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无情》迪许

6、第 5 章

　　“十四，今天又是这么晚回来啊。”

　　“啊，我……”土方看着十分关心自己的大哥和大嫂，不由地有些尴尬。

　　自从那天，他知道了坂田银时就在那个乱葬岗后，他每天都不由自主地想去那个地方。
　　然而，每次，当他真正去了之后，却又不知要做些什么，只能一直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坂田银时摸着那些已经散发着恶臭的尸体，然后再眼睁睁看着对方，同样一言不发地离开。

　　银时似乎和他有着与生俱来的默契，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天将将黑，土方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里并不是他常驻的地方吗？

　　那家伙住在哪，又管他什么事？

　　土方暗道好笑，本来自己跑到这里来，就像是着了魔了，现在反倒开始关心那个家伙，看来自己真的是闲的可以啊。

　　只是土方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不远处，那抹本该消失的银色，一直在那里，猩红的眸子里倒映出幼小的某人。银时面无表情，但却似乎在说着什么一样。

　　就像一种任何人都听不懂的，属于野兽的语言。

　　来自他的四肢形骸。

　　“十四郎……是交了新的朋友了吗？”大嫂一句话将土方从回忆中唤醒。

　　“哈？”

　　大嫂看着土方一脸窘迫的样子，心下了然，笑道：“十四郎的新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呢？

　　土方思考了很久，无法找到准确的词汇去形容这人，只回答道：“大概，和我很像吧……”

　　“这样啊，”大嫂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来是像十四郎一样温柔的孩子啊。改天邀请你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吧，十四郎。”

　　“是啊，十四，”大哥也挂着笑容道，“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啊。”

　　“这……”如果大哥大嫂知道他的朋友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食尸鬼，恐怕会吓一跳吧？但土方转念一想，肯定不会吧，像大哥和大嫂这么温柔的人，见到那个家伙，也只会把他当作我的朋友吧。

　　“好的。”土方应道。

　　夜深，他莫名地有些失眠。

　　榻上，曾经的鬼之副长，如今正板着一张包子脸，陷入深思：

　　明天要怎么和那个混蛋说呢，我大哥请你去我家？谁会没事干请陌生人回家啊！不行，绝对不行……不过朋友什么的，糟了，万一那个混蛋在大哥面前拆我台怎么办！明明只说过几句话就当作朋友什么的，也太没面子了吧。不过，哪里是几句话啊，老子可认识他很多年了啊……土方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第二天清晨，土方顶着黑眼圈慢慢挪到饭桌旁。

　　“早上好……”

　　“十四郎看上去很没精神呢，”大嫂忽然掩嘴一笑，“我知道哦，一般第一次邀请朋友来家里都会很紧张吧？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招待他的。”

　　“才不是……”土方尽力反驳着，拖长了的童音却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
　　“不过，我和你大哥都很高兴呢。”大嫂笑道，“十四一定很在意那个朋友吧？”

　　在意……吗？土方心底总有个声音让他反驳这种荒诞的话。

　　“能交到这种好朋友，我们也都在为十四郎开心呢。”

　　土方只能闷着头吃着早饭，他胡乱划了几下，跑出门去：“我出去了！”

　　“这孩子还是那么害羞啊……”

　　老子哪里害羞了啊！土方走在街上，不甘心地想。

　　于是，直到这天傍晚，土方还在店里犹豫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去找那个混蛋啊，要不，直接告诉大哥他们，对方有事来不了？

　　说实话，土方对如今那个幼小的天然卷真的没有任何准确的心理预估。他无法用未来那个只会吃甜食的死鱼眼和这个小孩相提并论。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平日里空旷的乱葬岗里，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他有着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脸上时不时挂着几丝笑意，一身浅色和服，那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就是食尸鬼吗？真是可爱的鬼啊……”

　　银时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男人，不禁失了神。他紧了紧怀里的刀，似乎极为信赖这把曾被土方用来杀死天人的凶器。

　　“一个孩子利用尸体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靠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吗？真是了不起啊！”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那种剑，已经不需要了。那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挥舞的剑，把他丢掉吧。送给你，我的剑。”

　　“从现在开始挥舞它吧，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夕阳中，那人朝着银时伸出了手。

　　银时下意识地将手递给对方，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山丘。

　　那个家伙，还没有来。

　　他心想。

　　“是在等什么人吗？”

　　银时只是多看了那个位置几眼，接着抬头，问：
　　“你的刀，可以保护我手里的这把刀吗？”

　　“用刀……保护刀吗？”吉田松阳略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孩，继而他笑道，“刀由鞘来保护。”

　　银时似懂非懂地看着手中的刀，心底有种莫名的失落。

　　“我的刀，虽然无法保护它，但却可以并肩而战。”

　　银时抬着头，望着对方，不禁眨了眨眼。

　　“刀与刀之间的关系也很神奇啊，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却只有彼此折断才会停止争斗。”

　　银时抱着剑的手一紧：“折断？”

　　“是啊，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吉田松阳低着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土方磨磨蹭蹭地终于打算前往乱葬岗，邀请那位朋友前去做客。

　　他特意买了一件新的衣服，那个卷毛现在应该还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吧？土方手里拿着衣服，心里得意地想：这样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字典里并没有明确的“朋友”二字的土方十四郎在他重生一个月后终于做了一件像样的事。

　　然而，当他的笑意还未从眼底浮上来时，便又沉了下去。

　　乱葬岗空无一人。

　　“喂！天然卷！”

　　土方稚嫩的声音在空荡的天地之间来回飘动。

　　他看着已经开始变黑的天空，忽然一股孤独涌上心头。这么晚了，那个人已经回去了吧。朋友……他在坂田银时心中到底是什么呢？无论现在，还是在过去的未来。

　　那个男人无论做什么事，他都干涉不了。

　　土方十四郎不得不承认，他在坂田银时这个男人身上，尝过了无数挫败。

　　没想到连小鬼都能这么丝毫不差地掐住他的七寸。

　　“坂田银时……”

　　土方手上一松，干净的蓝色衣服落到地上，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然后捡起了衣服，向回走去。

　　夜色浸寒，土方感到身上有着丝丝凉意，像一条蛇一样盘虬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随着血液，钻到了指尖。

　　他有种荒唐的预感，坂田银时这个名字，恐怕会彻底扎根在他的生命里。

　　如同黑暗的夜幕笼罩着世界。

　　可他却又偏偏是银色的。
　　“呵……”

　　或许算是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