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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至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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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域安肯定知道赤那就是杀害周玉景的凶手,恐怕他从最初就是奔着赤那来的,苏庭之突然弄明白了几人盘盘绕绕的关系,周玉景被赤那杀害,陆域安凭一己之力无法找赤那报仇,所以对鄛州城这么多年的放任,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朝廷派人过来,在利用来人制造两国矛盾,进而借此报仇。
陆域安是一个将感情放在最前面的人,为了周玉景他可以将一城百姓的安危置之不管,如今正值朝廷内乱期间,新帝登基,南胡虎视眈眈实力也不可小觑,他要杀南胡王子,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必战的理由。
而苏庭之就是这个必战的理由,如果现在他是一具尸体的话。
所以在鄛州城内的事,陆域安有多少次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参与着?
苏庭之不禁握紧了拳头,看向陆域安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显然与他对视的人心中有愧,在苏庭之尖锐的视线中慢慢偏头,陆域安盯着赤那抿唇不言。
眼前的形式对赤那极为不利,但他手里攥着苏庭之就格外有底气:“怎么,顾大人这种做派,是想要跟我谈判?还是要跟我开战?”
“把他放了,我就让你回南胡。”顾温衍缓步走近。
赤那用手掐住了苏庭之的脖子以作威胁:“如果我不放呢?”
“那就试试。”
顾温衍以速度极快靠近两人,赤那则带着苏庭之退到南胡士兵身后,两军交战他未必会输,反倒是他手里捏着苏庭之,才是对顾温衍最大的威胁。
若是真到了绝地,再拉着苏庭之一齐下地狱也不迟。
苏庭之已经脱力,但明显感觉有一把刀替代了手抵在自己脖子上,他用余光扫了眼赤那阴沉的脸,判断这人已经已经做了坏的打算。
这里距离南胡并不算远,如今这动静,不过多久一定会有南胡士兵前来查看,一旦到那时候,恐怕他们都得栽在这儿了。
苏庭之目光飞快的在缠斗的人群中找顾温衍,火光之中,他却发现似乎少了个人,陆域安呢?!
这人莫非还有什么诡计?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身后的赤那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架在苏庭之脖子上的刀划开他皮肉后砰的一声落在雪地上。
脖子上的疼痛让苏庭之暂时有了些力气,他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转头与陆域安对上。
“算我对不起你们,但我一定要找他报仇。”陆域安一把推开苏庭之,将扑上来的赤那打向另一边。
“阴魂不散!”赤那捂着自己左胳膊,眼里像是淬了冰。
苏庭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不顾一切的跑向顾温衍。
那边的人群中的顾温衍也听见了这里的动静,挥刀斩开面前的挡路的人,他张开双手欲将苏庭之拥入怀里。
只是谁也想不到,此时会从黑暗中冲出来一个人,他目的明确,短刀直直的扑向顾温衍。
苏庭之对上那一双阴狠的眼睛,几乎下意识的转身挡在顾温衍面前。
他被拥入怀里,鼻尖是熟悉安心的味道,在血腥味蔓延开之前,他暂且能看清顾温衍的脸,眼眶好红啊,头一次看见他哭鼻子。
看来是真的要死了,苏庭之心里的舍不得一下子涌出来,他无力开口,只能蹭着顾温衍的衣衫,将眼泪和唇齿间的血都蹭上去,顾温衍会明白的,他会明白,自己有多爱他。
耳边最后一声剑鸣,伴随着震动的嗡嗡声,苏庭之彻底坠入黑暗。
这一仗还是顾温衍赢了,齐王刺伤苏庭之,被顾温衍一剑杀了,而陆域安与赤那互换一命,南胡士兵没了主子就像一盘散沙,不过几下便被收拾了。
只是苏庭之,因为暴雪无法得到及时止血的救治,在昏迷十几天后才苏醒。
所有人都说他命大,苏庭之本来也这么觉得,但在看到顾温衍的一瞬间他明白了,不是他命大,是这个人不让他死。
暴雪中,顾温衍抱着奄奄一息的苏庭之一路从南胡走回来,马匹冻亡,他用一双腿,强行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苏庭之昏迷的十几天,他额前生生多了一束白发。
醒来后,苏庭之第一反应就是指着顾温衍的眼睛问他:“我受伤的时候,你是不是哭了?”
顾温衍摇头:“没有。”
“骗人,我都看见眼泪了。”
“那是你的眼泪,你还跟我说不想死。”顾温衍直勾勾的看着他。
苏庭之突然有些怯意,他偏开头,躲进被子里:“我知道有你在,我不会死的。”
顾温衍没说话,从被子里将苏庭之的手拽出来覆在自己眼睛上。
一滴,两滴……
从苏庭之的手背上滑下来,苏庭之愣愣的看着他。
半晌顾温衍抬起头:“这算是补给你的眼泪,当时我只想救你,忘了哭。”
苏庭之一时无言,看着他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才轻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忠于君主,不顾安危。”
“谁跟你说好了?”顾温衍表情严肃。
“之前在江州我们……”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顾温衍皱起眉,半天他沉声道:“以后,你为一,天下为二。”
“……”
怎么顾温衍也变成陆域安那种人了,苏庭之抿唇笑起来,其实在他心里何尝不也是这样,只要是爱到骨子里的,想要对方活着的念头会比一切都重要。
“陆域安呢?他怎么样了?”苏庭之问。
顾温衍神色微变,握着苏庭之的手送进被子里:“他死了,跟赤那一起,尸体也带回来了,埋在陆府后面的桃林。”
苏庭之心中震动,末了只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
其实当时陆域安可以不死,在南胡士兵冲过来救赤那的时候,他撤走便能逃离,但他没有,不但没有,还在数十把刀剑前,硬生生用手中利刃取了赤那性命,即使他被数把刀剑穿心,可仍要看着赤那咽了气才放手。
皇帝的圣旨送到鄛州花了不少时间,苏庭之接旨,并要按照圣旨内容返回上京。
走之前,他与顾温衍一同到桃林祭拜,陆府的老管家还是送他们到后门,看着他们走进去后,他守在后门边,低垂着头。
早晚有这么一天,在周玉景死在陆域安面前时候,这一天就注定了。
苏庭之握着顾温衍的手,看着冬雪融化后春意复苏的桃林,陆域安的书房里有一张周玉景的画像,画像上有泪痕,其中提字:朝朝念旧人,周而复始。
周玉景与苏庭之并没有长相上的相似处,但单凭画中人的神色,却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像。
苏庭之将画像带来,埋在了桃树下。
他们两人都是爱到了骨子里,才会为对方而死,苏庭之若不是经历了这次死里逃生,怕是不会理解的这么透彻。
接下来仍有战乱,顾温衍必须留在鄛州,苏庭之并没有多嘱咐他什么,坐在马车里,离开的时候掀开车帘静静的看着顾温衍越来越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