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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粮成了战争的关键,福康安料的没有错,冬季将至,都汗不可能将他的兵马就囤积在空旷的荒原上过冬,攻下魏庆又是那样遥不可及,唯一的办法就是截断守军的粮道,困死他们或者是逼他们撤退。
只可惜他有这个心却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尹继善在兰州虽然不像他在两江那样得心应手,但是毕竟是天下数得着的能员干吏,物资粮秣源源不断地自京畿江南等地运来,福康安在河滩上那仗打过之后他已经看准了其中的关窍,连日来数十艘官舰逐渐调进,老天也是做美,这年冬天并不十分冷,他炸开两个垭口,把几处盐碱地冲刷了几次,碱水入河,只要有船,河上根本不结冰,上游银川水流更急,更是畅行无阻,这边兰州绿营倾巢而出,一路炸开河上坚冰给舰船开路,一路护卫舰队北上,他们虽然疲弱但是倾巢而出声势也是不小,都汗不集中主力,轻易也不敢动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们过银川到魏庆,把青海省内的几个重要据点紧紧联系在一起。在这黄土高原之上,河运竟然成了大军的生命之线。都汗好容易收拢了人员决定给运输船队致命一击,没料他几千骑兵先锋刚刚击溃了兰州绿营的护卫人马就听闻,霍布朗的人马攻击了他的大营,福康安带领的前锋已从他的侧后方快速突击过来,后卫人马损失惨重,没办法只好放弃到了口的肥肉,又眼睁睁地看着船队逆流而上,消失无踪。回头再去咬福康安,却哪里还有踪迹,清点损失,三座大营被揣,人员死伤上千,营盘被福康安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得后退二十里重新觅新址扎营,这样一退,魏庆的围已经解了大半,倒是补给人员来得更顺利,霍布朗的人马逐渐增加到上万人,渐渐翻过了原本的颓势。
要说河滩上那一仗福康安胜得有些侥幸,那么这一仗却是彻彻底底的完胜,他身为皇帝内侄,相府公子有一大好处,就是其言能达天听。退守魏庆以来,他基本上每三天就和兰州的尹继善以及北京的父亲和阿桂通信,就是皇帝那里也是不时的奏折联系。主将霍布朗是镶黄旗下出身,自福康安一来就立定了主意,自己今后的富贵全在这个主子身上,周围众将看他那里不时的军机处上书房的信件甚至是黄匣子流水一般的动,军事布置上哪里还敢置喙。看他布置得当,后方供应又及时,更是只有煽风点火没有釜底抽薪的。这一战虽是以少击多,却是人人奋勇,各个争先。
兰州绿营的兵其实比屯兵好不了多少,虽然顺利走了两次,胆气略壮,却还是一路小心翼翼,尤其是到了摆尾曲,黄河河面只有几十丈宽,就是紧紧贴着河岸走,对面一排火箭射过来也是难以幸免。几十张老牛皮连起在河水里拖行,绞绳就攥在水手手上,生怕岸上有什么风吹草动。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摆尾曲在末段最窄,河滩上的沙丘离岸也最近,按理来说尹继善依福康安的奏折里设置的流动哨就应该在此。李步一脚踏在船艄上一边极目眺望,想要看见那沙丘上的猩红小旗,但是却一直不见动静。他皱起眉,回头招呼手下,“把船停下。胡爷在哪儿呢?”手下人依言停了船,也把兰州绿营派过来的中军胡大庆给叫来了,他在这条道上走的熟,魏庆县令张宪的奏表和福康安的信中都提到他,尹继善亲点他做了船队的向导,他的全部船只也征为军用,一齐为前方送粮。
李步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沙丘,“胡爷,不对啊,那里该有个哨,每次过这里不论官船民船都有个信号,我们这样大的船队,上面没有理由看不见,我看给后面穿上的大人传个信,让陆上的弟兄过去看看。”
胡大庆也是老兵了,心里突突发跳,赶紧给后面的官舰上的发了旗号。但是在岸上的绿营人马出动查看之前,都汗动手了。
火箭就架在那个距离河岸最近的沙丘之上,看来是早早做好了准备,足足有数十架之多,都是机弩触发,就是射到对岸也不费力。
“下帆!拉上牛皮障!”李步几下爬上桅杆,一刀砍断主帆,反手扯住副帆拼尽全力一拽,副帆一侧,船头猛然划开波浪冲向对岸。他并不是送死,都汗将弩机火箭都架在沙丘上,射程极远,他反向冲向敌阵,距离近了,反而射不到,岸上有绿营兵守卫,倒不用担心。
他帮里的水手都是老手,又善于体会他心意,见他动作便紧紧尾随而来,八条大船并着七条小船调转船头纷纷躲进了火箭的射程之内,倒是后面的兵舰没见过这个阵势顿时乱成一团,有的想学李步掉头靠岸,有的想加快速度穿过河曲前进,只停砰地一声巨响,两首大船船首相碰,顿时将不宽的河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纵然是拉起了牛皮障遮挡,还是有数条大船起火,只见河上浓烟腾起,更是混乱。
李步抹了一把满脸的河水,啐着嘴里的沙子,“胡爷!胡大庆!”
胡大庆看见漫天的火箭,已是吓得不轻,缩着身子挤在船帮里,听他叫方伸了个头出来,“李四爷什么吩咐?”
“李步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形,又啐了一口,“呸!都堵上了!让他们学我,靠北岸!”转身又跳上船头,招呼身后的兄弟,“去!把水炮打开,朝天上打!把火打灭!”
他常年在黄河上行船,虽然是此行的瓢把子,但也难免有利欲熏心的河匪馋他的货,他的货船上不能装炮,他高价买过十几只火铳,威力也是有限,索性就地取材制了水炮,用大竹筒子吸了水,发足力可以直射十余丈远,射击对方的船帆船舵,往往极为有效!那随行的七条小船上都装有这样的装置,得他的命令,掉头钻入官船队列当中,只管朝天射水,水柱腾起数丈,再化作水雾弥散,都汗虽然漫天火箭射下来,还没落到穿上就被下面射出的水雾浇熄了大半。官船渐渐不再惊慌,两条碰撞的大船分别错开船头,慢慢靠了北岸,借着着水雾纷纷将船上的火势扑灭。
都汗看见他架在沙丘上的弩机火箭失去了威力,不由得大怒,当下挥动骑兵冲击岸上护送的兰州绿营,这些兵都是不能打的,冲不过几下就撕开了一条口子,切瓜砍菜一般将他们赶开,李步他们刚刚逃开火箭的攻击,又陷入一片骑兵的箭雨之中。正自危急,却只听见对岸一声巨响,只见一团烟雾落在都汗骑兵的队列之中,顿时掀倒十数人。冲在最前方的几十匹马纷纷惊跳,返身冲回,都汗的前锋顿时一乱。
李步回头看去,只见对岸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出一门大炮来,十几个兵士蝼蚁一般忙碌着给大炮填药,为首一人他在魏庆见过,似乎是姓秦,极有见识的一个人。不由得大喜,当下扯开半边胸膛,几下趴上桅杆,“拉满帆!跟爷冲过去!”当先冒着箭雨向河曲冲过去。
都汗的人马众多,秦东远只有一门炮,本来顶多震慑一下,他要是一味狠冲,并不是不能冲到河岸截获挤在河曲中的船队。只是他刚刚集合了队伍,就收到了消息,那个让他在河滩上吃了大亏的福康安趁机渡河抄了他的老营。无奈只得放弃到了手的肥肉,回头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