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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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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京城初雪不比往年暴躁,轻柔得像羽毛,挠两下就过了,银装素裹的也霎是好看。
沈翕对雪印象最深的,是外祖父抱着调皮的她坐在落地窗前,一声声叹息从头顶传来,仿佛远在天边,抓不着止不住,磨的人心里难受。
“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小的沈翕窝在外祖父怀里,肩背靠着温暖坚定的胸膛,视野里是飘扬的雪花。
“外公,不好看吗?”
记忆里外祖父是和蔼慈祥的,闻言笑着应她:“好看好看。”
七八岁的小孩子如何能窥见长辈思绪。
沈翕不解,小脸皱巴巴的,问:“那您怎么还嫌弃它一直下啊?”
外祖父不语。
后来沈翕才知,二舅曾在下雪的时候出过意外,差点连命都没捡回来。
所以外祖父讨厌当时的场景,连带着讨厌了每一年的雪。
即使查出意外不是意外。
“……”
“这是什么茶?”
“好好喝!”
“这是什么花?”
“好好看!”
瓦奥莱特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在沈宅花园里闲逛。
沈老太太、沈翕的母亲、沈翕的二婶都喜欢花草,才特地开辟出这块地方做了花园,花的心思不比其他地方少。
春夏秋冬都有花开,看着的确赏心悦目。
瓦奥莱特好奇心深重,逮着佣人不停问这问那。
佣人也不是全知道,遂叫来花匠,为他答疑解惑。
花匠英文不错,瓦奥莱特就用自己的母语和他交流。
“这花多少钱,回头我也买点种上。”
“1500万左右。”
瓦奥莱特:“???”
他立刻直起腰来,细细的想,沈家似乎没在花这方面的生意下大功夫。
怎么买这么贵的花,还小心养育着。
正想着怎么悄无声息换到下一个话题,不经意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眯眼辨认了下,发现真的是。
瓦奥莱特挺兴奋,即便隔着大老远也要招手,用中文喊:“沈!”
对方并没有因为瓦奥莱特的呼喊加快脚步,但能看出来还是改了道过来。
谁承想沈翕站定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在这儿?”
“……”瓦奥莱特中文不熟练,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你别,这么说,我会以为,你不欢迎我。”
“那倒没有。”
“我只是好奇,是谁带你过来的?”
“舟。”
沈翕看着对方蓝色的瞳孔,说:“他把你带到这儿,然后让你自生自灭?”
“他有事,”瓦奥莱特指了指一旁的佣人,“就让人,带我逛逛。”
“你来京城干什么?”
这可让瓦奥莱特找到自己站这儿的意义了,他理所当然中还夹杂点骄傲:“来帮忙啊。”
沈翕不说话。
瓦奥莱特眨了眨眼,“你不问我,帮什么忙吗?”
“不问。我怕我也要帮忙。”
被坑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是她不知道,到知道,再到莫名其妙加入。
瓦奥莱特有些猝不及防,沈翕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直截了当过,好吧,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这么问。
“哦。”
“他有什么事?”沈翕接过佣人端过来的热水,“把客人落这儿了。”
瓦奥莱特还没来得及回答出“不知道”,一个佣人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家主,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于是瓦奥莱特被第二次落下了。
沈翕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你自己先逛着,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瓦奥莱特:“……”
和沈舟一样的话,半个字都不带差的。
不愧是叔侄俩。
见佣人跑成那样,以为是什么大事,沈翕脚步飞快。
结果到地儿后就沈老爷子和沈舟两人。
“怎么了?”
沈舟说:“没怎么。”
沈翕:“……”
沈老爷子一脸关心:“去哪儿了这是?怎么风尘仆仆的。”
估计是沈舟故意逗她,跟佣人说有大事得抓紧。
好在没出什么事,沈翕绷紧的嘴唇好歹是松下来了,“临时去了一趟海市。”
沈老爷子招手让她坐,语气温和:“的确有事要跟你讲。”
“听你小叔说,M洲那边,有人想要抢货?”
“说不上抢,只是有点误会。”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你贺伯伯得一块好玉,打了手镯给你,一会儿我让人送过去。”
“好,改天我亲自去谢贺伯伯。”
“这是你任家主以来的第一个特殊的团圆年,”沈老爷子语气突然凝重起来,似乎还有感慨,顿了片刻继续说,“有你小叔给你打下手,倒也能轻松点。”
“爷爷不用太担心。”
沈翕和沈舟一同出来。
沈舟侧头看沈翕,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小叔,”沈翕一脸认真,“我发现,你进步了。”
倒是很多年没听过沈翕说他进步之类的夸奖了。
沈舟挑眉,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含着隐隐的期待问:“哪里进步了?”
沈翕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想让人揍你的本事进步了。”
沈舟:“……”
沈舟微笑:“我发现,你也进步了。”
“我不想听,我宁愿退步。”
沈舟:“…………”
“不逗你了,”沈舟率先缴械投降,“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沈翕无情接道:“比如,在花园品茶的瓦奥莱特。”
“……糟了。”
后来还是沈翕和沈舟一同去找的瓦奥莱特。
可怜的瓦奥莱特迟迟不见人来,决定喝完一杯就走,结果花园旁的桌子上摆了十几个空杯子,而他端着一杯茶帮小女孩找路。
小女孩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漂亮。
“小妹妹,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女孩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样的神情在瓦奥莱特看来,就是无助与迷茫。
花园这边除了几个固定的点不常有人,而刚刚负责带领瓦奥莱特的佣人换茶去了。
整个花园一片空荡。
“别怕,叔叔……”
“五小姐!”
五小姐。
“……”瓦奥莱特沉默了。
佣人带走了小女孩。
沈舟和沈翕姗姗来迟,三人就在摆了十几个空杯子的桌子边坐下。
刚刚沈老爷子提到的那批货,是沈氏叔侄与瓦奥莱特的家族合作的产物。
但是运输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至少现在,沈翕还是乐于称之为意外的。
“沈,在瞭云角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我出面处理就是了,你等着就好。”瓦奥莱特用英文说。
事实上这事已经在M洲商讨过一次。
沈翕闲散的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用流利的英文回他:“运货本来就是我该负的责任,出了事甩给你了,以后我在M洲怎么混?”
多年旧识,瓦奥莱特有些心急:“我出面,直接表明我的家族对这次合作、对合作方的重视,对你有利无害。”
沈翕一直在拓展M洲的生意,数下来已有五个年头。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见沈翕不说话,只是笑里带着嘲讽,本就不沉稳的瓦奥莱特更不沉稳了:“他们敢这么做,无非就是觉得你在M洲的根基不牢固,你何必去跟他们硬碰硬?”
沈翕喝口茶,掀起眼皮淡淡道:“他们,在M洲也叫硬?”
“那我后面那批货的主人叫什么?”
“瞭云角已经烂了。”
“既然这么上赶着找收拾,那我就满足他们。”
沈舟坐姿同样慵懒,拿着个打火机反反复复的玩,头也不抬道:“这种事,还用不着面对面硬碰。”
“那行吧,”瓦奥莱特放弃抵抗,瘫在椅子里,“祝你们好运。”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瓦奥莱特弹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褐发,“主意可不能打到后面那批货身上去。”
“那家人做事狠辣,动了他们的蛋糕,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被放过。”
沈翕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沈舟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