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顾（路小佳同人）》兔尔特工

117、爱与职责

　　以路小佳目前的状态来说，失去傅红雪的场外援助，无疑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如同被浓雾遮盖的视野里人影晃动，任凭他如何努力试图调整眼眸焦距，也只能看到些距离极近的轮廓。
　　正处于有利攻击姿态的白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握紧右手短刀，全身力气瞬时爆发而出，锋锐的刀刃划出流畅的弧线，衣物与血肉被锐器割裂的声音随之而起。
　　失活泰半的神经无法将痛感有效传递给大脑皮层，身体失去平衡的反应倒是不会延迟。在踉跄的身子即将撞上水泥地面之际，凭借习武之人的本能，路小佳反手挥剑精准挡下白虎接踵而至的杀招，顺势猫腰弓起身体翻滚至墙边，左手摸索上膝盖，摸到满手略带温热飞溅而出的血液，以及深可见骨的伤口。
　　其实见不见骨对他来说都在其次，反正既看不着也感觉不到，最大的问题在于撕裂的韧带，使他直接失去了对整个左小腿的掌控。
　　路小佳皱眉头，老实说，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经历过如此狼狈的状态——本来眼睛看不清打起架来就够麻烦了，更别说还瘸了条腿。
　　这些甚至不是全部。不同于麻木的身体，原本脑壳的胀痛反而变得尖锐，深入骨髓的痛楚疯狂冲击神经系统，仿佛无数虫蚁在头骨中撕咬，眩晕感逐渐袭来。
　　喘息的间隙中，他听见白虎在笑，笑声癫狂，作战靴的硬质鞋底落在地面的声音却沉重，有条不紊。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多年杀手生涯磨炼出的直觉让路小佳意识到白虎正在酝酿的全力一击绝非眼下的自己所能招架，于是果断转动手腕，长剑上撩。
　　若在过去，这一剑足以削平白虎的下巴，可惜脑部的剧痛严重影响身体平衡，速度也有些慢。
　　白虎仰头避开要害位置，双手握紧短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用力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长剑被震得脱手而出，掉在不远的地上。
　　路小佳对此并不意外，以手撑地，早有准备的右脚同时发力，一记飞踢踹中对方胯部，身体借力宛如猎豹向侧冲去。
　　白虎迅速向右侧身，刀换左手，右手抓起地上的长剑，直接甩出。
　　长剑穿透路小佳的肩膀，插入长廊内侧的玻璃幕墙。原本完整的玻璃现出裂纹，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将他整个人镶嵌其中。
　　白虎举刀靠近他的猎物。
　　短刀向路小佳脖颈扎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仗着丧尸化的身体无惧伤害，他也不闪躲，刀锋去向丝毫不变，誓要将路小佳先毙于刀下。
　　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半截刀刃深深没入白晓寒惨白的肌肤，被她紧紧握在掌心，运力之下，竟如孩童的玩具般应声而裂，整个过程不过须臾，白虎手中只剩下残留在刀柄末端的半截碎片。
　　白虎目光阴沉。他以为集玄武朱雀二人之力至少能拖住这个难缠的女人，然而没有，他甚至又跟她打了个来回，朱雀才姗姗来迟。
　　从他不管不顾嘶吼着举起手枪对白晓寒扣下扳机的举动来看，到现在还没出现的玄武，怕是指望不上了。
　　白晓寒护住头面，任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下开出绚丽的血花，双腿却仿佛扎根一般，没有丝毫退避。弹片在不算宽敞的空间内跳动，也不免波及到白虎，身为雇佣兵的习惯让他不愿大喇喇地杵在原地承受来自友军不必要的伤害，闪躲之下，就腾出个空档来。
　　电光石火之间，白晓寒抬起眼皮，面无表情。
　　这两层楼皆为中空，从玻璃幕墙能看到由多根数十米钢索吊装的高层建筑阻尼器。中心区域的灯光已经全部关闭，只有月光从高处的天窗透射进来。
　　打定主意，原本由于场地有限难以施展而缠绕在手上的袖底芙蓉顷刻间暴射而出。
　　银链在她五指间随着半身力量调动游走，芙蓉花心的金刚石从玻璃幕墙上划过，愣是沿着人体描边将钢化玻璃切割开来。
　　路小佳随着整块玻璃向下坠落。白晓寒紧随其后，一脚踹上他身后的玻璃，借势将剑拔出，拉住他的手，云淡风轻地在巨大的阻尼器上借力，纵身跃下。

　　七拐八弯之后，白晓寒在确认暂时安全的地方把路小佳放下来。他的状况不是很好，行动能力大幅受限不说，伤口处的鲜血也仿佛不要钱般汩汩涌出，白衬衫不多时就浸染成殷红，浓郁的血腥气直冲天灵。
　　白晓寒古井无波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将手伸向他肩膀上的血洞，却在半途落入带着血痕的微温掌心。
　　“手怎么这么凉？”路小佳脸色微变，双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我知道你中弹了，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白晓寒声音低沉：“丧尸化之后血液流速减缓，体表失温是正常现象。中弹位置在胃部下方，非致命部位，不需要紧张。”
　　她引着路小佳的手指找到伤口，触碰埋在血肉里的弹壳。
　　虽然知道不会有感觉，他还是将动作尽量放得轻缓，指尖几乎悬在柔软的肌肤之上，可白晓寒丝毫不以为意，并指插入皮肉，带出的弹壳就落在他掌心。
　　凉丝丝的金属，半点属于人体的温度也没有沾染上。
　　路小佳心情复杂。他知道此刻不是合适的时候，却总忍不住去琢磨些不合适的事情，比如未来。
　　从变异成效来看，白晓寒比他更像丧尸的究极形态，战斗力强大，冷静，漠然。
　　同时，属于人的气息如退潮般从她身上消散。她此时跪坐在他面前，距离近到他能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到她的影子，可只要闭上眼睛，他几乎感觉不到她。
　　呼吸与心跳都趋近于无，肢体接触也再无从前的亲近之感。路小佳觉得，如果他亲吻她，她可能既不会拒绝也不会回应——那些都是基于情感才能做出的举动。
　　他抬起头，无神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别再替我挡子弹了。”
　　白晓寒按住他肩膀替他止血：“可以，如果不会对你构成致命伤害的话。”
　　路小佳忽然有点失落，苦笑道：“我都是丧尸了，除非打穿脑壳，还能有什么致命伤害。”
　　白晓寒手搭在他肩上，沉吟片刻，道：“我没有失忆，在无人提出分手的情况下，我们的情侣关系并未改变，保护你免受更多伤害，也是我的职责。”
　　路小佳几番勉强才将心中忍不住泛出的酸楚压下，摇摇头道：“那我来提便是——我们分手吧。”
　　听到“分手”两个字，白晓寒似乎有点迷茫，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她说：“你……不需要我了吗？”
　　路小佳说：“如果只有职责的话，我的确不需要了。”
　　白晓寒看着他涣散的眼神：“但你还需要这个。”
　　不等路小佳追问，她握住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身体，微微用力，硬是将他的指尖按入胸腔，触及留有最后余温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