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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预感 ...

  •   “叩、叩、叩。”

      有节奏有规律的三声叩门,不疾不徐,这个节奏这个频率的敲击声,墨言已经听了好几年,从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听不到反而会觉得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虽然以前有跟阳明说过没必要,但是这一成不变的敲门声倒成了他们之间互相交流的手段之一。

      “进来吧。”

      墨言靠着床柱回忆着今日大堂之上的各种细节,知道自己身份但是却并不知道的十分详细的官老爷,以及尸体身边的符咒,还有一定要用手段让自己跟这个事件沾上关系的理由,单从这些线索中能获得的信息并不多只是他隐约的觉得,这件事的核心就是他必定要跟这件事有关联。

      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确实很多,但是知道自己长相和确切行程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个县官如果真的对自己的现状掌握的十分确切的话那么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失明,听到那县官受到惊吓的语气以及那蹩脚的审问墨言就能确定,这位官老爷并不知道自己的确切情况。

      留在遗体旁边的符咒,那不是谁都随随便便就可以使用的,镇灵符这么处置明显不妥,不知是施术的人疏忽还是施术者本就是门外汉?

      还有那个拙劣的一定要诬赖自己的审问,是把自己卷入到这个事圌件的契机之一,倘若有机会他要问问这官老爷到底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确切动向的。

      这几点之间能看出的关联真的不多,而现在墨言所了解的现状让他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推测。

      “!”

      就在墨言想得出神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触碰他的脚并且脱下了他的鞋袜。

      轻叹一声笑道,“这些我还是能自己做的,让我来吧。”

      话罢就去伸手摸索着要脱下另一只鞋但是却被人按回了床上坐好。

      “你这样周到,我以后可是什么都不会做了。”

      听的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在脱下墨言的鞋袜之后又开始动手挽起他的裤腿,之后墨言的双脚就被一双手慢慢的放入到了水温合适的水中,而后整个屋子中就只有水被撩起的哗啦声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每一次,他们到了客栈有可以安睡的地方时阳明总会比划着同店家要热水来给墨言洗脚,很仔细的揉搓着脚帮他减缓疲劳,虽然这样被墨言调笑过像个伺候小姐的丫头,燕阳明还是依然故我。

      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面前的人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思考今天白天遇到的问题,目前掌握的线索再稍加推测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卷入到这件事当中,那张符很明显不是恶鬼作祟,险恶不过人心他们要斗的是人不是鬼,这是墨言不想面对的敌人,因为这不是他所擅长的,鬼之事他有法可解,人之事他无可奈何。

      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到底还是错算了一步,只是……

      盲目的道者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的愁色,蓦地他伸出手试探性的在空中虚摸着什么,很快他的手被握进了一个湿热的掌心而后被握住的指尖触圌摸圌到了另一个属于肌肤传来的温度,他知道那是燕阳明的脸颊,道者苦涩的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面前人的脸颊,低声且带着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我大概又惹麻烦了。”

      跟在墨言身边燕阳明讨厌的话就是“对不起”。

      或许别人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但是燕阳明知道,那对不起是诚惶诚恐的也是小心翼翼的,他们之间并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必要出现不对等的立场和地位,墨言总怕自己的决定会给他招来灾祸,所以总把去哪儿的选择权交给他,而墨言自己很少决定要去往何方。

      对他人宽松,对自己严格,这不是好的活法,更或者说这是对自身的苛责。

      而这次轮到燕阳明厌恶的长叹一声,起身抬起湿手就敲上了墨言的头。

      “别用湿手敲头啊,擦起来很麻烦。”墨言轻揉被敲的地方嗔怪着面前人突如其来的这一下,但是声调却带着释然的笑,这是他们之间交流的方式,不需要外人看得明白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语言。

      而回答他的丢到自己头上干爽的布巾,以及随之而来有些粗鲁的揉着他头发的动作,“呵,你看还是要你来擦,下次就不要锤头了好不好……嗯?”

      这次不是被揉乱头发而是手掌拍在他的头上,像是拒绝像是责罚,墨言笑出声,“别拍头了,以后拍傻了可是……唔……”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人推倒在床上,之后墨言感觉到双脚被抬起被擦干了,而后他也就配合的爬进了床的里侧躺好。

      然后墨言再听见的就是木盆搬动的声音,接着是门轴转动的吱呀响声,留给自己的自己则只有安静。

      片刻的功夫又是那熟悉的叩门声以及门轴的吱呀声,然后是沉稳渐近的脚步声,之后就是被子盖在他身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是轻手轻脚的帮他掖被角的动作……

      就在这时墨言突然起身不安分的伸出手抓住了掖被角的手,“抱歉,我大概不习惯一个人睡了。”

      他们多数时候总是风餐露宿很少能有住到客栈的时候,即便是有也是要替人家做法事要说安稳的休息的时候是很少的。而风餐露宿的他们总是相依而眠,有个背风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一张御寒的毯子,夜晚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难熬的存在。

      可……换了可以好好的休息的环境却突然不习惯了。

      习惯,就是这么让人惧怕的存在。

      因为它会让你慢慢习惯,而后又会将你已经习惯了的全部剥夺,再迫使你去习惯已经改变了的一切。

      但没有声音能回应他的请求,而他抓住的手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心,脚步声也远去了。留下的墨言则再度躺在床上没有任何情绪,阳明可以拒绝他也可以答应他,因为这是他的权利。

      呵,你觉得他会什么都顺应你吗?

      耳边又是那一声声阴测测的鬼话低语。

      “我觉得他不会。”

      至少他现在就拒绝了你的请求,不是么?

      “阳明啊,他总是在特别的地方给我惊喜。”

      你还真信任他。

      “我只信任你。”

      住口!

      “也正因为信任,所以才会失望啊。”

      你不信任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他是制衡我的人,与信任无关。”

      叩、叩、叩。

      又是三响叩门。

      而这次不等墨言出言相让,门就被推开了,只不过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有人静静的进入,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向他的屋内搬动东西弄出的声响,墨言认得那叩门声就任由那些噪音闯进自己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屋内在没有响动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而后身旁空落落的床铺上又多了一个人,这人上了床伸手揽过了墨言的脖颈将他带进了一个有温度有心跳的臂弯中,是熟悉的劲道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心跳,墨言虽然并没有笑却像个讨好主人的猫儿一样又往身旁的人怀里钻了钻。

      “你这样可是会把我惯坏的。”墨言喃喃的道。

      而回答他的是再次拍在他头上的手。

      三更天。

      “咱们这官老爷也真能折腾人,好端端的让咱们来平遥镇做什么。”驿长趁着夜骑着马向镇子里赶路,随行的仅有一名驿夫,驿长这一路不断同驿夫抱怨着他的“不幸”遭遇,好端端的县太爷就传唤他进镇子,从平遥镇到远一点的驿站不是那么快就能到的,还需要些时间,这一来一回折腾下来,这是要两天两夜不能合眼了。

      “大人息怒,听说平遥镇怪事挺多,咱们要不要等白天再进镇子?”

      “白天?你想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最近要路过驿站的大官可多了去了,咱们不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这一来一回两个晚上不合眼咱就耽误一天,要是白天进镇子算上官老爷让咱们办的事,这折腾下来就得一天多,这时间可耽误不起。”

      “不不,大人,你听我说,我认识几个从平遥出来的,他们都不敢再回来了,这事邪性的很,您还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走开!!走开!!”

      “大人您——这这是什么东西!!!”

      “!”

      就在同时,睡着了的墨言似有感应一样突然惊醒,惊醒他的并不是噩梦而是突如其来的心悸,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的预警一样,对于白天的事情墨言心中一直压着一块大石,他不清楚这种感觉会带来什么,但是每次都不是好的事情。

      儿时开始他的预感就一直很强烈,而从小这份与生俱来的能力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因为这份力量,大人们害怕他认为他是招来灾祸的灾星,小孩子们欺负他因为大人们厌恶他,所幸的是有师兄们跟师父的庇佑,他的童年虽然充斥着恶意却也还是快乐的。

      从梦中惊醒的墨言喘着粗气,尽量的放缓呼吸舒缓情绪不惊扰到身旁的认,但身旁的人却还是醒了,此刻仿佛哄孩子一样拍着墨言的脊背,似乎燕阳明也能感受到墨言的不安,他也知道墨言的预感从来不会出错。

      “吵醒你了?”墨言问。

      拍着他脊背的手停了停,这是属于燕阳明的回答。

      “明天会出事。”

      “…………”

      “我还真是,惹上了麻烦的事啊。”

      这次没有轻拍脊背的安慰,而是一只手捏上了他的脸颊,这微微的刺痛让墨言仿佛看开了一样,“也是,做了坏事再说对不起有点无赖呢,还是睡吧,能再睡几个时辰。”

      夜晚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只是这宁静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或许是这宁静是两条生命的代价所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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