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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二十 倒数十小时 I 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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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倒数十小时 I 逃离
封闭的牢房里,血的味道渐渐浓郁起来。杀戮就在眼前发生,白玉堂却只是冷眼看着约尔曼冈德,道:“再不止血就真没命了。”
不用他说,约尔曼冈德已经拉起楚云深的衣服,将止血用喷雾剂喷在伤口上。不一会儿,药物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膜。
展昭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人只怕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合作了,只不过自己被蒙在鼓里——他将心底翻腾的情绪压好,抿了抿唇,希望能让嘴里的清苦淡去。
白玉堂道:“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约尔曼冈德脱下外套盖在楚云深身上,他没有回答,而是对展昭开口,“展先生,云深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认识。”他微微一笑,有点甜蜜,“因为云深的眼睛,从来不会在我之外的人身上停留超过一分钟。而他看你的时间,大概是三分钟,从你进入我的卧室开始。所以当你被关入地下牢房,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去救你。”
“人类的所有发明中,移动电话绝对是无法忽视的。”军火商抱起陷入半昏迷的情人,说了一句莫名的话语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轻叹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太可惜了吗?只是……我还是让他受伤了。”
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虚假的温柔,白玉堂眯起眼,“你居然会爱上他。”
“展先生,我知道你是云深很在乎的朋友。”出奇的,约尔曼冈德选择无视白玉堂。“请放心,我会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点伤害。”他的眼神很真挚,口气很温柔,其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断定。那是一种从小开始一直处于金字塔顶点的人,才会拥有的支配者气质——就像他的名字,泰伦,意为领主,统治者。
展昭神色复杂看着上一秒毫不留情击杀情人,下一秒却又露出温柔疼惜的约尔曼冈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再说话,约尔曼冈德跨过哈尔德的尸体,在门口停住,“白,刚才你已经做得过分了。”天知道,他在监视器前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过来阻止的冲动。“所以,接下来的一年,至少是云深的伤愈合之前,我不会欢迎你。现在嘛……请开始逃命吧。”
军火商最后的笑容,明媚灿烂的好比夏日正午的阳光,刺眼的让人忍不住打起哆嗦。
事情完全脱离轨道。展昭心底的叹息在此不多表示,因为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手指碰到哈尔德手上还握着的手枪,同时也碰到另外一只手。
清眸与凤目相对,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情绪。
嗯……手枪只有一只。
“走吧。”展昭直起身,将能带的东西都带上,除了手枪。
白玉堂从哈尔德的尸体上摸出一个弹夹,摇摇手里的武器,道:“给我?”
“我不认为自己的枪法比狙击手好。”
“这倒是。”白玉堂笑眯眯的打开手枪保险。
离开地下监牢的过程很平静,刚出了监牢大门,两人就听见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钢琴曲,看来宴会并没有停止。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路线,他们要绕到湖心岛别墅后方,进入原始森林,发出信号后前往约好的会合地点,等待陷空岛来人。
藏身在车辆间的阴影里,白玉堂看着一片黑沉沉的森林,道:“你说里面有多少人?”
“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手上的武器,足够把我们俩都轰成灰。”声音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展昭仔细观察着不时交换角度的探照灯,计算它们之间空隙。
白玉堂因他的话挑起眉:这只猫说话是越来越锋利了。
看着对方昏暗下不太明显的脸部轮廓,嘴唇突然开启,牙齿压过下唇——这代表为难的动作并不陌生,白玉堂甚至知道,他的唇上会被压出一道浅浅的齿痕,周围是充血后的红润。
如果……是我……
感觉到视线的凝视,白玉堂一抬眼,发现清湛的眸子正看着自己,那一丝异样就在这清静眼光之下消失无踪。
“干嘛?”
“你走神了。”展昭移开眼,小声道:“只有七秒。”
从天空往下看,湖心岛别墅是一个反过来的凹字形,他们所在停车坪就位于这个凹槽里。要去别墅后方,就必须绕过西楼。但是探照灯所发出的巨大光束,从天空到地面来回不停扫荡,保证任何可疑都无所遁形,只有七秒的空隙令两人都有些为难。
沉思了半晌,白玉堂从衣服口袋摸索出某个东西,笑道:“敢不敢赌一把?”
——修长的食指钩着一个钥匙扣,一枚电子钥匙还在轻轻晃动。
展昭点点头,一弯嘴角。
计划不如变化快,这话果然不假。
* * * * * *
守在停车坪的侍从,是被某个打到脑袋的小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并没有立刻从地上捡起来,而是观察了一下,确定那东西不是什么钮扣形的窃听器,跟踪器,讯号干扰器,微型炸弹后才放下心。
掌心躺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白色钮扣。
侍从注意到轿车旁有一团阴影,他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将手放到腰后的讯号发射器上。这样一来,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突发情况发送给别墅护卫。
那团阴影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因为卷缩着身体,所以看不清楚容貌。
“先生?”侍从刚说完这句话,就僵直身体——和他间隔了一辆车的距离,一把手枪正对着他。而执枪者,恰好是他所知某个枪法极准的狙击手。
“手拿开。”狙击手开口,眯起的凤目似笑非笑,“去驾驶席。”
放在腰后的手被扣住手腕拿开,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手里,侍从知道那是电子钥匙。
汽车的启动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开出停车坪才引起护卫的注意。侍从握着方向盘,和声道:“白先生,主人并不希望把你当作敌人。”
笼罩在探照灯灯光下的汽车,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前进。外人无法看见的车内,白玉堂用枪口顶着他的后脑,闻言一撇嘴,道:“你的价值和我相比,还远远不如。”言下之意就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也没关系。
侍从握了握方向盘,没有再说话。展昭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竭力保持平静,虽然对威胁这种手段比较无奈,但是非常时刻行非常事——他向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车里一片沉默,待汽车行驶上钢缆吊桥,白玉堂再次开口,“放慢速度。”
展昭已经悄悄打开后车门,寻了一个桥栏空隙纵身跃出,白玉堂紧跟在他身后。探照灯下的两道身影矫健而清晰,在半空中顺着地心引力坠向桥下的湖水——啪啪啪啪!间隔不到一秒钟,二十几发弹壳在桥面上欢快跳动。
钢缆吊桥到湖面的距离约二十米,坠落的时间非常短暂,耳旁风声一瞬而过,两人的身体已经狠狠撞上水面没入湖水。
尽管从水面上看不见人影,但别墅护卫并没有放弃,各种自动半自动武器扫射湖面。不多时,探照灯灯光下,水面浮起一片红色,轻轻荡漾开。
阿玛斯塔夏的水质一直很好,如果现在不是晚上,湖水呈黑色加上视线不清,展白二人也没胆子敢从水路逃走。湖心岛湾的这处湖里,没有任何水生动物,只有一些茂密的水藻丛。
展昭游在前面,感到一阵气闷后浮出水面。他爬上浅水区,甩甩有些昏眩的脑袋,四处望望却没看见白玉堂,立刻低唤道:“玉…咳咳…玉堂!”
身前不远处的湖水翻腾了一下,展昭赶紧走过去将人拉起。突然感觉手掌沾染到什么温热的液体,他凑近了一看,脸色微变,“你中弹了!”
“咳咳。”白玉堂攀着他压着嗓子咳嗽,道:“右肩。你呢?”
“我没事。”身后的子弹声还在零星响起,展昭扶着他走上碎石滩,道:“进林子,我给你处理一下。”
这时候他们已经潜到湖心岛的一处小拐角,前方是零星的树木,再远处就是连绵成片的原始森林。
森林这一带的植物还不算非常密集,偶尔比较稀疏的枝叶间,能看见月亮星辰渗透下来的光辉,星星点点的勉强可以视物。无数拔地而起巨大的树木,它们有些倒塌在地上长满了肥大的茵类,有些被湿滑的青苔包围。林间空缺处生长着花草,藤蔓和灌木,密密麻麻的填补了每一个空隙。
在黑夜的原始森林中前进,不亚于自杀,不但不能生火——那会被身后追击的敌人发现——还要小心森林里各种昆虫,动物。
地面的树叶被践踏的沙沙作响,两人尽可能放轻快脚步,希望不会惊动沉睡的生物,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
路很不好走,他们既要防止不小心撞到树木,又要低头注意倒塌的枯树,以免被绊倒在地,还要费力的在腐烂的堆积层上行走。那种由长年累月凋零的花叶,在地表堆积而成的深褐色物质柔软而粘稠,每一脚踩下去,几乎要漫过脚背。
速度无可控制的慢了下来,等展昭找到一棵比较安全,四五米高的大树当作临时休息地时,在湿冷的温度里两人都出了汗。
坐在粗大的枝干间,用树叶枝丫当作掩盖,展昭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却因为光线微弱而不甚清晰——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行踪,他特地换了没有夜光功能的手表。
“大概凌晨一点三十分。”身旁的白玉堂低声说道。如果有需要,他对时间的感觉可以精确到秒。
“伤口给我看看。”
白玉堂握住展昭伸过的手,牵引到自己中弹的地方。伤口在右肩头靠手臂的位置,约手指大小的一个小孔,展昭还能触摸到一些温热的血液,和某种液体凝结后的干粉。
“子弹对穿了,只是皮肉伤。”白玉堂左手拧了一把湿透的马尾,似乎没有感觉到身上的伤口被人碰触。
他说得轻松,展昭却知道那种痛楚——伤口裂开的皮肉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火辣辣疼,尤其是潜水的时候,冰凉的湖水洗刷着伤口内部,那是种仿佛被狠狠揉捏的痛楚。
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展昭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一脸不为自己担忧的冷漠。他用一种庆幸的口吻道:“幸好用的不是达姆弹,不然你这条肩膀就算废了。”虽然达姆弹这种杀伤力非产高的子弹,在海牙公约中就被禁止使用,但是军火商的走私是不会在乎一颗小小的子弹。
夜里的森林湿冷,弥漫着雾气和植物湿润的感觉,鼻腔间是一种怪异的,植物动物腐烂发霉的刺鼻气息。
为了保持温暖,两人靠的很近,展昭嗅到白玉堂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听到他和平时无异的悠长呼吸。
“你先休息,半小时后我叫你。”展昭难得用强硬的口吻,心知这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累赘。他所能做的,仅仅是从里面的衬衣上撕出一条比较干净的临时绷带为他包扎。
白玉堂没有回话,顺从的靠着树身闭上眼,右肩与展昭相碰。
他们起码要在原始森林里度过十个小时,现在开始的四个小时可以休息,然后必需前往会合点。途中没有补给,没有武器,身后有敌人,要小心森林里的蚂蟥,大蚂蚁,蝎子,蜘蛛,毒蛇,熊,老虎,野猪等各种毒物和肉食动物,还有沼泽,泥潭,瘴气等险恶的自然环境。
凌晨二点左右,猎头者的副首领之一,九头蛇海德拉带着三队全副武装的保镖,离开了湖心岛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