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之望云霓》阮清绯

15、第十四章：苑菟

　　苑菟

　　一.

　　飘雪皇城，妖冶水殿，潋滟淋漓，醉生梦死。
　　一夜之间，四馆少了一馆，近百号人消失在风霁池底，沉药未免太乱来了。我看着珞颜的

　　急件，盘算着怎么把这事情压下去，亦或者是索性舍了沉药。反正修罗是不需要名字的，

　　用两个字禁锢一个嗜血的灵魂实在太可笑了。
　　“幽冥，暗影回来了么？”我惯性对着虚无询问。
　　“回公子，暗影已经回来了。”带笑的娇纵声音从门外传来，黑衣术袍的娇小女子推门而

　　入，笑颜盈盈。
　　“我告诫过你，先来这儿汇报任务结果再去找毅魄吧。”我瞥了她一眼，又看向珞颜的急

　　件，她的措辞有些奇怪，也许，这其中有点蹊跷。
　　“是是，就算人不来，像这样的急件你也不介意的。可我就不愿意让你这么推敲我的用词

　　造句。”小丫头抽过我手中的信笺，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一扁嘴，信笺无由自燃，瞬间成

　　烬。“这个女人没用了，我帮你去处理吧。”
　　“知道你从来看不起她，但不行。即便没用，也不能处理掉。”我轻叩檀木桌面，问道：

　　“暗影，你看出了什么？”
　　“她在借刀杀人。”暗影坐回到椅子上，开始把玩杯盏，“也只有沉药才会上她的当。不

　　过沉药这一杀，倒是给毅魄省了不少事。”
　　“如果毅魄被人带走了，你会比沉药做得更决绝。”
　　我看着这个十岁出师的术者，忆起她施咒时陶醉的表情，有些失笑，她根本就是以他人痛

　　苦为快乐的疯子，毅魄是她唯一的弱点。可这弱点，有和没有毫无差别，一个文武全才的

　　三品大臣以及四鬼邀之一的身份，这怎么可能是弱点？
　　“谁敢动毅魄，我让他祖宗十八代帮他掘坟把他活埋了。”暗影一呼一乍的，样子很是可

　　爱，但这可爱连带的闹腾以及残忍让我有点吃不消。
　　“陪我走一趟，到飘雪城。”

　　二.
　　煊琴阁口，蜷缩在一隅的人侧着头靠在门轴上，安然入睡。乌黑柔顺的头发铺满整个娇柔

　　的身躯，唯独肤如凝脂的脸显露在正午的骄阳下，鎏上了一层璀璨又静谧的颜色。
　　她在等什么，到海枯石烂。只身走到洪荒白泽，只为一次命中注定的出现。
　　我看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便已觉满足。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容易地被满足，自小的体弱连双腿站立都是奢望，我以为像常人一样

　　行走我会满足，但真的实现了才发现远远不够。站立的姿态，行走的滋味，我第一次尝试

　　却仿佛已然知晓，全然没有预料中的欣喜何谈狂欢？于是，我要更多，要更多的能力更多

　　的将才，更多权势更多声名，我总在等自己满足，却没有什么让我有这样奇特的难以言喻

　　的感觉。
　　从不知足的心，这一刻因为她，而填满，继而溢出。
　　暗影在我身后看我停下脚步，又瞥见门槛上的她，开始撒泼：“喂，哪的贱婢，坐那儿干

　　吗呢？堵门口啊！”她对有珞颜气味的地方非同一般地不满，任何一件鸡毛蒜皮的事都会

　　让她怒火中烧。
　　夜紫绸裳的女子不甚其扰的用手揉了揉眼，却始终没睁开藏有万千世界的灵眸，她慵懒地

　　依靠在门轴上，轻碎的刘海随着她头的一倒偏向右侧，露出了额角沁着血丝青紫斑驳的淤

　　青。
　　“喂，我说你呐……唔唔……”暗影正上前准备动手，我急忙用手捂住她，轻言：“别胡

　　闹，是她。”
　　暗影泛着幽光的眸子怔然地看着我，又机械地转向她，眼中有深究有兴致，更多的是杀气

　　。
　　“暗影，我要逆天命。”我松开手，给了暗影一个风华绝代的笑，走向门角上脆弱如瓷的

　　女子。
　　“公子，你终于要男人一回了，你放心，我不会坏你好事的，真的。”音落气息散。

　　三.

　　纤长的睫毛落扇抖动，莹紫的双唇微抿，她在被暗影一扰之后就睡得极不安稳，似是永不

　　想醒来。
　　我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她不适宜地咕哝了一声，双手自然捏着我的衣襟，把脸侧

　　向我的胸口。我该是笑了，心口溢满的温柔正在一点点沉溺自己。
　　我一步一步相当平稳地走向她的房间，太过于专注她的神色，我忽略了阁外翩跹的血色红

　　衣。
　　将她小心地安放到床上，不同的质感让她蛾眉轻蹙，双手始终抓着我的衣襟，我撑着身笼

　　在她的上空，没有来地笑了。原来是这般心境，将至爱如生命的人护在身下愿意为她承担

　　一切的痛楚伤害，愿意为她驱赶一切的病痛折磨，愿意为她舍弃自己，逆天而行。
　　我轻轻将唇印上她的额心，准备离去，她却在电光石火之间用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惊异地望了望她露出的两节藕臂，又马上敛容，淡然地看着她。夜紫的眼眸，不如初见

　　的疏远，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灵动而亲切。她开口说：“小人，你这个真小人。”清越的

　　声音渗透耳膜，我定定地看着她，突又忆起她眼若死水，不禁心中泛疼。
　　“是，我是。”
　　“谁让你抱我进来的，谁允许的，你这只死兔子。”她言词凿凿，脸上却慢慢荡开了笑。
　　“没人允许，只是我想而已。”看她笑得更加欢畅，我缓缓弯曲撑直的手臂俯下身吻上她

　　的双唇。
　　微凉，带着妖魅的甜腻惑人。
　　她阖上眼，双手环紧了我的腰，仿佛要把自己融入我的身体，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我的安

　　抚，一次又一次狂放的索求，唇齿间逸出的呻吟让她更暴躁。她不断地向上顶着，就像困

　　斗的小兽，挣扎着四处乱撞，换来伤痕累累。我伸手固定她的头，五指插入她的发丝，紧

　　紧贴着她的头皮，轻揉她的大穴，让她平静下来。
　　她微微向后仰着头，睁眼看着我，一滴泪水刹那滑出眼眶，令我措手不及。

　　四.

　　霏霪的眼神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她一路望向我的眼底，像在追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

　　离开，又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嫌弃我，又为什么宠溺我？’
　　“对不起，我后悔了。”夜紫色的眸子满是惊慌，又倏忽成了鄙夷的嘲讽：“情难自禁，

　　噢噢，不对，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还是把我当成了谁的替身？”语气中的酸涩，或许她

　　自己倒没有注意到。
　　我吻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用下巴抵着她的头，舒了口气，这次，我要完整的告诉你。
　　“我后悔说不动你，后悔说让沉药保护你，让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后悔试图让自己放

　　开你，我后悔试图让自己相信你的幸福可以由别人给予。”
　　我抱着她，轻翻了一个身，把她圈在我的怀里，她乖驯地俯在我的胸口，良久没有开口。我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这一刻便是我们的天荒地老，与君绝。
　　“你。”她撑起身子眼睛闪闪地看着我，我勾着笑看着她把玩着她的发梢，等着她的后话。
　　本来白皙的脸不知为何腾起一阵绯红，她飞速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又摔回了我的胸膛。
　　只不过那略带自暴自弃的一摔颇有力道，我闷哼了一声，果不其然，她惊慌地望着我，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消失在我的摇头中。
　　我笑着咳了咳，顺了气说：“我没事，只是身子骨不那么好。”
　　夜紫的灵眸望着我，仿佛失了神，半响，她小心翼翼又把头靠到了我的胸膛之上。

　　五.

　　“苑菟是因什么而怨的？”娇小的女子仰起明眸若灿晨星的脸欢快地问。
　　我哑然，但这样很好。
　　“你觉得呢？”我揉了揉她的头，柔滑无比的发丝依旧垂顺。
　　“是因为没有母兔子配得起你，还是母兔子都跟着别的公兔子跑了？”霏霪一边问一边小心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想得风轻云淡：“我等了她很久，见到她之后又觉得她这样一只洁白无暇的兔子或许不适合在我身边。”
　　“不对哟，你看错了，你见到的是黑兔子，你不要偏执地认为它是白的。”
　　我坐起身，她依旧在我怀中，安顺如猫。
　　看着她额角的伤，心再次抽痛，伸手小心撩开她的刘海，舔去伤口上的渗出的血丝，席卷了全部的血腥之后，我一路向下，吻到了霏霪纤巧的锁骨。绸裳半褪，她的眸子染上了斑斓的情欲。
　　“黑兔子，那便是黑兔子吧，为你，我成黑色又何妨。”
　　在她耳边喃呢却没有得到回应，怀中的人如失了心神，毫无生机。我一怔之后便是震怒，把霏霪的盘扣扣好，掖好被子，轻言：“等我回来。”便推门离开，转身往楼上走去。
　　若是早知她会就此不见。
　　我是不是宁愿守着那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