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到底谁是斯托卡》枣泥锅盔

7、第七章

　　江阔在家翻箱倒柜找了半小时，终于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件皱皱巴巴的红白插肩短袖，上面印着一个史努比。他又找到一条平常当睡裤穿的运动裤，穿上之后对着镜子准备抓头发，发胶挤到手里意识到他今天是要出门当个土逼的，只好又去把手洗了。
　　回来之后他在自己放眼镜框的架子前选了半天，终于从一堆金丝边、透明框架、不规则框架、彩色镜片等镜框里找到一副不那么夸张的玳瑁色圆框眼镜。接着他带上上次去参加一个志愿活动时候发的蓝色帽子，尽可能地把他那头灰色头发藏严实，最后戴好黑色口罩，他的伪装终于大功告成。
　　江阔自拍一张发到他和荣韶绮还有柳元泰的群里，柳元泰立刻回复一个点头韩国小萝莉表情包，荣韶绮发了一个比OK的西瓜卡企鹅。

　　他们的微信群名叫拯救濒危孤僻男青年慈善会，荣韶绮荣膺会长，柳元泰被任命为副会长，和执行组长江阔平起平坐。
　　这个公益组织要做的第一件，基本也是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抓住跟踪濒危孤僻男青年——阎直的斯托卡。抓斯托卡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成为斯托卡。
　　“看那个文件夹标日期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这个方法是荣韶绮提出来的，“与其我们乱查，还不如直接去跟踪阎直啊。这样很容易就可以发现有没有别的人在跟踪阎直吧？说不定还能直接抓到现行呢。”
　　柳元泰心中荣韶绮美貌女神的形象刷新了，智慧女神的光环浮现在她的桂冠上。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荣韶绮拍拍江阔肩膀。
　　“为什么不是你们俩去？”江阔也曾经尝试过挣扎。
　　“因为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任务。”荣韶绮踩了一脚准备说话的柳元泰，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也不能确认这个斯托卡就一定是尾随阎直的啊，毕竟照片上一直都有你出现。所以你去跟踪阎直，我们两个跟踪你。”
　　江阔觉得有点道理，放弃了挣扎。

　　柳元泰发来一条消息：阎直还有半小时下课。
　　江阔最后看了一眼镜子，对自己的土味穿搭非常满意，拿上他伪装用的最后一个道具，一叠传单，出门了。
　　根据柳元泰的线报，阎直今天只有下午的第一节课，下课之后他一般都会先去水滴广场练会儿滑板，然后再回家。所以他们的跟踪计划从教学楼门口开始，到阎直家结束。江阔跟踪阎直的时候，柳元泰和荣韶绮在后面跟着江阔。
　　江阔第一次跟踪别人，难免紧张，站在教学楼门口不显眼的角落里心跳加速，生怕自己从人流里错过走出来的阎直。他一目不错地盯着从门口蜂拥而出的学生们，努力想要从当中分辨阎直的脸。然而即使他有着超强的身高优势，也抵不过下课之后兴奋的大学生。
　　他从人多等到人少，还是没看到阎直。
　　-你靠不靠谱啊？他真的走这个门吗？
　　雨大的教学楼四通八达，林林总总算起来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门，还有用来疏散人流的六个小安全出口，江阔听柳元泰的话，在最西边的门等，但到现在都没看到人。
　　-必须是啊，我每次来你们学校都是在那个门等他。从那去水滴广场最近，相信我，作为他亲哥，我不会错的。
　　江阔刚看完柳元泰的消息，就听见一阵轮子声。
　　他抬头一看，穿了一身黑双手插兜踩着滑板从旁边的大路上过去的，正是阎直。
　　“操，亲他马的哥。”
　　阎直速度很快，江阔来不及骂复杂的，给柳元泰回了个中指，匆匆忙忙地跟了过去。

　　雨城大学面积不小，从教学楼到学生常走的西门有一段距离，阎直有滑板代步，在前面走得风生水起，还收获不少路人目光。江阔在后面跟得就很惨了，他不敢跑，只能快走，走得太快也会引人注意，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快走，长腿高频率地狂迈，恨不得比跑还累。
　　所幸阎直出了校园之后就把滑板收了，不然江阔觉得自己是跟不下来的。
　　这他妈怎么会有人要去斯托卡一个天天玩滑板的人，江阔擦了把汗，心想这个人体力一定很好。
　　阎直的速度慢下来，他也有了余裕看手机。荣韶绮和柳元泰在群里聊了一百多条，江阔大致划着看了看，全是在讨论雨城哪儿的小龙虾好吃。
　　-？？？你们不是应该来跟我吗？？？？？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呢？？
　　荣韶绮发了一张血泊中的人.jpg
　　-突发情况，大姨妈来访了，GG
　　柳元泰更好，理都不理江阔，开始关怀荣韶绮要不要喝热奶茶，一杯起送，免跑腿费。
　　-……我刀呢？
　　江阔一阵无语，毫不怀疑自己被坑了。
　　但来都来了，不跟都对不起自己专门设计的土逼造型，要知道今天在学校和他擦肩而过的无数同学里，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他。

　　江阔摁灭手机，保持着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跟在阎直后方。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结伴而行的人们在说话，单独一个人的不是低头在看手机，就是面无表情走得像具尸体。
　　Safe，江阔在心里拽了句洋文。
　　柳元泰说错了阎直出教学楼的门，没说错阎直的去向。江阔跟着他一路到水滴广场，滑板爱好者聚集的地方。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现在在这边玩滑板的人还不怎么多。
　　阎直找地方扔好包，自己练习起来。
　　江阔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玩滑板很有一手。
　　阎直不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虽然他长得挺帅，这一点江阔在第一天跟他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江阔出于性向以及骚包程度的原因，在对别人的美丑下定义时总是很挑剔。当然，这不是说在他的眼里全世界都是大丑逼，只是长相普通的人数非常庞大，能被他归类为不错、挺帅的人很少，超帅、巨帅的一般只有他一个。
　　总之，阎直在江阔眼里挺帅，抛去那个狗屁性格不说，看起来很顺眼。一般这样的人走在人群中都会很显眼，但阎直似乎在有意地掩饰自己，而他做的尚算成功。只是这种掩饰在他接触到滑板的时候就完全没用了。江阔看着阎直做了一个超高鱼跃，难以避免地心情澎湃，和周围渐渐聚集起来的女孩子们一样想叫声好，但鉴于他现在身份特殊，只能静静在心里拍拍手。
　　江阔再一次大量了四周，水滴广场作为雨城一大闲人聚集地，也是摄影爱好者的常来之处。即使今天这个时间人少，江阔也看到了三四个拿着相机的，更不用说还有一群用手机直接对着阎直狂拍的女生。江阔觉得现在就算那个斯托卡拿着相机走到阎直面前去拍，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江阔还是行动起来。他把自己口罩拉到下巴上，挨着开始找那些拿着相机的大哥们搭讪。他精通搭讪之术，手握自来熟十级证书，没费太大功夫就打听到这些大哥们的摄影主题。分别是喧嚣人间与钢筋铁骨的灵魂冲突、烈日下的行尸走肉、以及一个江阔根本没听懂的术语。最后一个大哥比较直接，挤眉弄眼地指指前面穿短裙和大腿袜的女孩，冲江阔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江阔：……
　　先别抓斯托卡了，先把这个变态给举报了吧。

　　等江阔转完一圈回来，发现阎直已经没在练习，因为他被一个女生缠住了。
　　江阔立刻脑补里一出痴男怨女的大戏，赶紧带好口罩凑过去八卦。
　　凑近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感情纠葛的八卦。女生应该是从抖音上慕名而来的，正拉着阎直的胳膊，又要加微信又要合照，阎直低头去拿滑板想走，结果被女生眼疾手快抢走了滑板，于是人也走不掉。两个人僵持了半天，女生一直在求，说她昨天已经跟自己朋友夸下海口，如果今天做不到会很丢脸。阎直听着不说话，最后在软磨硬泡之下和那个女生拍了照，才拿回自己的滑板。
　　没想到周围一直围着看的女生看到这有一个人成功了，就一窝蜂围上来，举着手里的打开的美颜相机，纷纷提出合照的要求。
　　江阔看到阎直分开人群很艰难地走到自己放包的地方取了包，刚背上包带就被扯住了。
　　“干嘛这么酷啊！拍一张照能怎么嘛？”一个嗓门很大的姑娘对他喊，“你刚刚和那个小姐姐还不是拍照了！”
　　“啪。”
　　阎直一把抓住了那个女生的手腕，把她的手和自己的包带分离开来。然后拉着那个女生往前拽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女生显然吓了一跳，眨着精心贴过假睫毛的大眼睛小声地问阎直。
　　“你……你干嘛啊？”
　　在场围观的人都为这出偶像剧一般的剧情安静了。
　　阎直松开手，改抓为指，伸出来的食指弯着，松松散散，一看就没用什么力气。他先指了指离他最近的女生，然后向左，再向右，把围着他那群人都指了一遍，最后又回到那个女生身上。
　　他盯着女生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他是眼角微吊的眼型，不耐烦起来看人总是透着一股子狠劲儿，让人不敢正视。但他眼睛长得太漂亮，睫毛又浓又密，眼珠黑亮，对视的时候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适可而止。”
　　他说。
　　然后阎直趁着所有姑娘还在发愣的时间，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
　　江阔赶紧跟上去。

　　等他走出去挺远了，被要求“适可而止”的那群女生才放下自己全程录像的手机，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太帅了吧！”
　　“他刚才是不是指我了？他指我了吧？”
　　“这和在抖音上看他骂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我刚才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天啊好想再被他指一次板着脸骂！！！”
　　离得最近那个被抓了手腕的女孩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一个印子也没有，阎直把力道控制的很好。
　　“我还以为他要亲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