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北墨晚

3、空.三

　　城民竟然还没有散，依旧直直的看着我，目光痴迷。我觉得这种感觉奇怪的很，便拉拉站在前方的一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女子，“那个，你们为什么都不动……这样，很奇怪啊。”那女子看着我，却只是张着嘴巴一声不发。

　　我突然明白了母亲那种有些嘲笑有些冷漠的表情。我不再说话，积蓄了灵力，轻轻向后跳出了他们之中。也不看他们，径直到屋檐上，几个跳跃，就逃出了他们的视野。我下了屋檐，轻轻抿抿嘴，暗自觉得他们无知而无聊。

　　夜落城本是不大，我轻轻一跳，就来到了位于中心的渊湖。

　　我极是惊讶，眼前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我几乎无法用我已有的词汇去形容它们。面前的渊湖荡着微小的涟漪，空气中似乎也飘着水汽，迷迷蒙蒙的，像白纱一般遮去了渊湖几近一半的风景，却是不影响它的魅力，反倒更增了几分秀气。太阳不是很毒，但看得出是正午了，渊湖周围没有人，静静的，只有铱铧树的树叶在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瑟瑟碎碎的声音。

　　我寻了岸边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闭了眼睛，任清风玩弄似的掠过我的发梢。同样的风，只不过，在墙头上和在渊湖边的感觉竟是如此不同。我丢开了所有的心事，包括母亲那反常的表情。全身心地让自己拥抱潮湿的空气。

　　风里有微甜的味道，我可以确定不是我的错觉。已有一定的灵力基础的我真切地感到附近有人。我一面抱怨他打扰了我的清静，一面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吓了一大跳，头顶上赫然有一双穿了靴子的脚，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是一个女孩坐在我头顶的铱铧树树干上。她斜斜的扎了辫子，眼睛并不大，眼角轻轻上扬，却是俏皮十分。我奇怪的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女孩拍拍手，纵身跳了下来，“为什么我不能坐在这里？”

　　我被她的话头截住，硬是没想出理由，只好笑笑，“你的确是可以坐在这里。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女孩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胡搅蛮缠的反驳她，反倒笑了。便也跟着热情起来，“你真是个好玩的人，你是夜落城的么？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

　　我指了指我家的方向，“我住在夜落城，那个长了霉斑的门。”

　　女孩的表情突然僵硬：“那一户，那户没有阳光射入的院子，不是没有人住吗？你……你是人是鬼……”

　　我无奈的摇摇头，“一直都是我和母亲住在那儿。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出来罢了。今天是我第一次出来。”

　　女孩的表情瞬间恢复，仿佛刚刚的那个面容不是她的，“这样啊，怪不得你的皮肤这么白。对了。我叫做文寒，我们家就住在你旁边，我们是邻居哦。”

　　看着文寒的脸，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管我的心思再如何复杂，我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一直以为我受母亲的影响，喜欢安静寂寞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没想到刚跟文寒没说几句话，就觉得仿佛是认识了很久似的。

　　文寒见我低头想事情，也不打扰我，自顾躺在了我旁边，阖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睫毛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她便安详的躺在草地上了。我以为她睡了，便也躺下，用两臂枕着头，望向天空。正午已过了，太阳不知是躲到哪块白纱后面了，天空仿佛是被颜料倾倒的一般，纯粹的蓝色散发着悠然的气息。

　　“你叫什么？”文寒突然发问，她把猜疑和警惕隐藏的极好，常人都听不出来，但我是在极擅伪装的母亲膝下长大的，我轻易地听出来那声音有些异常，仿佛在刻意掩藏什么。

　　皱皱眉头，我还是回答，“骜寞。”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动作极小但还是被我发现了。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文寒，她抿了抿嘴，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她的眼睛仍旧是闭着的。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母亲告诉过我，最危险的时候有两个，一个是背对陌生人或敌人，一个是在陌生人或敌人面前闭上眼睛。

　　我还是保持沉默，不过心中小小的戒备早已烟消云散。文寒扬了扬嘴角，声音中带着淡淡得戏谑，“骜寞大少爷，你出来就是打算在这里躺一下午么？”

　　我愣了愣，笑着摇摇头，“那么文寒大小姐，你觉得应该怎样呢？”

　　文寒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轻扬的眼角也兴奋的眯了起来，“要说玩这件事，找我肯定是没错的。来来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了起来。

　　她的手比我想象中要大，在这炎热的夏天，她手的温度低得惊人，但我却没有清凉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寒冷的感觉，随着我的左手，一点点渗入我的心里。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挣脱。

　　文寒的精力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我一个男子都觉得筋疲力尽了，她竟然还在我耳边不绝的叫嚣，“再去玩玩那个吧，很好玩的……还有那个……走了走了。喂，骜寞大少爷，你该不会走不动了吧……天，我怎么交到这样一个弱质‘男流’。”

　　我微喘口气，答道，“拜托，应该说我怎么交到你这种‘强质’女流吧。”表面上仍是与文寒开着玩笑，我却不由的疑惑起来。看文寒的样子，年龄应该不会与我有多大差别。从灵力上来说，我也不会差与她，况且她还是个女子，为什么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难道这跟她之前的颤抖有什么关系。还没想出个大概，就看到文寒的手臂在我面前晃着，“你该不会被我弄傻了吧，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看着脸上挂着天真微笑的文寒，我不禁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自责。也没有深想了，笑道，“对啊，被你弄傻了呢。”

　　文寒一付“你真的是傻了吧”的表情看着我，我也顺着她的意翻了一下白眼。

　　黄昏的余晖中，我们对视，笑得极是开心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