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秣陵客

2、哥哥

　　不过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灵心家在西北，并不宽裕，但这两三年做平模做得风生水起，自给自足绝无问题。灵心的手面不是不大手大脚的，不过怎么办呢，做这一行，她需要打点这样的装备和排场。云裳翩跹的日子，眼花缭乱，却难得她自有一种平和的态度，明明能做足八九分，却一分都不标榜。如今天下多的是那种有三分姿色就满世界吹嘘遭人嫉妒的女生，灵心美得够级别，却内敛得让人舒服。柜子里一排排码得都是她收的礼物，不见她给谁机会，也不见她炫耀战绩，但东西却都珍而重之地收起，哪怕是个纸片，她一直有这份婉约。看她破坏形象孔武有力地扛被子，每每心中一暖——教我们如何不喜欢她呢？

　　所以邀请她给哥哥做模特，她也无从拒绝。

　　“谁让你一年四季有三季的衣服都寄存在我家。惹火了我，一家伙全给你送去扶贫！”我恶狠狠地威胁她。

　　“怕了你了，怕了你了！”灵心笑着双手乱摇，“你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连你爸的账都不买，难道还要理会他？”

　　哥哥？直到几个月前，他对我来说都是个神秘人。小时候爸爸妈妈就分开了，哥哥跟着爸爸去了南方，妈妈带着我留在这里。据说这个哥哥只比我早出生五分半钟，妈妈压箱底的抽屉里有张照片，一岁半时候两个肉乎乎的光屁股娃娃雌雄莫辨，据说那是我们最后的合影。尽管我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个血亲存在，却20年不通音信。多少年来，妈妈人前是高贵自尊的独身高管，私下却时时独自神伤，害得我一把年纪了只能抛下阴影彩衣娱亲。长假里他意外出现，我总觉得面熟面熟，恍然大悟居然是三天前公交车站上向我问路的路人甲！——可见此人心机。然而妈妈待他自报家门之后便方寸大乱，体面全无，泪河狂奔，我也只能陪陪眼泪，表表兄妹之情，并在他在的那几天做足兄友妹恭状——总得让老妈安心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老妈悲苦了那么多年也不来，这次出现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歹念呢！”

　　“算了吧，小安。我知道，你记恨他，是因为车站上你对着他犯了好阵子花痴。”这种时候，灵心总是不留情面。

　　算了，和她也没什么好装的，“是啊，我真的为了有个帅哥向我问路而沾沾自喜了一把。估计表情比较轻狂……哎，羞愧欲死。”

　　“哦，所以你就拉我出去垫背啊！”

　　尽管我知道她的经纪公司有规定肖像专属权，但是谁让传说中的哥哥居然是传说中的美院摄影专业，谁让他居然拐弯抹角的摸到我的blog门上去踩脚印，还在电话里和老妈说寒假要过来，“顺便”要拍下灵心？老妈的懿旨一下，别说是我，就是灵心，在我们家吃了好几年老妈包的饺子做的面食，也不好意思说个“不”字。

　　那个寒假，哥哥如约而至，妈妈出尽百宝做了N台子的好菜。灵心在我们家待了一个星期，面对美食诱惑，大呼回去要胖了。摄影师呢？沉默寡言，只是拿着机子不分场合地拍拍拍，换到去开工作室一定不合格，都不和客户交流。哥哥的那些相片，我很细心地踩到所有图片库去看，都没有踪影——看来，他倒是忠实地听取了我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