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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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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福康安听说船队受袭不仅不惊,反而兴奋得两眼发光,他早已看出天越冷都汗越是沉不住气了,他敢攻击重兵防守的运粮船队就仿佛是被逼到了绝路的野兽,必定是用尽全力做殊死一博了。既然用了全力,自然是后防空虚,必定是抄其后路的大好机会。当即知会了霍布朗,召集了人马直扑河对面的都汗大营。
攻击时正是晚饭时分,只见都汗营中远远冒着炊烟,福康安是早做好了准备的,两千骑兵在前,两千步兵并三百火枪手压阵在后,整整齐齐在河岸上候命,霍布朗另呆着四千步兵在后面伺机而动。他挽着枪眯着眼看了一眼暮色中的都汗大营,极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霍布朗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四爷,您伤还没好利索,这冲营的事情还是我去,您在这里给我观阵就是了。”
福康安等了这些时候就是等这一刻,哪里肯不去,咬着牙吸了一口气,“你是主官,当然在此压阵,这仗是必胜的,有阿木喇张文瑾跟我,你担心什么?”
霍布朗还要再说,福康安已是摆手止住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若不去,怎么回京见阿玛?”
霍布朗听他抬出傅恒来,只好作罢。当即转身又吩咐了几个军官几句,只听福康安缓缓系紧盔甲,“我这边冲到了对岸,你再开炮,不要早了!”当下冲到方阵前面。
霍布朗如何肯听他的,福康安的骑兵刚刚出发,他立刻赶到那几门红衣大炮的跟前,“都给我瞄准了,限你们三炮给我把那营前的木垒给我轰塌,不然老子活割了你们!”
果然福康安的马蹄踏入河中就听见身后红衣大炮轰然怒吼,他素来最喜欢大炮,知道是霍布朗担心自己冲近了受到炮火波及,因此抢先开了炮,当下用力一夹身下的骏马,加速向都汗的大营冲去。
按照□□教义,每天五次礼拜,营中都有阿訇专门主持,福康安所选时间正是哺拜时分。营中兵士都弃了兵器停止一切活动,集队听阿訇宣唱礼词。猛然对岸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还没回过神来,炮弹已是兜头而下。福康安最喜欢用炮,城中粮食略有富余他便给阿桂尹继善写信要炮,他是何许身份,尹继善当即拆卸了兰州城里的十门火炮连同炮手给他送来,此时十门大炮一溜排开,一齐发射将大地都震得簌簌发抖,都汗营中的兵哪里见过这个,一时间乱成一团,福康安的铁骑已是潮水一般漫卷过来。居中三百火枪手开路,弓箭手射住阵脚,骑兵如两把利剑迅速在大营两侧撕开口子直杀进去。
都汗的兵大都没有兵器,直被切瓜砍菜一样杀了个血流成河。福康安纵马在营中冲了几个来回便远远站住了,这回部的兵不同于中原,人人都是孤胆英雄,纵是乱成一团也是悍勇无比,没有了编制兵器依旧敢和他的骑兵缠斗不休,他一挥手,随后压上的步兵也投入了战斗,依旧是杀得昏天黑地,不分胜负。霍布朗也带着最后的四千人赶了上来,看着福康安扶着腰立马在外看着,“四爷,都汗杀回来了!”
福康安猛然回头,霍布朗只看他眼神一跳,旋即又是暗黑一片,“把所有的人压上去,务必吃掉眼前的敌人,这大营是都汗的根本,他自然着急,端掉它都汗就完了。”
霍布朗看着眼前血磨坊一样的战场胶着一片,不由得焦急,“都汗来得很快,他是要拼命了,他的骑兵多,赶过来我们有炮也是守不住的。”
只见福康安脸皮都没有动一下,哐啷啷反手抽了佩剑出来,“叫我们的骑兵退出战斗过来跟我,三个时辰,你端掉这大营,带队伍退回河对岸。”
霍布朗知道他是要去阻止都汗回来拼命,不由得大惊,“都汗可有五千多骑兵,我们只有两千,就这样杀过去,万一你被围,突不出来怎么办?这边怎么接应?”
福康安的刀背磕着马刺咣咣作响,似乎是有些迷惘地看着烟火腾腾的战场,“这些回子真是好汉,都是些老弱病残,六千人打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吃掉他。这个大营必须端掉,不然我们这一仗不过是让都汗吃了点亏,端了他的大营才等于砍断了他的血脉。我要是退不回来,就向西突围,你带人在狼山那里接应我。”回头看见霍布朗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黝黑的脸上犹自惊疑不定,看了一眼手里的佩剑,“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到如今,你舍得就退?”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人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霍布朗先跟岳钟麒又跟阿桂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军务,自然知道其间的关键,这样一块肥肉含在嘴里,让他现在吐出来实在也是不舍得,眼看着福康安黑色的大氅远远在风中抖动,身后的骑兵宛若一条极大的黑蛇蜿蜒而去,不由得心底生出一阵豪气来,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犹自喧腾如同滚粥一样的都汗大营,振臂一呼,“孩儿们,给我杀!”所有的预备队也投入了最后的厮杀。
都汗的大营是他的命,他虽然好战却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几次冲击霍布朗和福康安的大营未果,他已是明白步骑结合营盘才是稳健,因此这次他倾尽全力带领五千骑兵清朝而出攻击运粮船队,营中却也留足了守备的人马。又有模仿清军大营构筑的木垒皮障,自问仅凭清军在魏庆的实力,一时半会啃不下他的大营,他奔驰回去正好与清军决战,凭他手下这些铁骑就是趁势攻下魏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料回到半路,却听前面哨报,有人拦截,纵马登上旁边一座小山极目而眺,暮色深重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纷乱一片,似乎是几千人的架式。他狞笑一声,“这是魏庆全部的骑兵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和他恋战,冲散他们,吃掉攻击我们大营的步兵。”
都汗的计划并没有错,但是他没有想到福康安这样不好对付,用的也根本不是骑兵的战法,他的前队刚冲过去,福康安就退,边退边用火枪阻击,他前锋的温都儿也是好汉,眼睛被打瞎了一只犹自猛追不已,没料,斜刺里冲过来一只骑兵将他拦腰打断,清兵火器凶猛,将温都儿围在中间,立时打乱了队形,无奈只好接应了温都儿退回来,暗中只见眼前清兵骑兵影影绰绰不停移动,即打即走,似乎越打人越多。足足缠斗了一个多时辰,福康安的兵马才随着一片锣响向西退去,他顾不得追击依旧想回救大营,偏偏福康安回头又咬他的尾巴,他一怒之下全军压上击退了福康安,已经是心急如焚,留下部分人马和福康安缠斗,大队直扑大营而去。
到了大营战斗已经结束了,只见一片狼藉,满地灰烬。三座大营都烧成了白地,唯有一片烧焦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惊魂未定之时,对岸一片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天地发颤,他是战了一天一夜的疲兵,红衣大炮轰击之下,再无战意只得向北后退。
霍布朗带着人马赶到狼山,只见小六子正给坐在石头上的福康安包扎胳膊上的箭伤,福康安转过脸来,没事人一般,他脚下一软,方自出了一口大气,“四爷,可算是让我喘了口气。”
福康安自从出了来就一直和他在一起,官样文章做的风光霁月,只道他是顾忌自己身份,如今看来当真有一份真情在,他是从小历练的喜怒不行于色的,此刻也不禁感动。想说什么,都觉得不对,嘬了一下嘴笑道,“霍军门大功告成了吧。”
霍布朗定下神来,仰天大笑,“四爷,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