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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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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是以正念之法修炼鬼身,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那修罗王将晏辞掳来,却没有即刻将他利用干净,反而在他能行动之时就炼制一次,从而对他进行削弱,然后再用仙草熬煮成药为他滋补,如此反复,倒是将他长久困囿耗尽的意图。
晏辞若逃脱不了,必要长久受折磨于此,这修罗王心思倒是歹毒。
也不知二人之间有何深仇大恨。
“我平日里就讲你行事莫要无故招惹,你偏不听,”乌南让晏辞手背搭在自己脖颈上,将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肩背之上,看他难受的情状,也忍不住又忧又气,“修罗一族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天性残忍嗜杀,你怎可能在他们手中讨了便宜?”
晏辞苦笑,有气无力:“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惹他,谁知道那修罗王发什么疯?”
乌南抿唇:“好好,知晓了,你还是闭嘴先将气喘匀了再说。”
晏辞长的人高马大,乌南又失了真气,凡人之躯力气本就没有几两,半拖半搀着晏辞走至角门时,已然满头大汗,乌南忍不住扶着角门停了一停。
廊苑那边早也翻江倒海,扭曲的热浪蒸腾了空气,下一瞬将停的乌南就见先前廊苑内,整座房屋被一道贯入长虹、直指云霄的苍剑一剑挑翻,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如雷霆震声,龙啸而来。
是名剑太阿。
不过几息,廊苑那边却突然寂静,乌南正觉不对,就觉眼前一花,禅悦已立于面前。
经历过一场恶战,禅悦鸦青绉纱袍面被招魂幡戾气噬咬出几个小口,发髻却仍是拿玉簪簪着,只鬓角微微凌乱,倒不显狼狈,唯有有些苍白的嘴唇显露出他几分真实。
乌南心惊,看来黑袍尊主说的没错,禅悦可能已经开始日趋衰弱。
禅悦看了乌南一眼,甩下剑尖残血,从他肩膀处接过晏辞:“走。”
三人疾走,也许这次是他们运气好,路上的几波守卫均被他们恰巧绕了过去,不过片刻,竟到了先前待过的水榭,见禅悦还要往水榭处走,乌南不解,快速道:“前方有湖无路,走那边去做什么?”
明月躲在重重云层之后,镜面般微光的湖面下是黑沉沉的湖水,在现下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禅悦脚步未停:“湖水中有一黑蛟,黑蛟腔内被那人设了通道。”
乌南疑惑,刚要问“你怎么知道”,禅悦就开口解释道:“我与他同源,我二人相对之时,他脑海中但凡闪念,我便有所察觉,方才他对你……”说到这里他似乎难以开口,无所波动的神情也有所皲裂,眉心皱如山川,稍倾,他缓了一缓才道,“他闪念担忧此间通道被发现,恰好被我捕捉到。”
乌南就想起自己是如何到地狱道的,怪不得当初黑袍尊主假扮禅悦时,面对黑蛟的鲸吞不反抗,原来黑蛟口中还有玄机。
禅悦再次往上托了托虚弱的晏辞胳膊,道:“他如今实力与我相差无几,我压制他不过一时片刻,我们需快些离开这里。”
他方走至湖边,就蓦然吹了个指啸,未几,湖面剧烈波动,一头黑蛟拔天而起。
乌南惊的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至极的看向黑蛟。
黑蛟看到乌南他们一行人,先是凶恶的龇了龇牙,俯身猛冲,却在半途戛然而止,蛟信向禅悦吞吐,眼神似有迷惘。
禅悦冲它招手,他原地人立片刻,还是慢悠悠的将蛟首送至禅悦手下,看起来很是温顺。
乌南转眼一想也明白,这黑蛟因为禅悦与黑袍尊主气息过于相近,而混淆了二人,看禅悦模样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
禅悦迅速将晏辞放入大敞的蛟口,自己也立在蛟牙之上,冲乌南伸手。
水榭入口处突然哗然一片,乌南转头,就见黑袍尊主被簇拥着向这边疾行,之前他手中的招魂幡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乌南抬头的瞬间黑袍尊主正好也看过来,二人目光于半空相撞,黑袍尊主眉头嗜人戾气立起,转眼便撇下随从疾驰。
乌南回头握住了禅悦的手。
下一瞬,黑蛟蛟吻闭合,三人身形消失于黑蛟腔内。
晏辞是鬼修,禅悦将他送至地狱道夜摩耶摩处,转身带乌南回了天道三千世界内的洞府。
禅悦仍将乌南安置在七莲苑,话也未说便出了门。
乌南了然,禅悦心魔有了自主意识,并且明显要搞事,这是个十万火急的重要消息,禅悦此时应是去找玉帝商量应对之策了。
七莲苑仍是夏季时节,室内却不灼热,温暖宜人。禅悦走后,应着几声啁啾鸟鸣,内室更显的安静起来。
乌南从饿鬼道逃出,心神一懈,凡人之躯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正迷糊间,忽听得内室珠帘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乌南睁开酸涩的眼睛,禅悦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我去老君处讨了几丸丹药,吃下再睡。”
乌南心中一时有些惊讶——禅悦这是先亲自给自己讨药去了?
他一时美滋滋起来。
美了片刻,却又开始担忧,觉得六道安危之事更重,他撑起力气问禅悦,还十分介意的将禅悦与其心魔身份分离,唤了另外一个称呼:“黑袍尊主居心不良……”
谁知他甫一开口,禅悦便伸出二指抵住了他的唇,摇头安抚道:“莫担心,我来处理……”
唇上指节带有一层薄茧,干燥温热,乌南有些脸热,禅悦已将手指收了回去。乌南撇开脸,佯作无事起身,奈何他离了饿鬼道后,心神甫一松懈,竟有些体力不支,未起得身。
乌南皱眉,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他只觉颈后一凉,膝弯一轻,就被禅悦抽抱着往上耸了耸,靠坐上床头。禅悦胳膊抽离之时,冰凉的黑铁护臂与他后颈摩挲而过,激的他后颈皮肤起了一小片的鸡皮疙瘩。
乌南抓了禅悦递他丸药的手,从饿鬼道忍下的心头疑惑再忍不住,问的十分直白:“我还想再问一次,禅悦,你是否心悦我?”
禅悦手指几不可查的微蜷,垂下眼睑,再次沉默下来。
乌南皱眉:“你若不在意我,便不会寻我救我,你既在意我,为何就不肯承认?”
禅悦抬眼看过来,片刻将目光移到手指上:“吃药吧。”
“你为何要逃避?”乌南紧追不舍,“你之前还知晓拒绝我,现下连拒绝都不敢开口,我知你心中还有你……你、师父,可斯人已逝,你为何就不能看看眼前、看看我?”
禅悦骤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乌南:“我虽对天道知之不多,诤音帝君却是天道人尽皆知的佛神,他是你的师父在天道不是秘密吧……”
禅悦却戾气陡生,攥住乌南薄衾上垂落的胳膊,骤然打断道:“祸从口出,你听谁说的这些?!”
禅悦问他听谁说的这些,却并没有否认他所说,那么黑袍尊主所言皆是事实了。
乌南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心头是何滋味,竟恹恹生不起力气开口应答。
禅悦却瞬间了然,语调艰涩:“是……我的心魔,告诉你的?”
室内沉默片刻,禅悦情绪逐渐平复:“是我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我……”
乌南却不想听他剖白对别人的真心:“你还喜欢着你的师父,那为何还对我好?”
禅悦一怔,眼神情绪却再次开始剧烈波动起伏,他愣愣的盯着乌南不错眼的看,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乌南不明白他到底如何做想,咄咄逼问:“我只问你,你此时可否心悦于我?”
“不……”面对乌南灼灼目光,禅悦再次垂下眼睑,仿佛有万年之久,才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乌南如坠冰窟,禅悦仍在继续,“你……很像他。”
像他?
像谁?
我像谁?!
乌南一瞬间血液冻结,手脚冰凉:“禅悦,你再说一遍?”
禅悦沉默。
而沉默在此刻就是把杀人刀。
乌南血气上涌,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禅悦反复的态度,大怒:“禅悦,你他妈把我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