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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八 ...

  •   “非非十六岁啦,快许个生日愿望!”

      这个拿着生日蛋糕的漂亮女人是陶知非的母亲倪琴,她有着中年人的皱纹却是极为典雅且端庄的,年岁在她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痕迹,知非的那双桃花眼,正是继承于母亲。

      十六岁是她离开中国的第一年,虽然逐渐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可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心之所向。

      十六岁的陶知非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今年能回国。一家人能团聚。

      又过了一年。

      “非非十七岁了,生日快乐!快许愿吧!”倪琴在蛋糕上比去年又多插了一根蜡烛。

      十七岁的陶知非许下一个愿望:希望今年能见到父亲。一面就行。

      又一年过去。

      但这次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没有人情味的医院里。

      “非非......我们非非今年十八了,是大姑娘了。”倪琴的眼窝凹陷,整个人憔悴不少,强撑着身子支棱起来。

      十八岁的陶知非在病床前趴在母亲怀里,床头柜上有一个小蛋糕,她在母亲熟睡后悄悄点起一根蜡烛,一颗晶莹的泪滴在了白床单上,那年她只希望母亲早日康复。

      ......

      “非非,妈妈有点想吃苹果。你去买来好不好?”

      她想,要给妈妈买一颗来自中国的苹果。她跑了好几家超市,终于买到了。

      可是最后,母亲还是丢下了她。

      就在一个清晨,她正削好一个苹果正往母亲的嘴边递,只见母亲本就半睁的双眼慢慢合上,湿润的眼角处的那滴泪将滴不滴,永远凝在了她的眼中。

      应该有对她父亲的怨恨吧,她想。可她的母亲从来没说过父亲一句不好。

      知非有过思想准备,前几天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可当这一秒来临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上万只蚂蚁咬噬着,是那般的难忍。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跟她说话。

      她怎么就可以抛下她走掉?几千公里内,病床上这个心脏停跳的人便是她唯一的亲人。

      让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如何活呢?所有艰苦的日子,都没有了奔头。所有黎明,对她而言都丧失了兴趣。

      “非非十八岁了,可是没有妈妈了......”

      三两个外国医生听闻仪器的警报声淡定地走进重症监护室。

      他们看着一个女孩的背紧紧贴着病床对面冰冷的墙面,她的嘴唇发白,脸上没挂一丝眼泪,可眼睛却是红红的,她的嘴里还在嘟囔着他们根本听不懂的中国话。

      “你就是个骗子,说话总是不算数。说爸爸会来接我们,说下学期我就不用在洛杉矶上学了,还说他听说你病了会马上来看你......他也是个大骗子,说过的话没一句算数的。你们为什么总是在骗我,他是不是其实,就是不要我们了......”

      她靠着墙一寸一寸跌坐下来,可窗外的阳光还是如此明媚,她的眼前却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直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要把床上的人推出病房,直到床上的人的脑袋被一层白布盖上,知非的泪水决堤,跌跌撞撞冲到她的怀里,死死地拽着床把手不让他们推走,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发青的肤色,“说好的,你说要送我出嫁的,还说要给我带小孩,你起来。”

      “I\'m sorry for your loss.”

      “你起来!”她在母亲生前从来没这样闹过。

      可是母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I\'m sorry for your loss...”

      “你起来!你起来!”

      ......

      设计学院的工程在白天也依旧进行着,布告栏上贴了工程的告示,虽然也不至于直接把陶知非的大名贴上去,但学院里同个班的都知道是她的设计方案当选了。

      投票结果公开透明,大家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说嘴的。

      甚至还有些唏嘘,她这阵子每天都要穿着防护服带着头盔去工地吃灰。

      只是他们不知道,同样每天去工地吃灰的还有季青临。若是知道,恐怕得争着吃这个灰。

      “非非,你下午又要去监工?”孟佳问。

      上午刚上完课,宿舍里的人才聚齐一次吃顿食堂,陶知非也跟她们回到宿舍午休一下。

      “对啊,现在没课的时间都得去,系里催得紧,工期短,下个月得交工。”陶知非说。

      碰见来串宿舍门的冯沁,“呀,知非你也在,看看这监工都把我们美人可累坏了,听昨天图书馆的学生说设计系这边快十二点才关的灯。”

      陶知非啧啧两声,“不亏是耳报神之祖。”

      她拿着杯子出去接水,冯沁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在她后面跟着。陶知非见她歪着头,异常的乖巧,“咋了?”

      冯沁戳戳手指,没有吱声。

      怎么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直到重新回到寝室,她主动给陶知非拉开椅子,才冒出一句谄媚的话来,“就一个小事啦。”

      她喝了一口水,“嗯?”

      “就上次咱们在洗衣店遇见,我不是拿学生会晚会的礼服嘛,本来是要准备参加的。”

      “嗯。”

      平时冯沁挺爽利一女的,现在说话跟挤牙膏似的。而且声音跟蚊子似的。

      “然后那个男的,就是开学典礼那个,你知道的。”

      “嗯。”

      “今天我好不容易把他约出来了。”

      见有个信息弹出来,陶知非打开手机,见有一条好友申请,她继续道,“所以呢?”

      “所以......”

      下一秒冯沁看到的东西,已经完全打乱了她的思路。

      她就站在陶知非的身后,所以难免会瞥见那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个正常带着背景的头像。

      可申请的备注却极其地不正常。不,不是不正常,是不可能!

      Jon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我是季青临。

      还不等陶知非差点摔掉手机,后面的冯沁的尖叫声就已经让陶知非脊背发凉。

      “啊,我,你,啊!”

      “你乱叫啥呢?”几米开外的孟佳一脸懵逼地看着冯沁。

      “季!呜——”

      冯沁的嘴被陶知非在关键时刻捂住了,半拖半就地两个人有默契地抵达小阳台,并且把门死死地关上了。

      刚刚推推就就的,手指就按到了通过好友申请的按键。

      陶知非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冯沁也突然语塞,咽了口口水。

      随即陶知非的手机不断“叮叮”响着微信的提示音。

      她打开一看,全是季青临发来的。

      季青临:上次的医药费。

      来自Jon的一笔转账。

      冯沁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冷不防来了句,“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她举着手机在她眼前晃着,“我光明磊落。”

      这回冯沁正大光明地看了起来,细细一品,“医药费?难不成上周季青临请病假也跟你有关系!?”

      陶知非语塞。

      “你和他好像也没差几岁吧,他不会喜欢上你了吧?陶知非,你很危险诶。”

      她为自己找补着,“不至于吧,就加个微信而已。”

      冯沁淡淡飘来一句,“你见我们整个学校,哪个学生有他除电邮外的联系方式吗?”

      手机号和微信,她一下占了俩。

      又轻轻飘来一句,“不至于嘛?你刚刚喝的那口水都险些咳出来了诶......”

      “......”陶知非语塞,“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来着?”

      “对对对,”冯沁才想起来这才是她的大事,“晚上的晚会我去不了了,你也知道的,约喜欢的男孩子可不好约啊!但是真的不好请假,都已经初彩了一遍了,但我跟那边的人说好了,找个替补我就可以走。随你表演什么都可以,乐器的话我一会儿就帮你借艺术系那边我熟!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什么都可以!礼服在我宿舍,我还没穿过呢,一会儿拿给你!这个衣服啊,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大,我等会再找个别针给你别上!”

      “你押宝呢?”她轻轻蹙眉,看着她上接不接下气,说,“万一我什么都不会呢?”

      “你肯定会。”冯沁十分笃定。

      “你凭什么觉得我肯定会?”

      “凭女人的第六感。”

      “......”

      “你放心,你只要点头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出这门我就忘了!不然,以我这个小喇叭的称号,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哦!”冯沁满脸的傲娇,又小心翼翼瞥眼看她。

      “......”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成交不?”

      “成。”

      “击掌为誓!”

      “......”

      日头下的颀长男人,即便是头戴安全帽也难挡其锋芒,他难得举着手机看如此久。

      季青临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果味的糖,轻轻送入口中。

      口袋里好像还有些什么?一摸,像他吃的糖纸,但又不是。

      掏出一看,是一张看上去已经被反复摩搓过的纸条,上面写满了日程。

      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密密麻麻的。在有地点的地方后面都标注了美元的时薪。

      那英文钢笔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好像是她昨天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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