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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二十一 倒数十小时 Ⅱ 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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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倒数十小时 Ⅱ反击
也许是拖拉的时间太久了,老天爷终于要照顾一下故事的主角们。藏身在树上展白二人,很幸运的没有遇见突发事件,很幸运的好好补充了体力。
凌晨时分,一天之中最让人松懈的时候。身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狙击手,白玉堂越是在这种时间,警戒心反而越容易被调动——这是无数次在凌晨被老师偷袭成功后,锻炼出来的能力。
森林很暗,可视度大概在二至三米,视觉的用处被严格限制,所以白玉堂只是慵懒的半瞌了眼帘,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别的感官上。
身后的树干覆盖着滑腻的青苔,空气潮湿而阴冷。偶尔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不知名的动物随即发出低鸣。视线余角里,四周的黑暗一望无际,让人升起孤独与恐惧感。
这不是白玉堂第一次在森林里过夜,他也并不在乎这种几乎让人发狂的黑暗与寂寞,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危险。被带去金三角的那些年,他的老师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形式的安慰。老师教给他的,是在任何形式下活下去,以及获得胜利的方法。
——何况此时与展昭相碰的右肩,人体的温度源源不绝传来,形成一种很好心理安慰。
肩上的伤口还在疼,白玉堂却不怎么在意。遇见楚云深,令他不得不回忆起一些往事。四年前那个飘着细雨的下午,有自己的老师,奥丽薇亚,楚云深,隐藏在幕后看不见的敌人,还有来自两千米之外的一颗子弹。
[英雄都是用来牺牲的,所以别当英雄,好好为自己活着。]记忆中的老师曾经揉着少年的头发,刚硬的嘴角因为微笑显得有些柔和,[如果你觉得自己足够强大,那么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记得保护别人,这就足够了。]
稍稍垂下一贯高扬的眉,白玉堂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心底的哀伤,却深刻到四年后也难以忘怀。
凌晨二点五十分左右,两人听到远处树枝被践踏的声音,对视一眼,展昭打了一个军用手语,[走。]
两人滑下树干,脚步轻快的向森林深处走去。
* * * * * *
约尔曼冈德作为一个上位者,绝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在展白二人逃离后,他立刻派出每队七人的三个小队进入森林寻找,其中还有因为某种原因而同行的海德拉。
森林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下起雨来。海德拉站在一颗倒塌的枯树上,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水珠,一边埋怨道:“一个多小时的地毯式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类行迹,到底是他们隐藏的太好,还是你们的追踪技巧太差?”
“海德拉小姐,一群人在森林里行动所发出的声音,对我们这些经过训练的人来说,是非常明显的。”三个小队的总队长有着高大的体格,在昏暗的环境里,形成具有压迫性的实体黑影。他锐利冷漠的目光直射猎头者的副首领,“尤其是你这种没有丛林经验的人行动时发出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责任在我身上?!”他的话直接而没有掩饰,令海德拉吊起修整得极其细长的眉毛。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总队长说完,转头对属下吩咐道:“分成三队,一小队保护海德拉小姐,剩下的人跟我走。”不再理会愤怒的女人,他举步走进森林。
等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一个同行的队员才小声劝道:“队长,你得罪‘猎头者’主人会不高兴的。”
“身为一把武器,你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服从就是你的天职。”总队长冷哼一声,道:“主人的智慧不是你可以去猜测的,也不需要你去猜测,明白吗?小子。”
“是的,队长。”被称为小子的队员挺了挺胸膛,声音坚决有力。
略显满意的点点头,总队长想到对方不过是刚调过来的新成员,才开口解释道:“主人的命令是活捉他们,并且不允许发生任何死亡,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懂了吗?”
“是的,队长。”这队员说完顿了顿,小声疑惑道:“可是要在森林里追捕一个狙击手,不可能没有伤亡啊?”
一个狙击手,必定精通格斗、潜伏、各种枪械的使用、各种险恶环境下的生存方法。还要在恐怖恶劣的环境下,进行心理素质的训练,培养冷静、果断、随机应变的能力。如果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他们本身还精通诸如暗杀、渗透、爆破、通信、伪装、外语等等等等,就算赢不了,也可以轻松的逃走。
另外一个队员开口道:“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前者一片茫然。
后者叹息道:“……队长,还是你和他解释吧。”他见过单纯的人,但是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
总队长也发出一声叹息,粗狂的声音里明显听出无力感,“佣兵界谁不知道,陷空岛锦毛鼠是一个狙击手。这里是森林,他能利用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沼泽、瘴气、野兽,还可以埋下□□。如果他真下决心要对我们反击——当然,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只是这胜利的代价,大概是五成左右的死亡率,而且活下来的人,绝不会是完好无损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主人不会忘记他是狙击手,手上还有一把枪——虽然只是把手枪,而且子弹只有四十发左右——但主人的命令是活捉他们,不允许发生任何死亡,这个条件就决定了我们不可能真的去追捕他们。你现在明白了吗?”
提问的队员假设道:“那么主人的意思,是要我们放过他们?但是这和‘猎头者’有关系吗?”
“不是放过,而是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有选择性的追捕。”其实说白了就是放过他们,不过总队长认为这种话,还是含蓄一点表达出来比较好,“至于海德拉……她毕竟是‘猎头者’的副首领,锦毛鼠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一个难缠的敌人。”再说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能放心相处的好人,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安全。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森林的某一个角落,白玉堂和展昭也在说话。不过他们的举动证明,约尔曼冈德麾下的这位总队长,实在是识人不明。
在夜间行走实在太不安全,展昭和白玉堂尽可能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以此来减少赶路的时间。只要熬过这漫漫长夜,白天森林的危险会降低很多。
虎牙匕首在树木的隐蔽角落滑动,割开树皮,刀刃切下一块嫩枝,展昭将它递给同伴,再切下第二块含在嘴里。
不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轻不可觉,从密林的枝叶间,还能看见水面些微的,暗淡的幽绿反光,我们逃亡途中的两位主角却无视这明显的水源。
不是不想喝,而是不能。森林里的明水一般都是有毒的,一旦喝下去就会患上痢疾之类的疾病。而在森林中,水源又最容易被污染,可能会被敌人下毒,也可能有毒蛇盘踞在附近,甚至有一些毒蛇喜欢把自己的毒液投放进水里,将前来饮水被毒死的生物当作食物。在不能净化水源的情况下,有经验的人一般会选择含树叶来缓解干渴。
咽下带着树木清新和泥土苦涩的液体,白玉堂一扬手将嫩枝扔到远处,手落下时顺便拧了把马尾。雨水渗过手指,他适应了森林浓郁灰色氛围的眼睛,看见自己紧扎的袖口上凝固着泥土。
白玉堂有中等程度的精神性洁癖,这不单表现在心理上,也表现在生理上。他注重仪表,讨厌脏乱,禁止别人使用自己的物品,或者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现在这情况已经让他感到不悦了——尽管这和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分歧。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追捕到要逃命的地步。”他这一句低语颇带了几分感叹。
展昭听见他的话,平静的眼神变幻起来。突然微微一笑,道:“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嗯?”白玉堂轻应了一声。
展昭原本梳理整齐的刘海被雨水浸湿,紧紧黏贴在额头脸颊,他用手指将它们拨开,清湛明亮的眼眸望向昏暗中的同伴,淡淡吐出两个字,“反击。”
白玉堂一挑眉,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有多少人被你骗了?”
老实说,展昭拥有一张欺骗性质的清俊脸孔。少年时代良好的家庭教育,工作后慢慢沉淀下来,凌厉却锋芒内敛的性格,还有强烈的责任感,这一切一切组合起来,都给人一种温良端方,沉静谦谨的气质,颇有古之君子风范——白玉堂如果不算他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狂妄煞气,单论容貌也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如果要形容,这两人就像是猫和老虎。人类看到前者,会有想要抚摸亲近,乃至于饲养的冲动,看到后者却只会觉得危险,想要立刻远离寻找保护。往往在无意识间忽略了,两者属于同科动物,一样具有攻击性,不过一个隐匿在内,一个表露在外,一个温和灵敏,一个霸道凶猛。
展昭的声音半带笑意,回道:“那你怎么没被骗?”
“我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又是那种白玉堂所独有的,尾音总会带上一点悠然,轻佻的似乎在嘲笑对方,又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口吻。
“你的决定呢?”现在不是和这人讨论没营养话题的时候。
“五爷自然舍命陪君子,免得回去还要带上一具猫尸。”如果这个时候能清看见对方的表情,白玉堂一定可以发现,两人脸上类似的笑容。
白玉堂很高傲,展昭也很高傲,可两人先是在目标眼底下暴露却不自觉,后被关进地下监牢,又是跳桥又是潜水,一路上还被身后的敌人追击。一直以为自己是隐藏在暗处的猎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猎物,这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