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后我成了孽徒道侣》中州客

57、057

　　话刚出口，乌南就骂自己在说什么傻话。

　　之前让这个章鱼精跑了，如今他在饿鬼道出现，他是谁的手下显而易见。

　　章鱼精却出乎乌南的意料，此时仍然紧张，乌南一问，原来这章鱼精本不服黑袍尊主管教，跑了之后被抓回来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背叛了黑袍尊主必死无疑，谁知被抓回来之后黑袍尊主反而没有杀他，只让他在府中做个侍从，战战兢兢度日。

　　“大人是尊主的贵客，定然大度。饿鬼道夜里比白昼寒凉，室内已为大人焚香烧炭，天马上就要黑了，大人身体虚弱，请移步内堂。”小圆徐徐道。

　　原来是把他当做黑袍尊主请来的客人了，怪不得对他这般客气。

　　乌南也没戳破，从善如流的进了内室。

　　饿鬼道昼夜温差比较大，乌南在牢狱之中就感受深刻，夜晚能湿冷到人的骨缝中去，令人十分难熬。尤其是在他日复一日真气逐渐被封闭的情况下，这种感受愈发强烈。

　　青白的天色如被泼墨，一分分暗了下来。

　　乌南拢紧身上的裘袍，靠窗看着窗外的高悬明月，发呆。

　　一旦危机不迫在眉睫，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乌南在想禅悦。

　　禅悦拒绝他是真的，但原因真的是心中已经有人了吗？

　　我爱的人不爱我。乌南其实是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是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的。

　　前世他对男女情事本身开窍就晚，后来知晓的时候符棠盯他又盯的很紧，他本来以为符棠是怕他在外面随着那些个走马斗鸡的纨绔子学坏，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符棠对他的心思。

　　乌南故意试探，符棠占有欲爆发，吃醋间说漏了嘴，才正式对他剖白心意，他心里美滋滋的，他们两人便顺理成章的携手做了夫妻，虽然好景不长，他启程去了西北，魂入幽冥。

　　他们两人虽然在一起的时日短暂，但两情相悦，乌南自觉自己情路还算顺利，也从没想过符棠有一天心里会装上别人，会不喜欢他。

　　只是想一想、只是想一想，乌南就觉心如刀割。

　　可此时，乌南又不免担心起另一件事。

　　若黑袍尊主所说为真，那么此时的禅悦定然已经衰弱到了一定地步，不然那个所谓的黑袍尊主出于忌惮，也不会如此嚣张，还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掳人。

　　“禅悦……”乌南有些黯然的小声默念他的名字，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准备去隔壁找晏辞，看看他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啪嗒”，窗牖搭扣一响，乌南伸手关闭的窗扇木沿，在严整闭合的一瞬间，被一只大手从外至内握住，乌南低头去看，弯曲抓握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是只带有薄茧的可抚琴可舞剑的手。

　　“乌南，出来。”声音简短有力，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温润力量。

　　那一瞬间，乌南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在原地。

　　窗扇被那只大手打开，禅悦那张乌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他一身风尘仆仆，似乎是赶了许多天路，又似乎是为了到达这里而颇费了一番周折。

　　禅悦看着乌南没有动，眉头微皱，顿了一顿，再次出声时，嗓音放柔了不少：“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回哪里的家，回谁的家？

　　他霎时回想起之前禅悦将他留府的事情，若如此说，乌南此时仍然算禅悦府内的人。

　　回家……那不就是回禅悦的家！

　　乌南脑子一时过了许多想法，但他见到禅悦的瞬间，就已被巨大惊喜包裹，也顾不得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匆匆转身，就向屋外走去。

　　他身后的窗扇也在他离开之后，被随手放开，人影也消失在窗外。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乌南开门，就见禅悦提了把剑静静的立在门外。

　　禅悦眉头缓了下来，看他急匆匆的从屋内跑出，嘴角也露了点笑意：“你催动了情蛊。”

　　饿鬼道入口本就难找，禅悦定是感应到了，原来如此。

　　禅悦伸手握住了乌南的手，难得肃容：“随我走。”

　　乌南自然愿意，毫不犹豫的就跟着他往外走去。

　　“我如今被你的心魔喂了封闭真气的丹药，已然凡人无异了，不知道对出饿鬼道有没有什么影响，还能不能出去……”乌南被禅悦牵着，对禅悦说了如今自身的情况，希望不影响逃跑，谁知刚说完就撞上了禅悦的后背，乌南抬眼，就见禅悦眉头紧皱。

　　“你说谁？”禅悦问。

　　乌南眼皮一跳。

　　“我的心魔？”禅悦似乎半是头疼半是震惊：“我的心魔在饿鬼道萌生自主意识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变得更差：“情况有些糟糕，事情等出了饿鬼道你再同我细说。”

　　乌南下意识点了点头。

　　饿鬼道出口难找，纵使是禅悦，怕也要费一番功夫，他自然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天不遂人意。

　　乌南二人方出了廊苑，乌南正要同禅悦讲一道将晏辞救出之事，黑袍尊主就慢悠悠的从游廊尽头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就开始笑：“今夜倒是热闹。”

　　禅悦在黑袍尊主出现的瞬间，脸色一变。

　　乌南立刻就明白，禅悦这是察觉到黑袍尊主与他自己魂息同出一源，已然认出对方的身份——他的心魔。

　　禅悦抿紧唇没说话。

　　乌南从禅悦背后探出头：“是热闹，你不在更好的那种热闹。”

　　黑袍尊主看见乌南依赖的躲在禅悦身后，也不笑了，发号施令：“趁我心情还没变差，你现在过来，还来的及。”

　　乌南自然不听，他翻了个白眼。

　　黑袍尊主彻底不笑了，脸色黑下去。

　　禅悦眼神沉沉，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让开。”

　　“让开可以，”黑袍尊主眯眼一瞬，冷笑，他指了指禅悦身后的乌南，“他留下。”

　　“不可能。”禅悦毫不废话，握了握身后乌南的手，将他再次往身后推了推，亮出了名剑太阿。

　　看到太阿剑，黑袍尊主眼尾几不可查的抖了抖，却也不甘示弱，拿出了一柄黑色的招魂幡，幡上厉鬼恶面，肆唳尖啸，魔息浓重如墨。

　　瞬息二人过招，一时电光闪烁，乌云遮月。

　　乌南被封真气后，五感也比天人状态迟钝，此时更看不清二人过招，他在旁边有些担心禅悦，但又一想，如果趁此时可以将隔壁的晏辞救出，就能少些耽搁，更快离开。想至此，乌南转身离开了游廊。

　　廊苑的打斗声自然惊动了附近守卫与随侍，乌南刚出苑门，就见一队守卫迎面赶来，脚步霎时一顿，转身躲入宽大的苑门之后。

　　那队守卫过后，乌南松口气刚要从门口走出，就觉衣袖被人拉住，他回头一看，心中直呼糟糕。

　　“大人你要去哪里？”圆脑章鱼精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看向他，“廊苑内威压好重，是之前那位大人来了吗？”

　　章鱼精还记得把他打的稀惨的禅悦。

　　乌南立刻从储物袋中抽竹骨剑。

　　因他失了真气，黑袍尊主并没有缴收他的随身物品，章鱼精身为侍从，势必会拦他行事，他想也不想的就打算突袭。

　　手还没掏出来，章鱼精却一把松开了乌南的袖子，沉思片刻竟提议道：“那位大人既然来了，你们是不是要走，大人要去哪里，小圆可以为您领路。”

　　乌南怀疑的看他：“你为何要帮我们？”明明之前还因为栖成郡河神之事结了仇怨。

　　章鱼精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复又眼神闪烁：“我因为害怕尊主的行事，被胁迫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事后又已然背叛过了他，若不是大人来了饿鬼道，我怕是早已被尊主烹杀，虽然我恨你们扰乱了我栖成郡的安宁，但我更恨被人胁迫做事，尊主现下定然是被那位大人拦着，分不出心，我捣上一乱，他定然不会发现，我又可以给他添堵，这活儿我最爱干了。”

　　乌南：“……好吧。”

　　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危机时刻，也没有时间来探究真假。

　　好在小圆没有说谎，一路领着乌南再次躲过一波守卫，快步向晏辞院落走去。

　　晏辞居所果然离乌南廊苑不远，不过地方比乌南廊苑小的多。小圆一路引着乌南通过角门，来到了后罩房窗户边，才匆匆离去。

　　后罩房内灯烛闪烁，夜色下非常安静，只时不时传来一声透入肺腑的咳嗽声。

　　乌南行事谨慎，怕房内除了晏辞还有他人，到时候自己不仅打不过，说不定还把自己再给搭进去了，便偷偷透过窗棂缝隙往里看。

　　屋内又旧又小，陈设与安置他的廊苑也相差许多，只简单有个方桌，方桌后就是床榻，借着昏暗的烛火，只隐约看到寝被下微微起伏，有人安躺。

　　乌南左右逡巡了一圈，屋内瞧着倒是没有别人。

　　他蹲在窗棂旁边，学了几声麻雀叫。

　　床榻之人起初毫无反应，七八声后，床榻之人挣扎着坐了起来，小声咳道：“乌南？”

　　晏辞能在屋内直呼自己名讳，乌南霎时确定屋内只他一人，立刻绕行至门口，推门而入。

　　乌南转身关门，就见晏辞正勾头望向他，神志倒是清醒的，只脸色白的吓人。

　　乌南不说废话，开门见山：“时间紧急，能否起身？快下榻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