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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雨打芭蕉(1) ...

  •   江南杏花,入画春雨。
      烟雾朦胧,似梦还真。
      雨珠极是细小,啪嗒啪嗒落在庭院里那株老芭蕉深绿如墨的叶子上,似是一滴滴积得多了,便从叶子上哗啦滚珠般倾泻下来,尽数落入树下那口水缸中。芭蕉叶失了重得了自由,蓦地就扬眉吐气样地荡高起来,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那水缸里却是满满的一缸墨汁,雨水纷纷倾入,不过冲得略略单薄,底色却只是幽深乌黑不见底色。
      水缸边上横着一张梨花四角桌,摆着文房四宝,白发须眉的老人立在桌前,一身黑色布衣,手执一支湖州紫竹狐毫,从缸中蘸饱了墨,肆意挥洒下去。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那几个字遒劲笔挺,中气运道十足的,字字皆是精神饱满意态沉稳。
      雨依旧稀稀疏疏。
      雨打芭蕉自潇潇。
      “你看我这几个字如何?”苍老却极精神的声音,却是问向身后撑着伞的年轻人。雪白如玉的宣纸上,墨迹累累,年轻人轻声念了出来:“清者其行,隐者其言。非彼非此,亦非中间。在清隐时,念念不住。今既情忘,本无住处。八万四千,劫火洞然。但随他去。何处不然。”念完之后皱眉一索,“老师,这是苏轼的《清隐堂铭》。”那白发老者面目慈祥,温声道:“你再看看最后一句。”
      前面几字皆是沉稳有力如石在卧,唯有后面几个飘逸清雅如烟长舞,淋漓挥洒之间是说不出的舒展写意,仿佛是不出世的隐者,山水之间肆意泼墨。
      但随他去,何处不然。
      何处不然。
      年轻人慢慢念着,眉头深皱,他本来是极其秀雅清然的容色,看上去氤氲着淡淡的书卷气,令人觉得异常舒服。这样为难的神色,略略怅然的样子,教人亦是生出几分不忍。
      老者见他这模样,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遂只是淡然道:“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言下之意也并不强求,“你是我最钟爱的学生,切莫辜负了我的期冀。”
      他微微颔首说:“学生知道。”
      远远地,听见汽车刹车的声音,老者放下笔,道:“看来是惟惟来了。”虽然只是淡淡的,然而眉宇间有种隐然内敛的高兴。
      慕容惟把毛大衣交给早就候着的管家,只问道:“蔡叔,我外公呢?”蔡叔脸上笑容满面的:“在后院练字呢。”
      慕容惟一回家就十分高兴欢喜,顿时喜孜孜地站起来说:“我要去后院给外公看看我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蔡叔说:“小姐能够回来,老爷就很高兴了。”过几天就是外公的生日,虽然不是整寿,但是老人家是活过一年就是一年,何况她从小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对两位老人的感情要比慕容恪要深厚得多。能飞回来其实真的不容易,还好沈少询一直很忙,这些天公司召开董事大会,他忙得更加焦头烂额,加上前几天她又发了烧,虽然有佣人照顾着,但总令人不放心。他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派专人送她回来。
      一踏入后院,一切都是这样熟稔和温暖,什么都没变过,就连芭蕉树下的水缸还是摆在原来的老地方。小时候她实在是淘气,外婆那样温柔有耐心的人都觉得她吵,他们是老一辈的想法,总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是文文静静温文尔雅的样子,于是外公每天早上练字的时候就把她带着身边,手把手教她写字。
      外公的字写得很好,她也算是耳濡目染,小学时还拿过全国的书法奖项。然而年岁见长,倒是丢了好久不练了。后来有些时候见到外公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辜负了一片苦心。只是天底下,哪有长辈责怪小辈的事情。
      “外公——”她几乎就要奔过去抱住他。
      可是脚步却猛然间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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