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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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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浮现的幻影如今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刘玄几乎就要忍不住站起身迎下去,想紧紧的抱住他,看他有没有受伤,问他宵禁的毒解得怎样,最后,再道一句,“哥,我很想你。”
可他终归是不能,强忍的百般情愫辗转成眼中一片温热湿润,他微微抬手,“赐座。”
刘景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落了座。不怪他如此坦荡,只因他自知从未叛国,哪怕如今以罪人自居,但在那人面前,他终是不想太过狼狈,想端出一副若无其事淡然自若的模样,直到最后一刻。
等到刘玄下了犒赏三军的圣旨,早已按捺不住的赵蔚站了出来,用一纸十罪书将刘景说得十恶不赦,无耻至极。
可刘景却是没多少心思搭理他的,刘景只想知道,上座的人此刻是何想法,是继续疑心他想复位,还是看到他不惜自毁也要护他到底的真心。
四目相对,刘景一如昔年,气度不减,悠然更盛,坦荡自如,仿若当初。这样的哥哥,似乎从未变过,既是如此,如今大宸大败戎狄收回失地,合该是刘景的一场局,所谓的勾结外敌叛国掠地,也是为了引蛇出洞斩草除根,与李成里应外合除去戎狄这一心腹大患。
就连而今以叛国罪人之身站在朝堂,也是为了叫众臣彻底断了扶持旧主的心。
刘玄心头苦得发紧,他的哥哥,他那想不得念不得的哥哥,竟为了他走到了这步。
近侍取来折子呈给刘玄,除了此次勾结戎狄窃国,赵蔚还写了什么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端,刘玄心如明镜,只是静静看完不置可否,让近侍递给了刘景,“上书种种,太上皇可认罪?”
刘景看完,淡淡一笑,“除了通敌卖国,其他的我一概不认,就拿这强抢民女来说,就算真要抢,我也不会抢民女。”说着,他微眯的笑眼看向上座,“这点你应该清楚才是。”
刘景这般别有深意的玩味神情,似轻羽挠在刘玄心尖,酥酥软软,慢慢拨开萦绕他心头的沉重思绪,他缓缓舒了口气,正欲回应,却被赵蔚抢了先,那赵丞相冷哼一声,“通敌卖国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难道还要装正人君子吗?”
刘玄抬手不耐制止赵蔚继续说下去,只定定看向刘景,“通敌卖国是死罪,你当真认?”除了这条罪名,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护他万全。
刘景回笑,“认,不认我回来做甚?”事到如今闹得天下尽知才来反口有何意义。
刘玄对上他的浅笑,心疼纠成一片,通敌之罪就算是太上皇也不能幸免,这一点他和李成都应该清楚,所以他才特意让李成亲自押解,想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李成定会寻机偷偷放他远走,沿途数百里,有太多那样的机会。
可他又怎能忘了,他那哥哥是外柔内韧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会一条路走到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刘景既然已当众认罪,俨然已是再无退路,刘玄只能垂眸抬手,让人将刘景押入天牢。
刘景起身深吸了口气,浅浅叹出,外敌已退,内患将除,如此应可护得刘玄二十年无忧无虞,只是此去经年,应是再无相见之日,心头刚刚撤下忧思万千,转而却又溺入深海,终是永不见天日。
刘景缓步走出大殿,李昭文便已站出身来,“启奏皇上,微臣也有封十罪书,还请皇上过目。”
刘玄收回追随刘景的目光,看着李昭文呈上的这封奏报,上书种种直指赵蔚,有其贪赃枉法的,也有结党营私,甚至还有其密谋反叛的罪证。
奏折上的内容固然让刘玄震怒,但此刻对他而言亦是一次机会,倘若能借此事盖过刘景叛国的风头,等过些时日,他便可寻个由头将刘景放出来。
如今他子嗣众多,就算再不入后宫,也不至引来诟病,就算仍不能与刘景厮守,但只要他想他的时候,能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刘玄有意吊着赵蔚的事,既不下旨判罚,也不遮掩轻就,只命监察院全力调查,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一时间朝堂风起云涌,有人忙着跟赵蔚撇清关系,有人忙着梳理赵蔚诸多累罪,也少不了借机报复互相构陷的。
刘玄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始终不下定论,如今朝堂这场乱局,就是他用来掩护刘景的迷雾,自然是需得慢慢好好发酵。
直至刘玄收到李成送来的那封信,上面写着,“启禀皇上,臣已查明赵家偷练私军,藏于京城北郊山中,臣将亲往详查,如顺,或可知兄长亡故真相。”落款张岳,是张正的同胞亲弟,景和四年被山匪劫杀亡故。
赵家偷练私军的事刘玄早就知情,甚至也有一二人曾为他所用,让他不解的是,赵家的私军与张正逝世的真相有何关系,难道……
刘玄大步赶去天牢,想找刘景问个清楚。
天牢内,是刘景饱含自责懊悔的怒声,“也怪我无能,竟未能早早察觉其野心,否则岂能让他害死张正?!”
而后他便听到了他母后波澜不惊甚至有些鄙夷的语气,“你以昔年旧事求见哀家,这就是你说的旧事?”
刘玄屏退所有人,缓步轻轻向里走去,听得刘景黯然受伤的语气,“太后可知玄弟因何与我反目?”
牢内,他的母后对刘景的心伤无动于衷,冷漠反问,“那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将那件事告诉张正,哀家又何必杀其灭口?”
一语,恍若惊雷打在刘玄头顶,轰隆隆的盖过了牢内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