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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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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饶是再热情的心也终将化成坚硬的钢铁。
又何况土方这种突发奇想。于是热情一层一层被褪掉,最后只剩下空洞的骨架——只是他忘了去回忆,在很久以后那五年里那个不知名的怪物是用着多么大的热情才站在他身后的。
今日,如同惯例一般,土方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乱葬岗。
“果然,已经走了吧?”土方自嘲地笑笑,暗叹如今的自己还真是无聊至极。从最初,想去了解那个混蛋什么的,也是太无聊了吧?
知道了那个家伙是那个什么食尸鬼又能怎样?
二人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吧?
不相干的人,永远都不相干。
土方默默对自己说着。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自己的手,手中还拿着那天想送给那家伙的东西。
土方回头,看了一眼火红的天空。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和许多年后并无区别。
他犹豫了片刻,走回那个小山丘,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
再也没有回头。
“我回来了!”
土方照常回到家,却在玄关门口看到了两双陌生的木屐。
有客人吗?土方仔细回忆了一番,却记不起有什么人会与如今的土方家交好。不等他多想,大嫂先一步来到他的面前,带着一脸欣喜:“十四郎,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的朋友已经来好久了呢!”
“哈?”土方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跟不上这个世界的节奏。朋友?难道近藤还是总悟也死回来了吗?或者两个人一起?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招待一下朋友?真是的,你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
“朋友?”土方一边往里走,一边喃喃道。
不等他站稳,一抹耀眼的银色便冲进了他的视野中。
“十四,你的朋友很可爱啊。”大哥招呼着土方,说道。
“……”
“嗯?”
银时的死鱼眼似乎有一瞬间亮了一下,接着他又歪歪扭扭地坐了下去,装作没有看到土方一样。
真正令土方震惊的不是这个死鱼眼的卷毛,而是这卷毛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人。
“你好,初次见面,你就是土方十四郎吧?我是银时的老师,吉田松阳。”
那个个笑起来让土方不禁想起那个抖s小鬼的人,正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吉田松阳。土方忽然有点紧张,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行礼道:“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不用这么拘谨,土方君。”吉田松阳笑道。
“先生,不用管他了,”银时忽然懒洋洋地开口道,“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土方狠狠地瞪了一眼银时,后者却毫不介意地继续挖着鼻屎。
“哦?银时不是一直都在想念土方君吗?”吉田松阳笑着看向银时。
“……阿银可没有说要来看他啊,明明是先生非要来的。”最后一句,银时是冲着土方说的,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一样。
“嘁,谁要你看。”土方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又瞬间憋会一张冷冰冰的脸。相比于未来那个深不见底的坂田银时,这个小鬼还是嫩了点啊。
银时闻言,赌气似的站起来,拉扯着吉田松阳的衣服,熟悉的懒散语气用孩子的口吻说出来竟有几分撒娇在里面:“先生,可以走了吧?阿银好困啊……”
连带着,还打了个哈欠。
困个屁啊,这个时候你明明精神的不得了吧?平时还在那摸着尸体吧?
土方在心中吐槽,表面上不动声色。
“好好……”吉田松阳笑着拍了拍银时的头,继而起身,土方一家也连忙起来,“这么晚来真是打扰了,多谢款待。”
“您太客气了……”
银时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快走了……”说着,还不忘多看了几眼土方,似乎在观察对方的反应。然而如果土方能给他想要的反应那他就不叫土方十四郎了。
银时有点闷闷不乐,赌气一样别过头。
土方心中暗道好笑,其实那个卷毛小时候也是挺可爱的啊。
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未来那副德行的。真是可怜。
“告辞了。”
吉田松阳领着银时向外走去。土方回过神,连忙追过去,说:“我送送你们把。”
吉田松阳却考虑了一会,然后笑道:“好啊,那就麻烦土方君了。”
土方客气了几句,接着低下了头。他似乎有些明白吉田松阳的弟子,为何在他出事后,会变得那么疯狂。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就好像朝阳一样,不刺眼的明亮,不灼热的温暖,无论是谁都厌烦不起来吧。
“其实银时一直提起你……”
“我才没有啊,先生!”银时立即出言阻止吉田松阳继续说,接着他小声嘟囔道,“我连这家伙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我打听到了你的住址。”吉田松阳继续说,“如果打扰到你,我感到很抱歉。”
“不,我是说,并没有打扰……”土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
“是吗?”吉田看着银时故意走在前面的背影,忽然对土方说,“可以叫你十四郎吗?”
“啊,可以。”
“其实,十四郎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啊。”
“……”土方有点不知所措。
“你知道那孩子怎么形容你吗?”
土方回忆了一下,大概是青光眼蛋黄酱妖怪一类的吧。
“他说,你是剑啊。”
没有等土方回答,吉田松阳语气忽然平稳了许多。
“一把没有剑鞘的剑,能温柔得不可思议,实在是很难得啊,十四郎。”
土方忽然感觉胸口一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很辛苦吧?”
“不,”土方语气低沉,呼出一口气,在初冬的夜晚里凝成了雾,像是还叼着烟一样,他恍然回到了很久以后,“习惯了。”
吉田松阳一怔,眼底浮出一丝疑问,但片刻之间便压了下去,他感叹道:“真不像个孩子啊,十四郎,偶尔也要坦诚地面对自己啊。”
紧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十四郎愿意来私塾陪银时吗?”
偷偷放慢了速度来偷听的银时也不禁用余光扫了土方两眼。
土方连忙说:“抱歉,虽然我很敬佩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银时垂着头,感到几分不愤。
不公平从一开始就存在,坂田银时在一片荒凉的死亡之中找到了生的土方十四郎,而多少年后的土方,是在一片生之中找到了那个濒死的坂田银时。对于银时来说,土方是一种希望。然而对于土方,银时仅仅是一本上了锁的日记,里面记录着他所好奇的故事。
如今的银时在心底正为土方的“更重要”而耿耿于怀。
吉田松阳一脸遗憾,微笑着说:“那一定加油啊,十四郎。”
“嗯。”土方肯定的点点头。
“就送到这里吧,十四郎,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吉田松阳牵着银时走远了。
土方板着脸,一股老成,鞠躬道:“再见。”
这时,银时却忽然挣开了松阳的手,向着土方跑来。
土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头银发下的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猩红眼眸。那双眼睛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红眸,而是来自一个孩子,里面带着他不曾见过的光。
“喂,你叫土方十四郎是吧?”银时有点难以启齿地说,“再直走一段路就能看到我们私塾了,你如果……你如果想见松阳先生的话,可以过来。”
说完,对方便飞一般地跑到了吉田松阳的身边。
黑暗的夜里,空荡的街上,土方不禁扬起一丝笑容。什么啊,想见吉田松阳……那小鬼明明是想要我见他吧?
土方走在回家的路上,笑容却丝毫没有减少。
这孩子不是食尸鬼,不是白夜叉,更不是什么万事屋啊。
他是坂田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