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到底谁是斯托卡》枣泥锅盔

8、第八章

　　江阔能看出来阎直心情不怎么好。
　　他拿着滑板在前面走得飞快，江阔在后面跟着，觉得自己稍不注意就会把人盯丢了。
　　江阔一边跟一边后悔自己怎么没自备小水壶，现在热得快受不了了，嘴巴发干，也不敢去买水。他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走哪里都是扫码付款，就怕等他这边付完钱，那边阎直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要热死了！！
　　江阔只能在群里发泄自己的痛苦。
　　但荣韶绮和柳元泰都不知道干嘛去了，每一个人出来理他。
　　江阔在心里进行机关枪扫射。

　　阎直大概在大马路上暴走了十几分钟左右，拐弯进了小路。
　　雨城的新老城区分界是以雨大为基准划出来的。雨大以西是老城，雨大以东是新城。阎直和奶奶一起住的老房子，就位于挨着老城最古老的商圈水滴广场不远的老城区。
　　老城区的高楼大厦已经追着新城区的步伐渐渐捡起来了，但水滴广场附近因为地形复杂人口也复杂，是政府一直避而不提的棘手地区。水滴广场在许多新兴CBD的挤压下早没了往日的荣光，但凭着多年累积下来的文化仍然是雨城人心中不会忘记的地方。
　　水滴广场的背面还是矮楼房和小院，将将能让两台轿车擦肩而过的街道，上了年头的建筑，还有随处可见的不知道贴了几层的小广告。
　　江阔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作为肩负跟踪大业的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不安。
　　但这种不安很快烟消云散，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从阎直进入这条小路的那瞬间开始，他每经过一个垃圾箱附近，就会从旁边跳出来一只猫跟在他身后。
　　有的在墙头，有的沿着墙根，有的出现之后又立刻消失，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再从哪里跑出来，已经在阎直前面等着他了。
　　……有点厉害。
　　江阔忍不住在心里开始给阎直加戏，先往他差脾气的人设上套“可以和猫咪对话的暖心帅哥”设定，然后觉得不太对，又改成“和猫咪一样所以同性相吸很受猫咪欢迎的猫系男”设定。
　　但好像可以和猫咪对话会很可爱……
　　江阔甚至想象了一下阎直喵喵叫的画面。
　　他打了个激灵。

　　阎直一路上没怎么理那些猫咪，既没有站住脚撸一撸，更没有抱起来蹭一蹭。好像说过几句话，但江阔怕跟得太近被发现，没有听清。
　　最后阎直终于领着一群猫进了一道门。
　　这道门连着一个四层楼房的一楼，里面是个小院子，通着一楼住户自己辟出来的后门。
　　江阔看着阎直进了门，长出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去买瓶冰可乐喝一喝了，但准备离开他又开始犹豫。阎直和猫，他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就在他刚凑近一点要去看看能不能从门缝里偷看一下的时候，门又开了。
　　江阔赶紧转过身往最近的拐角后退，又不敢动作太大反而显得奇怪，匆忙间路都没看，被地上的碎砖块绊住，身体前倾着快走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重心没有摔跤，但因为动作太仓促没有估算好距离，小腿是蹭着拐角的砖墙急速擦过去的，火辣辣的痛感让江阔差点没憋住叫出声来。
　　江阔咬着牙把自己险些没被吓出口的喊声都给憋回肚子里，搓着小腿趴到墙边往外看。
　　阎直手里抱了个盆，还有几个一次性碟子，正站在门口和猫咪大眼瞪小眼。

　　猫咪有十多只，把阎直团团围住，有的还在墙头居高临下地坐着，有的已经在地上朝着阎直无限靠近，最靠前的是一只奶牛猫，踩着猫步扭着被喂得粗粗的腰，尾巴翘的高高的，想去蹭阎直的腿。
　　“停。”阎直手一指，对那只奶牛猫说。
　　奶牛猫停下步子，抬着头和阎直的手指头对视，冲他喵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眼看它就要蹭到阎直的裤腿了，阎直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更强烈了一些。
　　“我让你停！”阎直先指着奶牛猫，然后冲周围蠢蠢欲动的其他猫咪们强调，“还有你们，都给我待着别动。”
　　奶牛猫不为所动，贴上阎直的腿一会儿在人前一会儿在人后，一边叫一边蹭，好不快乐。后面刚才被阎直喊停的猫咪们在奶牛猫的身先士卒下也一窝蜂围过来，把阎直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江阔看着阎直一手端着盆，一手提着猫后颈赶出去一只又一只，但单拳难敌四爪，最后还是被一群喵星人挨个蹭了小腿，黑着脸终于放弃挣扎，开始给猫分饭。分饭的过程当中阎直也一直要扯着嗓子维护秩序，不是喊这个等会儿就是让那个不许抢。
　　有只小猫跳到他背上蹭他，被他抓下来摆到脸前教育。
　　“说了多少次让你别扑我？为什么不长记性，你是猪生的吗？”
　　小猫爪子抱着他的手腕跟他喵，脚底下一只和小猫花纹一样的大猫也抬着头跟他喵。
　　“……知道了，你是猫，不是猪。”阎直低头看了一眼，把小猫放到猫妈妈旁边，“能管管你这傻儿子吗？”
　　“喵~”猫妈妈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认，看了阎直一眼就低头接着吃饭。

　　被食物成功吸引注意力之后阎直终于从猫海脱困，靠在门上看一群猫吃饭。江阔一边想着怎么还有点可爱，一边注意到阎直手里还剩最后一个一次性盘子，里面盛着东西，看起来跟喂猫的猫粮颜色不太一样的颗粒。
　　江阔没纳闷太久，帮他解惑的食物拥有者就出场了。
　　一条小土狗从巷子的另一边撒着欢跑过来，在排成一排吃饭的猫群不远处刹车，缩头缩脑地观察了一会儿，左两步又两步不敢过去。
　　阎直看着他那个样子，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蹲下把碟子扔地上，对他招手：“装什么孙子？赶紧过来吃饭。”
　　小土狗低着头，在周围猫老大的围观下走到阎直面前，脸埋进碟子里狼吞虎咽。

　　阎直蹲在那，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看猫猫狗吃饭。江阔蹲在拐角处，捂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腿，看阎直看猫猫狗吃饭。
　　单从态度来讲，阎直对这些流浪的小动物挺凶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动物爱好者，既不会主动伸手去揉，还看起来很抵触小动物的主动靠近。好比现在，小土狗飞快吃完自己的饭之后就开始站着往阎直怀里扑，伸着舌头要去舔他的脸。阎直一手扒在狗脸上把他往后推，但敌不过小土狗的热情，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小土狗直接扑进了怀里。
　　“滚啊！”阎直犹在抵抗，周围的猫已经伺机凑过来也拱进他怀里撒欢。
　　最后阎直也放弃了，坐在那充当小动物们的人性□□，两个手摊着，谁想被挠下巴就自己过来蹭。
　　江阔看他一脸不愉快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好笑，想柳元泰说他别扭真是没说错，果然是个口偏体正直的傲娇嘛。
　　可爱。

　　阎直任猫狗鱼肉了一会儿，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弯腰收拾地上的碟子。
　　江阔也跟着站起来，准备撤退。可是蹲的太久，他一下没站稳，居然又被刚才那块砖头绊了一下，这次是踉跄着往后倒，声音也没憋住，哎哎哎叫起来。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神还没回过来，忽然听到背后不远处有“噗”的一声，像是有人没憋住笑。
　　江阔迅速地循声看过去，正对着他的脸，在他身后的转角处，有人拿着相机正对着他。这人穿了一身黑，相机把脸挡住了。
　　江阔立刻想站起来追，手撑着地上还没用力，一个阴影覆盖在他身上。
　　他一回头，阎直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快追！刚那人拍我了！”江阔立刻对他喊，指着刚才看到有人的地方跟阎直示意。
　　但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我操，跑了！”
　　江阔急哄哄地站起来，想追。结果人还没站直，就觉得自己脖子一勒，被猛地往前拽了一把，然后一股劲儿搡着他往后撞到墙上，后脑勺磕着砖墙一声闷响，疼得他眼前发黑。
　　是阎直抓着他领子把他抵到了墙上。
　　“我操。”江阔懵得厉害，简直觉得自己后脑勺要出血了，下意识想抬手摸，又立刻被阎直抬着腿拿膝盖顶上肚子，不能动弹。
　　“为什么跟踪我？”阎直瞪着他，声音压得很低，愤怒的情绪非常明显。
　　“我他妈才没……”江阔否认的话说一半卡了壳，又换了方式说，“他妈刚才被你放跑那个才是跟踪你的好吗？”
　　阎直根本没看见江阔说的人，当他还在狡辩，膝盖重重地在江阔肚子上又顶了一下。
　　“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跟踪我？”阎直从牙缝里往外又把问题挤了一遍。

　　江阔腿也疼，背也疼，脑袋也疼，现在被阎直膝盖顶得五脏六腑像脱了位，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服。再加上他是好心好意来帮忙，居然被当事人这么收拾，怒极攻心，平常锻炼出来的力气在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抓着阎直的手从自己衣领子上扯开，趁人还没下一步动作一个头槌直接怼上阎直的脸，出拳出脚一气呵成，直接把阎直踹到了窄巷子的墙那边。
　　“我操你大爷！”江阔热血上头，除了骂人以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瞪着阎直喘气。
　　阎直扶着墙站直了，一张脸板着，半点表情也没有，阴沉地吓人。
　　他二话没说，朝着江阔的脸一拳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