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凰》陆离l

180、一百六十七章

　　也许是一路太过顺利，以至于路上并没有觉得过了多长时间，便已经到了凤许城外。

　　这几日尤其的冷，即使是偏南的凤许，风中的凉气也还是能冰寒入骨。白清陌很少出马车，大多数时间都裹在披风里，昏昏沉沉地睡着。

　　洛煊也一直陪着她，只是面色也较之前苍白了许多。

　　白清陌饮血的次数愈发频繁，她天天吃温离开得补血的方子也快供应不上了，白清陌却是两瓣红唇愈发娇嫩，除却还是嗜睡了些，面色倒是好了许多。

　　温离不止一次严厉制止她给白清陌供血，但每次都禁不住洛煊苦苦哀求，最后还是用尽浑身医术，吊着这两人的命。

　　洛煊低头拨弄了下怀中人的碎发，眉目满是柔情。

　　白清陌轻轻哼唧两声，睁开了眼睛，往洛煊怀里蹭了蹭，看着前面的城门，眼前一亮：“哇，我们到了诶！”

　　洛煊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是啊，终于到了。”

　　白清陌嘿嘿两声：“这两天天天吃的干巴巴的烧饼，我都快馋死了！快到城里去，我要好好大吃一顿！”

　　洛煊揪了揪她的耳朵：“外面的有我做的好吃？”

　　白清陌十分惜命地陪笑：“那，那当然没有。煊儿做菜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了！”

　　洛煊低笑，嗔了她一句：“傻。”

　　白清陌摸着后脑勺傻笑，抱着狐狸趴在窗户前，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提溜提溜往外头看。

　　狐狸长大了不少，皮毛油光水滑的，正被白清陌揣在怀里暖手，耳朵一动一动的。

　　近来已经快到冬至，街上已有了些布置，譬如多了些卖汤圆的小摊。沈风眠耷拉着一条腿晃晃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们介绍：“这凤许啊，地处煌颜南面，比韶清暖和些，风俗也不尽相同。譬如，韶清的冬至要吃饺子，凤许的冬至却要吃汤圆。啧，可能是口味偏甜吧，不过本世子是不喜欢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啦……”

　　当然，也没人在意他喜不喜欢。

　　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一座装潢华丽的楼阁前面，只见门上高悬了个上书“无风楼”的牌匾，朱红的大门前高高耸了两个精雕细琢的石狮子，门口站着两名守卫，见他们过来，甚是客气地问他们有何贵干。

　　洛煊沉默了会儿，将那令牌掏出，淡声道：“无风令在此，知道该做什么了么？”

　　白清陌眨巴眨巴眼睛在旁边翩然立着，勾了勾嘴角：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守卫见了无风令，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忙规矩行礼道：“见无风令，如见楼主。诸位贵客，请随我来。”

　　既然入了无风楼，那也最好不要过于大张旗鼓，是以就他们四人进去了，其余沈风眠的褐衣帮则在楼外待命。

　　守卫也不是简单人物，一边带着他们穿过雕花长廊，一边款款道：“近来韶清那边风声很大，楼主也许久未露面。不过无风令的规矩，属下还是知道的。楼主曾说，若是有一日一年轻女子持无风令来寻，届时让我等放她便是。想来阁下便是楼主所说，那重楼主的重要之人了。不过，请诸位在此稍等片刻，属下向楼中几大幕僚通报一声。”说罢，又行了个礼，客客气气地入了那庄严的大门。

　　白清陌也打量着四周。

　　他们现在置身于一后花园中，凤许柔美，建筑也小巧玲珑，四下所见的建筑都极为袖珍，唯独无风楼大气磅礴。虽说不及尹府和璃朱宫宏伟，但在凤许也算得醒目。

　　温离谦和懂礼地站在一旁不做声，沈风眠也奇怪地一改常态，正了正神色，没有再满嘴跑马。

　　过了会儿，里头出来个一身青衣满面富态的老头，眯着眼笑呵呵地迎着他们进来。

　　白清陌看着此人略显慈祥的面容，却暗暗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老头笑着道：“楼主好，沈世子好，诸位贵客好，老朽是前楼主手下的管家，老朽姓崔，你们随意称呼便好。几位不远万里来此，恕老朽招待不周，请允许老朽带下人为贵客接风洗尘，歇息片刻，再添茶详谈。”

　　沈风眠听到老者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闭紧了嘴巴，有些沉默。

　　洛煊眯了眯眼，注意到了他口中的称呼，问：“我不过才来，你便改口叫楼主了么？”

　　崔管家笑着捋了捋胡子道：“无风楼的规矩，谁掌无风令，谁便是无风楼楼主，这是老楼主定下的规矩。况且老楼主早就交代过老朽，日后或有一年轻女子持无风令前来接管无风楼，老朽自然是遵从老楼主的命令不过无风楼的规矩。只不过，历任无风楼楼主，皆不以真面目示人，帷帽遮面。来到无风楼，无论外界身份为何，皆不做数。不知楼主可愿……”

　　白清陌挑眉。这规矩倒是和她的同道有些相似。只不过同道之人皆要面具示人，而无风楼是仅楼主需要如此。

　　果然，洛煊也回眸看了白清陌的白玉面具一眼，唇角勾了勾，转头道：“自然愿意。”

　　崔管家淡笑：“多谢楼主。”

　　白清陌紧盯着老者，像是在警惕他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但崔管家着实沉着，笑呵呵地把帷帽取了过来，洛煊也从善如流接过。

　　帷帽上的素纱轻薄，戴上也不妨碍视物，只是外头的人看不见里面之人面貌。白清陌看着洛煊一身不起眼的轻衣加之一华贵的面纱，莫名有些违和。

　　崔管家笑着张脸，让下人带他们下去换衣用膳了。

　　似乎并不好奇前楼主的事，也对洛煊的到来并不意外。

　　凤许之内，无风楼无疑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这座楼在此矗立几千年，绝非简单地界。能叫出沈风眠的名字，说明对宫廷中人的脸面也都熟识，白清陌知道，如果这个地方值得托付，那洛煊在此处或许便安全了。

　　至少能护得住她。

　　白清陌神色闪烁一瞬，没有吭声。

　　四个丫鬟带着他们去院内的厢房，沈风眠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地跟着走了，温离也随着离开，只有白清陌并没有随着那丫鬟去她的厢房，因为……

　　白清陌看着两人拷紧的手腕，无奈。

　　小丫鬟却是没有半分惊异的神色，淡笑礼貌地带着她们去了一套更为华丽的厢房，道：“这是楼主的厢房，请二位贵客稍等，奴婢这就为两位取衣物来。内里有浴桶，已经烧好了热水，待楼主和这位小姐沐浴。”

　　白清陌若有所思点点头。

　　确实，她们一路风尘过来，早就已经蓬头垢面，急需好好洗个澡了。

　　那丫鬟懂礼数，看她们不像是想要旁人帮着沐浴的模样，放下衣服便走了。

　　白清陌这才吐了口气，转而对洛煊道：“这地方不简单。我们这般……古怪的形容，那丫鬟也是没得半点奇怪神色，多半是受过严苛训练……连丫鬟都如此，无风楼倒是真卧虎藏龙。”

　　洛煊垂了垂眸子，轻声道：“无风楼已经存在许久。曾经我不晓得，现下大抵明白了，这兴许也有我祖父的手笔……无风楼兴建似乎也是在我祖父年轻时……怕是也只有他，能置办如此产业了。”

　　白清陌摸着下巴评价：“你祖父……当真是个奇人。”

　　洛煊颔首，不置可否。

　　白清陌冲她扬了个笑脸，慢慢褪下衣物道：“还是先洗个澡罢，这几日风餐露宿，许久没好好洗个澡了。”

　　洛煊敛了眸子静静看着她，抬手开始解起了腰带。

　　薄纱坠地，白玉一般的质地终于显山露水，是许久未见的景色，白清陌也不禁多看了几眼，随即便垂下了目光。

　　洛煊轻笑，捏起她的下巴，盈盈道：“为何低头？”

　　白清陌此时也只着了里衣，被那片莹润的白晃得花了眼，面上蓦地起了团红云，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洛煊几下便将自己弄了个干净，随即浅笑着去解白清陌的衣带。

　　最后一层屏障落地，两人最终坦诚相见。

　　白清陌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洛煊握住手腕推了两步，随即身子腾空，被洛煊抱着放进了浴桶。

　　水花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虚无缥缈。

　　洛煊唇抿出了一个不悦的弧度。

　　长腿一跨，竟是直接压了上去。水波骤然翻开，水珠四溅，白清陌醒过神来，那张玉颜已欺身到咫尺。

　　白清陌喉头滚了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唇便被堵住了。

　　温热的水流漫过全身，吐息交换，香雾升腾。

　　白清陌无力地搭着洛煊肩头，费力呼吸着。

　　洛煊怜惜地看着她潮红的面庞，手却慢慢伸入了水底……

　　“别……”白清陌急得眼睛都红了，按住她的手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过会儿还有要事……”

　　洛煊眼底按下一丝情绪，点到为止，她在她唇上印了下，温柔道：“听你的。”

　　白清陌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各怀心思匆匆洗漱完毕，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桌精致的小食上。

　　莲花酥，芙蓉鱼羹，松鼠桂鱼。凤许水多，精致的菜肴也多同鱼有关。狐狸倒是吃得开心，就着自个面前盘子里的鱼吃得香甜。白清陌想着什么问题，胃口不大，只默然扒拉着饭菜不语。

　　洛煊轻轻道：“这里的菜倒是精细。不过你似不大喜欢。还是日后我与你做罢。”

　　白清陌托着脑袋，嗯了一声。

　　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到了前厅内见了那崔管家。

　　要确定的事还有很多。

　　不得不说，崔管家极其擅长谈话的技术。总是能甄选最恰当的语言淡然温和且慈祥地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在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这几年凤许的商会交易往来，以及为洛煊日后接手无风楼做了简单的介绍和安排之后，白清陌总算稍微放下心来。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