在子衿湖，虽说蛇族生性冷毒，但我们这一支并不是这样。”
　　商清绛领着他们走到一个蛇形石像前，用簪子划破手指，有血滴在蛇头上，很快消失不见。
　　正当他们四下观察时，身后突然光芒四射，不知何时显现出一把巨大的琴，上面纹着人头蛇神的图案。
　　“这是？”
　　“这是我族的神器——明烛琴。”
　　商清绛说着，来到甫贞三人面前，突然朝他们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又贴着额头行了一个大礼。
　　三人被这反应吓了一跳，祢衡最先反应过来，想要扶她起来。
　　商清绛执意不肯，她低着头说：“这段时间是清绛不懂事，白白连累了各位，我在此向诸位赔罪。”
　　祢衡把她扶起来，她看向那把明烛琴
　　甫贞眉头紧锁，看着跪在地上的商清绛，思考着她接下来的打算。
　　“你想怎么做？”
　　“这把明烛琴是我族圣物，当年老祖宗得女娲娘娘赏赐，一直传到现在。古琴沾了神气，有祛除邪魔之能，威力巨大。”
　　商清绛顿了一下，接着道：“明烛琴只有我族人才能启用，等邪魔露面之时，我就将其一击击杀。”
　　甫贞转头打量着这把明烛琴，琴身很大，上面还有流转着的莹光。
　　“你没有法力，更不会法术，你怎么用它？”
　　商清绛的父亲是蛇族，但是她母亲却是一个凡人。哥哥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异瞳，蛇族基因更强，也会法术。不指望姑娘家的顶天立地，自然也没有将明烛琴的使用方法教给她。
　　她跟哥哥差的年岁差得比较大，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一家人宠着她，护她平安长大。
　　父亲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呢？商清绛并不知道。她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家里的气氛突然很凝重，母亲抱着她也不说话，父亲在屋里踱来踱去，很是急躁。
　　后来，她窝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父亲母亲都不在了。
　　哥哥说，他们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商清绛很乖，不哭不闹，安静地等他们回来。
　　有时候她会去找邻居椿椿玩，她父母亲也回老家了。
　　她们想，这一次走了好多人呢。
　　但是这些人不一定都能回来。
　　他们去干嘛了呢？哥哥告诉她：“他们去打坏人了。”
　　商清绛知道，打坏人会受伤，还会被坏人扣下，再也回不来了。
　　她很担心她的父母，她害怕他们回不来了。
　　直到有一天，椿椿的父母回来了，她看见椿椿像鸟一样扑进她父母怀里，眼里的泪不知不觉就留下来了——她父母没有回来。
　　椿椿的父亲回来之后，就去找了哥哥。商清绛偷偷跟上去，躲在一旁偷看，她看见哥哥这么大的一个人蹲在地上哭，她更难过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主动问起父母，也不再等了。
　　她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她跟椿椿跑出去给哥哥摘果子，抓鱼，掏鸟窝，还去把刘婶的小鸡崽儿偷回家养。
　　她比哥哥更快接受家里只有两个人。
　　思绪回笼，商清绛抬起下巴，又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我是蛇族后人，即使我不会法术，这把琴还是认我，我还是可以使用它。”
　　祢衡板着脸把商清绛拉起来，教训道：“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跪下，真不怕给我们折寿。”
　　商清绛吐吐舌头，似乎没当回事儿。
　　甫贞眼里透露着忧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商清绛站起来之后，就一改颓唐，她手舞足蹈地跟祢衡说着自己的计划：“等邪魔出来了，你们在外面给她周旋，我来操纵明烛琴，咱们相互配合争取打死这心狠手辣的魔头！”
　　祢衡双手抱臂，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这事儿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怎么简单了！”商清绛不服气：“他今晚上但凡露面，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拿到神器就是不一样，瞧把你能耐的。”
　　“你！”商清绛说不过祢衡便要去打他，祢衡笑着跑走，跟商清绛打闹。
　　霁乌注意到甫贞的情绪：“师兄，你不开心。”
　　甫贞看一眼霁乌，什么也没说，从他身旁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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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乌看着他的背影，手悄悄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