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H潇朦

3、三夫人景岚

　　俩人不觉间走到了亭子，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

　　继续道：“我倒是不记得她了，是在回西泽城的路上她同我讲起，我才想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从亭子经过看见他们二人行礼道：“见过老爷，二小姐。”

　　“我喝多了，在此处醒醒酒，你去泡壶茶来！”苏鹤祥吩咐道。

　　“茶要泡的浓一点，滚烫些再拿过来。”苏瑾瑶紧接道。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丫鬟渐远的身影，苏瑾瑶着急道：“人打发走了，父亲你继续。”

　　苏鹤祥开始娓娓道来：“他父亲本也是朝廷命官，因得罪了位高权重之人，被诬陷结党隐私，全家下了大狱，她父亲含恨在牢房中上吊自尽，母亲受不了惊吓变得疯癫，最后所有男眷流放，女眷到官窑为妓。
　　官窑的老鸨看见她母亲虽然美貌但是疯癫便不想要了，景岚最后用刀在自己的脸上威胁，那老鸨才勉强同意。”

　　苏瑾瑶趴在石桌上双手托腮，听的甚是津津有味。

　　苏鹤祥继续道：“那老鸨又不傻，来了个大美人摇钱树，无非就是多养一个废人，景岚又以死相逼只卖艺不卖身，老鸨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同意。

　　“三娘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感觉就不是寻常人家女子，没想到遭遇竟是如此悲惨。”苏瑾瑶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怜悯和心疼。

　　“可是好景不长，短短数月间她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候连她都不认得，她去求那老鸨请郎中来给她母亲医治，可老鸨却不愿意，还以此威胁说她多会想通了愿意接客了，再来找她商量。”

　　“这老鸨尽乘人之危，真是可恶。”苏瑾瑶听着气愤道。

　　苏鹤祥宠溺的看着瑾瑶似是一瞬间看到了温婉倾的影子，她终是同她母亲般一样的善良，即使一直用冷漠包裹着自己。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又发生了什么？”苏瑾瑶一连几个问题急迫的问道。

　　苏鹤祥倒是不疾不徐道：“有天夜里她偷偷跑出去，想为母亲买些药，谁知回去的路上被出来寻她的小厮刚好抓到，那俩个小厮却也不急着抓她回去，尽然把她逼到墙角，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满嘴的污言秽语透露着那老鸨已经没有了耐心，尽然派俩个小厮来毁她清白之身，逼她就范。我刚好在附近逛街市，听到了景岚的大声呼救，闻声而去，她那雪白的肩膀在月光的挥洒下格外耀眼，我拔剑手起刀落间，那俩小厮已经疼的嚎叫逃窜离去。”

　　“原来是英雄救美，怪不得三娘对父亲能情深至此。”苏瑾瑶不禁有感而发。

　　“我脱下外衫，将她已经没有太多衣物遮挡裸露在外的雪白严严包裹。她浑身激烈颤抖着，手里的药却一直没有松开，我将她抱起送了回去。从始至终我没有看过她，非礼勿视你父亲我还是懂的，所以才没记得。”苏鹤祥解释着。

　　“这个我信，我信您对我母亲的爱，我也信您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苏瑾瑶眼神坚定的看向苏鹤祥。

　　苏鹤祥继续说道：“景岚说，谁知次日，那老鸨就笑脸盈盈的找上门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有位王大人要和她做笔交易，只要她愿意主动爬上我的床，用尽一切办法让我带她回府，日后为那位王大人监视我，传递我的消息，他便给她母亲治病，并将她母亲接到府中好生供养。”

　　“她思虑再三既能给母亲治病，又能离开这里，也就同意了。直到那日夜里，有人将她送入我的房间，烛火微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她慢慢的摸索到床边，开始笨手笨脚的脱我的衣服，那香很是猛烈，一夜大战，我沉沉睡去。”

　　“天亮，三娘发现是父亲你，所以才选择了独自离开。”

　　“是啊！他怕他们会对我不利。她本来打算跑回去接上母亲偷偷离开这里，她躲在她们住的官窑后院外观察着里面情况，等待时机，却见俩个小厮用草席裹着个人抬了出来，她看到草席外露着的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母亲穿的鞋。她才知道她被骗了，他们根本没想照顾她母亲，只是想等她随我回了西泽城继续骗她威胁她。”

　　“不一会儿，那老鸨急匆匆赶到，得知了她逃跑的消息，开始全城搜捕，她不得已逃出城外，在一个荒僻村落落下脚来，生下了怡菀。”

　　“没想到您当年举手之劳的救命之恩，尽然牵出了和三娘这么一段情缘，三娘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竟是如此勇敢，这么多年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女儿是怎么挺过来的，好在上天垂怜，缘分未尽，让您将三娘和妹妹都带了回来，那父亲您可得好好补偿三娘和妹妹才是。”苏瑾瑶语气很是诚恳。

　　“那是自然，那你可还怪为父？”苏鹤祥期待的看着苏瑾瑶

　　“怪还是要怪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可以试着理解你了。”苏瑾瑶站起身从背后抱着苏鹤祥，一滴冰凉的泪滑落至他的颈肩。

　　苏鹤祥坐着没有动，他知道，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就够了。

　　泡茶的丫鬟缓缓走进：“老爷，茶给您泡好了。”说着就要把茶放在桌上。

　　“拿到餐厅去吧！我酒也醒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苏鹤祥拍拍苏瑾瑶的手站了起来又说道：“给二小姐拿个手炉送到餐厅去。”

　　“是，老爷。”说完丫鬟先行一步向着餐厅走去。

　　苏瑾瑶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心情好了不少，回来这才仔细的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父亲主位旁边坐的是大夫人，大夫人怀里抱着延昭，依次是二夫人景岚，大哥苏长清，小妹苏怡菀。

　　苏长清起身作揖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好，好，回来了就好。快坐，快坐，陪为父喝一杯。”苏鹤祥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苏瑾瑶眼神落在苏长清身上不禁一亮，他比俩年前走的时候健壮了不少，个子也长了很多，皮肤不似以前白皙，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如墨般的发用发箍紧紧的扎着，剑眉凤目，薄唇微抿，让刚毅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性感，一袭黑色长袍贴身剪裁显得身材修长又结实：“大哥何时回来的，我尽不知！”

　　“我也是刚刚才到，差点误了弟弟的生辰，日夜兼程，一刻也没敢停歇，那会儿进来，母亲说你和父亲出去了。”苏长清温柔宠溺都看着瑾瑶说道。

　　“嗯！出去和父亲说了会话，大哥你去军中一走就是俩年，没曾想今天你会回来，父亲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苏瑾瑶埋怨着说。

　　“这不是怕长清赶不回来，你们空欢喜嘛！这实实在在回来了你们岂不是更高兴，来来来！为了咱们苏家今日大团圆大家一同干杯。”苏鹤祥看着眼前的一片祥和留存在了心底。

　　“老爷，清儿这次回来还走嘛？”大夫人将轻轻微抿酒杯放下问道。

　　“一时半会儿先不走了，长清岁数也不小了，出去磨炼了俩年成熟稳重了不少，也是时候该娶门亲了。”

　　大夫人眉眼带喜顿时来了精神：“可不是嘛，早就该娶了，要不是老爷您非让清儿去从军，咱连孙子都抱上了，你看城中和清儿年纪相仿的公子，哪个不是几房夫人！”

　　苏鹤祥没有接大夫人的话而是看向苏长清：“你自己可有中意的人选，虽然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俩情相悦之人。”

　　“父亲，终身大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我这刚回来，容您给我一些时日……我”

　　大夫人还没等苏长清说完就打断了他：“我看那王府王大人家的大小姐就很不错，虽说比不上咱们家的姑娘倾国倾城，倒也是端庄得体，温婉贤良，秀外慧中。

　　重点是她生母的同胞兄长在京陵王都任内阁学士，很受大王器重。咱们苏家多是武将，又戍守一方，若王都内能有人照拂帮衬岂不更好，对清儿你未来的升迁也有好处。”

　　苏鹤祥没有接话，但是他很认同大夫人的提议，抛开感情，权衡利弊间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苏瑾瑶听后眉眼瞬时暗淡，大夫人倒是惯会算计的，当年她是如何入府，如何当上大夫人，如何害死母亲，桩桩件件都记忆犹新，如今倒是把算盘打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一时众人无言，苏怡菀缓缓开口：“大哥，你这刚才回来，先歇几日，过几天就是上巳节了，各家公子小姐们都会出来踏春游玩，到时候你再仔细挑选，说不定真如大娘所言，那王家小姐最出众呢！

　　明日我便让苏伯把城中待字闺中名门望族小姐们的画像八字同媒婆要来给大哥送去，你先看看。”

　　大夫人听到苏怡菀帮自己说话嘴角更是上扬：“哪还用找苏伯，母亲房中就有，已经为你寻觅很久了，一会我就让含翠送去你房里。”

　　“好的，母亲。”苏长清没有再多言，而是看向一言不发的苏瑾瑶，她刚才眼里的热切关心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又是那无尽的冷漠。

　　苏长清，苏鹤祥长子，大夫人所生，年长瑾瑶俩岁。

　　从小和瑾瑶一起玩耍，一起和夫子学习，他甚至偷偷教瑾瑶骑马、射箭、蹴鞠，反正他会的，她这个妹妹都会，还一点都不比他差。

　　苏长清对这个和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妹妹很是疼爱。直到三年前，二夫人不幸去世，瑾瑶就开始对他有意疏远，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闷着。

　　心结还没有解开，奈何父亲让他去戍边历炼，一走就是俩年，他心心念念回来以为他们会向往昔一样。如此看来，似乎没有，她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很是淡漠。

　　当年走的匆忙，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次他一定要找到真相，让他这个最疼爱的妹妹重拾笑颜，回到最初的模样 。

　　因为是苏延昭生辰，苏长清也回来了，宴席散去，苏鹤祥便去了大夫人房中休息，平时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才会去，大多数都是在三夫人房中，有时候处理公务太晚偶尔也会留宿书房。

　　之前苏瑾瑶不懂，母亲在时，父亲也会常去大夫人那里，母亲如今不在了，反而去的少了，之前一直以为是喜欢三夫人紧了些，现在看来父亲原来一直用他的方式在惩罚大夫人。

　　永远得不到父亲的爱便是对她最痛对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