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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雨打芭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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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是雨汽湿润而泥泞的土地,细雨独飘,天地间都是那种又轻又淡的沙沙声音,摸不到够不着。他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持着竹骨黑伞,气息温和雅致,熟悉得教她几乎就快忍不了……明明就是那样近的地方,仿佛触手可及,可偏偏就是摸不着也够不到。
外公看着她突然一脸愕然失措,顺着目光看见爱徒亦是神色迷茫,一双眼睛里只是迷离,隐隐露着欲说还休的凄凉,于是哈哈大笑说:“惟惟,你快过来。我来介绍介绍。”说着只是把慕容惟拉过来对着学生说:“译涵啊,这是我最最宝贝的外孙女,慕容惟,这孩子长得像她母亲,性格却像她父亲,吵吵闹闹的。”说得虽然像是不满,可满满的都是宠溺。又向慕容惟说:“这是我上回跟你提到过的,我最最钟爱的学生,陈——”
“我们认识。”
他突然开口,眉目温和,只不过淡定疏离,她身体一震,连看都不敢看他。
“我们合作过一部影片,慕容小姐的演技十分好。”外公听到好像更加高兴了,拉着他们两个说:“这就叫缘分啊,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过话说回来,惟惟的片子,我却是很少看的。过几天我让他们翻出你们从前那个合作的片子来好好看看。”
陈译涵微微一笑,极其温和秀雅的笑容:“老师,我看还是不用了。不成熟的作品,很多地方现在看来都是不完善的。”慕容惟低着头不说话,听到这话却是猛然抬起头来,蓦地对上那双宛如玻璃珠子一样清澈透明的瞳,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也是冷淡疏远的。《料峭春风》,果真是料峭春风,只吹得心里一阵阵生寒。
不成熟……不完善……原来他是这样看待他们第一次见面片子的,或许,现在在他眼里,她也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成熟,刁蛮,任性,自我中心。苦涩吞噬着心底每一寸,脸上却还要维持着大大方方的笑容,世界上最痛的事情莫过于此,陌路相逢,却还要努力让他以为自己过得很好,过得很好很好。
“怎么?”外公看看她身后,“少询没跟你一起回来?”
蓦然在陈译涵面前提到这个名字,慕容惟身子猛然间一震,脸色微微苍白起来,他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或者他是恨她的,不过是掩饰得太好,或者是她道行低微,早就看不透他,再或者,他不过是早就不屑了……
她嗫嚅着说:“他……很忙……”外公只以为她这样不高兴是因为沈少询未曾陪同她回来,郁郁寡欢,安慰说:“年轻人么,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在外忙碌,你要更体谅他才是。”她只觉得手心又冷又滚烫,那种滋味教她难受极了,偏偏外公说着,她一句话都不能反驳,陈译涵终于开口:“老师,雨下大了,我陪你回屋子里去吧。”慕容惟默默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低着头,雨珠啪嗒啪嗒敲打在竹伞上,她不敢抬头,因为他的背影,曾经出现在梦里很多次很多次,每次都是那样清晰,如玉树一样笔直清峻的,然而只是背影,从来都没有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地注视她。她不敢看,因为如果哭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外公,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自己,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推开,她此生都不会这样用力——她不可以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