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秣陵客

3、周智

　　二十五岁的时候

　　哥哥单名一个“景”字，姓跟老爸，没什么好说的，知姓不具啦。那年他考取了法国一个学校的奖学金，那时候他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于是来认祖归宗然后负笈远行的。算他有心，定时打电话回来陪妈妈海聊，妈妈就结结实实地每次花几大百运费乐此不疲地邮些香菇银耳过去。也好，有他满足妈妈的“望子成龙”之心，我留在她身边做小棉袄，妈妈的生活就相对圆满了。

　　从小妈妈对我的评语就是“省心”，自然的，和妈妈相依为命，找麻烦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考大学然后考研，几乎都没费什么工夫。灵心毕业后做了专职平模，台前生涯依旧应接不暇，我在她的推荐下进了一家服装公司做策划的trainee，借一点这些年她那里的见闻，倒也应付得来。

　　灵心的行头升了几重，养了一只泰迪熊犬多多，住酒店式公寓，我笑称她那具备女明星香闺之所有要素。灵心的事，行内当然会有絮絮的传说，有几次司机送到楼下，总是不同的房车，偶尔也有颗卡地亚的宝石，只是她不说，我又怎么好问呢？不身临其境，也很难规劝什么。她一贯的好涵养，不张扬，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也没那么多卫道士了，因此口碑倒过得去。一直用splended，有时候她到公司来谈事，一整天挥之不去，阳光满案的时候，像是旧时宿舍的清晨，有种怀旧的味道。

　　多半周末约她来家吃饭，方便详谈。只是约来约去，十次倒要有八次落得空。星期五下班，照例拨电话过去，就是不通。兴致索然，扭扭脖子懒洋洋地关电脑，低头下去拔闪存，上方一把声音响起：

　　“还舍不得走？”

　　我抬头，是生产部的老A，我一贯不善于记人名字，面对面，居然忘记人家芳名，只能含混地打声招呼：“周总。”

　　这个周某某人的脸上盈了一丝笑意：“安，你来得不多，灵心都是直接叫我周智的。”

　　“啊，”我习惯性地挠挠脑壳，忽然灵光一闪，像老熟人似的倚熟卖熟起来，“周智！那灵心去哪儿了？”

　　“她最近不在国内。”周智的表情斯文，语气平静。

　　我这才缓过劲来打量他，这间公司产品风格先锋，设计部的人首当其冲衣着花妙，策划和销售都是张扬时尚至少也精明强干，难得看到清爽的黑发平头白衬衫休闲裤，只觉得舒服——当然，他很不难看。

　　念头转了几转，我微笑地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啊，周智。应该说，这次才真正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