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的》兔缺乌沉

23、辞珂

　　甫贞没理霁乌，他走到一旁，自己在思索着什么。
　　他给自己列了好几种可能，但都又很快否决。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不是他。”
　　甫又抬头看霁乌，霁乌像是知道甫贞不想理他，自己找个偏僻位置背对他们坐下。
　　接下来，只需要等那个邪魔现身就好了。等邪魔现身，就自己他是谁了。
　　那他要是不出来呢？
　　又或者……
　　甫贞甩甩头，把这个想法压下去。
　　不可能，没有这种可能。
　　他担忧地望着霁乌的背影，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商清绛和祢衡打闹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扰得霁乌头疼的厉害。但他又不能说些什么，他没法儿告诉甫贞自己为什么不舒服。
　　何况，甫贞已经有些怀疑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了一会儿。
　　“我们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霁乌也随之站起来：“好。”
　　甫贞看他一眼。
　　祢衡自然也是跟着去的，只有商清绛摆摆手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看着明烛琴，万一真有事儿了我去救你们。”
　　她皱皱眉头，感觉这话不太妥当，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的是以防万一嘛。”
　　“得了得了，你别说了。”祢衡嫌弃地打断她。
　　“好吧……”
　　他们上去的时候，甫贞特意走在最后面，朝商清绛望去，商清绛注意到他的目光，边笑边催他赶紧走。
　　等他们背影看不见以后，商清绛才一改刚才的嬉笑模样，面色沉重地站着。
　　她手边就是那张明烛琴，用手轻轻抚摸，刚刚划破的口子又渗出血来，滴到明烛琴上很快消失不见。
　　商清绛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蛇族，她是一个凡人，不会法术，也没有蛇身。如果真的想要操控明烛琴的话，只能用自己的血，让明烛琴感受到蛇族血脉。
　　但是这样的话，商清绛就活不成了……
　　甫贞上去之后，一直不愿意搭理霁乌，于是三个人的站姿又成了把祢衡夹在中间。
　　祢衡摸不着头脑：“这是又怎么了？”
　　霁乌搭话：“没什么。”
　　甫贞看他一眼。
　　林大人那里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了，甫贞决定找各个修者共同商讨一下，毕竟没有法术，他们身上还有各种法器，大家加在一起，足以抵挡一会儿。
　　正当他拿定主意时，天上的魔气突然躁又动不止，紧接着，霁乌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霁乌——！”甫贞慌张地抱住他：“你怎么了？！”
　　“头疼……师兄，我疼。”
　　霁乌的这一声疼，喊得甫贞心慌，他抱着霁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霁乌！”祢衡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儿烫。”
　　说完，四下看看，又道：“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两人合力将霁乌架起来，找个稍微隐蔽的地方躲着。
　　“他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从进城开始就不对劲。”甫贞眼里满是担忧，平日里最临危不乱的大师兄，碰着生病的小师弟就慌了手脚。
　　霁乌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了，他放佛又回到了二十四间，那个时候的他满身伤痕，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疼，我浑身都疼，师兄……”
　　“师兄，你别走了好不好？”
　　“我害怕，师兄我害怕。”
　　霁乌一直在胡乱地说着话，句句不离师兄。甫贞将人抱起来，一下又一下地轻拍：“不害怕，师兄没走，我在这呢。”
　　霁乌抓住甫贞的衣袖，轻轻地扯着：“你怎么不要我了呢？你怎么……不牵着我了呢？你把我牵回拨雪寻春苑，你怎么就舍得不要我了呢？”
　　霁乌说得可怜，他像回到小时候那样，把自己的柔软露给甫贞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有泪从霁乌眼角滴落，把甫贞朱红色的衣衫染得更红。
　　甫贞听着他这些话，心抽抽地疼，他用手抚摸着霁乌，不顾祢衡惊讶的眼光，在霁乌被打湿的眼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师兄错了，师兄也很想你。”
　　甫贞一句一句地回他：“霁乌不疼了，师兄以后都不会走了，师兄没舍得不要你，以后师兄一直牵着你。”
　　就像哄小孩一样：“霁乌不疼了，我在这儿呢。”
　　最终也不知道霁乌有没有听见这些话，他抓着甫贞的衣袖昏迷过去。
　　甫贞将他眼尾的泪擦干净，又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摸了摸额头的温度。
　　做完这些，他突然对祢衡说：“我很后悔当初没把他带下山。”
　　祢衡不吱声，他蹲在地上用手扒拉一旁的石子，过了一会儿才闷着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对劲了。上回在客栈，我就是故意的，想看你们两个是什么反应。”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甫贞说：“我确实心爱他，只是没说出口。”
　　“说不说都一样，他心里珍重你，爱惜你。”祢衡说，“可今天的情况你看到了，那些魔气始终围着他打圈。”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哪样的人！”祢衡突然激动起来，“你给我一个理由，你告诉我那些魔气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已经堕入魔道，你想怎么办！”
　　甫贞看一眼霁乌，他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甫贞说：“我是你我二人的师弟。”
　　“是！我就是知道他是我师弟我才急的！”祢衡压着声音又怕别人听见：“石头城那么多修者，他要是真的犯了错，想瞒都瞒不住，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犯了错，”甫贞看着昏迷的霁乌，“我一定亲自动手解决。”
　　祢衡愣怔住，鼻头有些发酸：“你舍得吗？”
　　甫贞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舍不舍得也没用，如果霁乌真的成了邪魔，与污浊为伍，甫贞必定会亲手了结他。
　　只希望，他们的猜测是假的。
　　这时，天上的魔气已经开始追着人撕咬了，它们速度极快，攀附上人的脖子就开始撕咬，最终被它们缠上的人会被魔气侵入五脏六腑，啃食干净。
　　不知为何，这次的魔气没有在围着霁乌转，反而避开他们，仿佛当他们不存在。
　　可越是这样，甫贞的一颗心就揪得越紧。
　　众人的法器只能支撑一会儿，不多时，就有人撑不住了：“快跑！”
　　“救命啊！跑啊！”
　　“啊——”
　　有了第一个人逃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害怕，他们纷纷丢下法器，企图寻找一个可以避身的地方。
　　甫贞和祢衡他们躲得隐蔽，加上这些修者们大多慌不择路，一时间也没发现他们这里是安全的。
　　甫贞想出声叫他们，却被祢衡制止了：“师兄，不能喊。”
　　有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他们死状凄惨，脸上充满恐惧。
　　“躲到这！”甫贞越过祢衡，冲那些逃命的人喊道。
　　立刻有人寻着声音赶过来，他们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有种死里逃生的虚脱感。
　　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这些魔气不攻击这里？”
　　众人面面相看，不得其解。
　　突然，有人扬声喊着：我知道了！”
　　大家看向那个人，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祢衡压着剑柄，用手指摩挲剑身。
　　那个人大家都看向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略带窘迫地说：“会不会因为这些魔气看不见这里？”
　　这真是一句极好的废话。众人唏嘘一声，不再管他，接着休息。
　　那个人也不恼，他“嘿嘿”两声，拱拱身子躲到角落里去。
　　有人休整好后，过来向甫贞道谢：“感谢少侠搭救。”
　　甫贞回礼：“无碍。”
　　那人注意到甫贞身后躺了一个人，似乎昏迷不醒，便问道：“这位公子可是生病了？在下这里有些丹药，或许可以医治。”
　　甫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挡住那人的视线，客气道：“多谢好意，我们已经给他服过药了。”
　　那人自然是看出点什么，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于是说道：“在下江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喊我就行。”
　　甫贞自然道谢。
　　石头城里面的修者不少，纵使他们再怎么挤，也不可能全部安然无恙。
　　还是有人被不停地追杀。
　　他们痛苦地逃亡着，还有人试图挤到甫贞那里去，却最终被魔气拉走，啃食而亡。
　　躲在保护圈里的人都吓坏了，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跟做梦一样。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只剩躯壳了。
　　“师兄……”祢衡有些担心，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这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刚刚甫贞为了腾地方，跟祢衡一起合力将霁乌抬到角落里。眼下他的手心不停地出汗，抱着霁乌有些发抖。
　　“他怎么了？”一道声音兀地插进来，听起来很是清脆。
　　甫贞和祢衡都去看，是刚刚那个哗众取宠的少年。
　　那少年挤到霁乌身边，摸摸他的手，问道：“他怎么了？”
　　甫贞还是那句话：“没怎么，普通发烧而已。”
　　“不对。”少年盯着霁乌，说：“他发烧不是这样的。”
　　甫贞和祢衡顿时警惕地看向他。
　　霁乌发烧确实不是这幅模样，他发烧之后总喜欢缠人，半步也不离人，但是精神会格外好。但是这点儿外人是不知道的。
　　少年的话，有些古怪。
　　甫贞冷冷地说：“阁下这是何意？”
　　谁知那少年是真的没听出来甫贞的冷意，还是企图故意接近霁乌，反正他撑着身子就要去碰霁乌的脸。
　　甫贞反应极快地打掉：“你想干什么？”
　　少年若有所思：“我看他的症状不简单。”
　　甫贞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烧成这样确实难瞧。”
　　少年一脸认真：“不对，不对劲。”
　　只见他面色凝重，对甫贞开口道：“哥哥，他最近是不是很反常？”
　　甫贞怎么可能告诉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抽出腰上的软件，低声威胁：“你到底想干什么？”
　　“哥哥们别担心，”少年安慰道：“我们是一伙儿的，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们。”
　　说完，还竖起手指对天发誓。
　　“你们可以叫我柯柯，我比你们都要小，是你们的弟弟，我……”
　　他话说到一半，余光猛然瞟见祢衡的剑快要出鞘了。
　　“别别别，别激动，我是好人，真的，相信我！”辞珂慌得不得了，赶紧为自己解释：“你们情况瞒不住我，我家里是专门对付这些邪魔的，我看这位哥哥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乐观，我就想着能不能用我的独门秘方给这位哥哥治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