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远道而来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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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匆匆离去，简一江见势不好也欲追上，赶到点翠楼后巷时，正巧遇上隆雪驾着马车往出现在巷尾，陆长风果然是趁乱跑了！简一江忙转身紧贴墙角，藏进了大半个身子，若不是位置隐蔽，几乎要与隆雪打个照面。
“我为何要躲？”简一江片刻后便摆正了当下的处境。哪怕陆长风有暗卫保护，可如今在二爷掌握的地盘上，至少是势均力敌的。倘若此次能擒了陆长风，到二爷处才好交代。可当简一江跃上屋檐，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沉思片刻，他转身再次回到了点翠楼。
“糊弄一次还行，第二次再上当，我就跟你姓陆！”
回宋宅的路上，宋亦平的情绪慢慢稳定，看到家姐沉默不语，闭目养神，嘴唇微微发白，耳坠也落了一只，定是方才拉扯间遗失在人群中了。从未见过家姐如此狼狈模样！
宋亦平心怀愧疚，不敢打扰慢慢靠向他浅浅入眠的宋霜筠，强撑着不敢动。路程不长，可久坐了肩膀僵硬，本想稍微松动下，没想到惊了浅浅入眠的宋霜筠。
宋霜筠睁眼看到宋亦平已由绿袖打理干净，已看不出曾与人争执受了轻伤的模样，恼是恼他，但也疼他，淡淡地开口：“怎么，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就一点小伤。”宋亦平为了证明给家姐看自己全然恢复，忍着背痛，伸直腰，还左右抖动了几下。
“是小伤！下次如无人相助，又会是什么伤？以后你还如此顽劣，不知好歹，叫母亲如何，我……”气急了的宋霜筠不禁落下泪，哑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江都城虽有张霍生之流，平日里也是井然有序，少有流血事件传入耳中。方才，冒着寒光的刀离姐弟二人这么近，虽只有短短一瞬，也足够惊心动魄，此生难忘。邱掌柜之事，永霖信中之事，宋霜筠都毫无头绪，强撑至今，与其说是因宋亦平之举落泪，不如说是一场发泄。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这样了。”宋亦平慌了。他那终年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家姐去哪里了？怎也会哭得像个小女孩。宋亦平本能地轻轻揽了揽宋霜筠，让她埋进自己的肩膀好好哭一会。原来，姐姐也需要我保护啊。
宋宅
同样是半个多时辰的车程，姐弟二人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下车之时只觉恍如隔世。绿袖扶着宋霜筠，此刻已恢复如常，只是脸色仍是不太好。进了门，只见鹭筝守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
“鹭筝姐姐，有何急事？怎得你过来了？”绿袖上前问道。
“小姐，小少爷。家里来了要客，老爷令我派人到城西粮铺去寻你们。可小厮回来传话，邱掌柜说你们一个时辰前便回了。”鹭筝神色紧张地细看两位小主子，只见小姐红着眼，发髻松了，耳坠子掉了一个，小少爷袍子下摆湿了一片。
鹭筝收回目光，转头向着绿袖道：“放心，我并未与老爷夫人传此事，只当是车行得慢了些，小厮又正巧择了另一条路没遇上。快快陪小姐和小少爷更衣梳洗，去正厅见客吧。”说罢，鹭筝朝宋霜筠和宋亦平轻鞠后退下了。
绿袖感激地向鹭筝点了点头，遂命小厮唤来思听去取少爷的衣物，就隔壁厢房里更衣。另一边，绿袖拆了宋霜筠繁复的发髻，换作简单端庄的圆椎抛髻，簪了几朵粉白带黄蕊的小珠花和见客时才带的凤钗，换了一副耳坠，补了妆。
见小姐、少爷二人已准备就绪，绿袖打发了屋里的小丫鬟去正厅通报。
宋府正厅
“老爷，夫人，小姐和小少爷到了。”鹭筝通传道，领进了二人。
进了正厅，宋霜筠瞧见父亲与一年龄与他相仿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厅中央，母亲坐在父亲的右侧，邱姨娘同哥哥原朗一同坐在左侧，陪着一白衫青年。宋家人都到了。
“所谓两岸柳丝长，小女梳妆忙。朝兄请见谅啊。”宋庭远向朝博拱手客套了两句。“筠儿，亦平，快来见过你朝伯伯。”
朝？此姓特殊，又与父亲有来往，定是那岭嘉郡朝家。宋霜筠在马车上哭完后，心里舒坦许多，见到这朝伯伯轻装而来，明知其意，毫不外露。
“筠儿见过朝伯伯。”
“亦平见过朝伯伯。”
姐弟二人双双行礼，朝博笑容满面，分别扶起姐弟俩。“这是你朝大哥，朝瀚。”
“朝大哥。”
“朝大哥。”
朝瀚二十又三，已娶妻独立门户，棱角分明，一双凤眼，一张薄唇，与朝博仅有三分相像。见到姐弟二人便起身回礼，“筠儿，亦平。”后再无多言。
宋庭院示意二人落座在宋夫人身边，看到母亲浅笑着呼唤，宋霜筠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坐下了。
朝博瞧着宋霜筠，浓眉圆眼，鬓发如云，耳白质厚，虽还未褪去稚气，脸上还挂着两片薄薄的红霞，但形容端秀，甚是得体。
“筠儿，可曾上过学堂？”朝博越看越满意，不禁开口。
“朝伯伯，筠儿只在外祖家中念过私塾，不曾上学堂。”宋霜筠思来想去，如实回答。
“哦，筠儿的外祖……”朝博转向宋夫人，“弟妹，令尊便是明州府苏旦青苏员外？”
“朝大哥，您客气了。家父这员外是圣上恩赐，因年事已高，只有虚名没有实权。”宋夫人此话不假，苏旦青曾是是明州府的巨商，贡献给当地大量的税收。苏老爷深知风头太盛，必遭人怨恨，故捐了一个员外，岁岁上贡，以保子孙平安。宋夫人的哥哥苏世安也弃商从文，考取功名，与朝博同在殿前献策。
朝博了然，寒暄一阵后，拱手与宋庭远告别：“宋兄，我今日不请自来，多有打扰，又因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了，既然已经见过筠儿和亦平，我和瀚儿就先告辞了。”
“朝兄，你们不留下吃个便饭，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宋庭远与朝博是少年故友，交情十分笃厚，数十年不曾断过联系。自朝博入了殿前，宋庭远近两年也疲于家业，二人已许久不见，可皇命不敢违，只得点头相送。
“宋兄，我们来日方长，等我忙完这阵，不久又会相见的。”说罢，朝博与朝瀚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回到正厅，宋老爷请了邱姨娘同原朗回房，又赶了宋亦平回去看书，只留下宋霜筠和宋夫人。
“筠儿，先前便听说你朝伯伯要来宅里，便同你母亲定下了一桩大事。”宋霜筠看了母亲一眼，眼里除了慈爱更多的是一份喜悦。“我们都觉得很好，你母亲说，还是再问问你的意思。”
“父亲，母亲，是何事？”宋霜筠呼吸稍稍急促，心跳快了起来，她有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是你的婚事。”宋庭远面带笑容，转起了手上的玉指环。“今天你朝伯伯特意带着长子与我和你母亲商议此事，足见诚意。但你和渊儿尚且年幼，朝伯伯应允，先定下这门亲事，三年后再行大礼。”
宋霜筠听闻后全无笑意，垂目不语，任由着父亲继续说：“纳采之礼，定在八月十四，正巧那日也是筠儿十五岁的生辰，双喜临门呐。本是过完中秋便去鄞县，看样子要多留一日了，再多吃一日酒再走。这几天有的忙了，哈哈。”
“筠儿，你怎么了？”宋夫人看出了女儿的异样，轻抚宋霜筠的后背，开口问道。
宋霜筠抬眸看着投来关切眼神的父母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想嫁。可此时木已成舟，身为宋家的女儿，怎可岂弃家族利益与脸面不顾！从古至今，人这一生，又有能多少事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
“母亲，我没事。”宋霜筠离开座位，给父母亲行了大礼，“谢父亲母亲安排筠儿的终身大事，筠儿定不负父亲母亲所望。”
宋家二老含泪一同扶起女儿，曾经捧在手心的小姑娘竟也到了该出嫁的年岁，过去无论是恩还是怨，两人也终究是老了。
宋庭远经小厮通传，去了东侧院，宋霜筠同母亲一道回到了东院。瞧着宋霜筠的发髻松了，想是绿袖匆忙中并未束紧，宋夫人来了兴致说是想帮着梳头。
宋宅东院
宋夫人的居所在东院东南角，名曰竹心苑。幽静舒适，阳光充沛，自剩下宋亦平以后，宋夫人便开始独居此处，每日五更一过，便到禅室诵经念佛，从未间断。若逢大斋小斋，或是菩萨诞辰，宋夫人会到清修庵堂里小住，早已是一只脚踏入空门之人。
“筠儿的头发像你外祖母，油亮乌黑。”女儿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宋夫人是真的高兴。今日她一遍遍的梳顺宋霜筠的长发，心里默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好了，筠儿你看看。”宋夫人入住竹心苑时，只要了两个做粗活的丫鬟，其他大小事务均由自己动手，也练成了梳发髻的手艺。
宋霜筠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髻与平日里梳的无异，只不过母亲未给留额发和小辫，全梳了上去，竟一时认不出是自己。
“母亲，我舍不得你。”宋霜筠拉着母亲的手，把脸靠了过去，镜子中的母亲含着热泪微笑着，“傻孩子，这不还没出嫁吗？往后也可常来看望父母亲。”宋夫人顿了顿，道出关键内容。“听你父亲说，朝家会迁籍至扶庆，从扶庆出发，一日车程便会到咱们江都的江都城了。”宋霜筠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母亲。
“若不是把我们当做亲家对待，你朝伯伯定不会说出此话。筠儿，朝渊这孩子你父亲经多方打听，他善良正直，聪颖过人，一心求学，故至……此家中并无妾室。”宋夫人将宋霜筠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坐下。“是母亲不好，不曾告诉你，什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会幸福的，筠儿，你别害怕。”宋霜筠见母亲话已至此，虽心中无漾，可还是心疼母亲，抬手将母亲滑落的发丝别于耳后。见状，宋夫人将女儿拥入怀中，二人静静地处了很久。
母女心思各异，宋霜筠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扶庆？迁籍？宋霜筠错愕不已。大周朝三百年以来，迁籍之族不到二十支，只因对上下势力划分、科考名额、税收条例等各方面都会产生重大影响，朝野内外对此争议颇多，宋家会因此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吗？宋霜筠不敢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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