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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裴问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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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灵院内,三面傍水,池内养着体型肥硕的锦鲤。一只素手懒懒散散地往池内撒了鱼食,锦鲤纷纷聚在一处抢夺不休,水面翻滚四溅,仿佛沸腾烧开似的。
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在花丛中四处追逐打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传遍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快累死了。”其中一个绿衣娇美的少女摔倒在地上,朝着身后的伙伴娇娇讨饶。“不来了,不来了,总是我被抓到。”
“该!叫你手脚慢悠悠地,不协调!”
“我们玩我们的吧,不管翠儿姐姐了!”粉衣姑娘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脸上红通通一片。“翠儿姐姐太慢了……”
“好哇,还敢嫌弃我了!”翠儿作势要打,把那粉衣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几人不再多纠缠她,就又互相玩闹起来。翠儿站起来将身上粘着的花瓣沙石抖落,看着院子里唯一的高大树木。
那颗历经百年风霜日晒雨打的老槐树。
参天高树,枝叶茂密且向四周延展生长,一簇簇白色的槐花错落其中,香飘十里。夏日可畏,可树下一片阴凉不透一丝阳光热气,简直比放了冰盆在底下还要阴冷。
翠儿每次经过树下都忍不住要打个寒颤,即使是在燥热的夏天也是一样。因此她并不太喜欢老槐树,总觉得那老槐树太过于邪门,可小姐不觉得反而还十分钟爱在树下待着。写字画画看书……总是要在树下才可以进行。
“小姐。”她行至树底下,那里不过只摆了一张躺椅,一小张桌子和一套茶具。
“嗯,怎么不继续玩了?”躺椅上的人虚弱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闭着眼睛横躺在椅子上,以一把绣了山鸟花卉的团扇盖在脸上,素手耷拉在半空中,时不时从小凳子上的白瓷碗里捏点鱼食撒入池中。
青烟袅袅似的华衣素裳,宽衣广袖身披黛纱,墨发松松垮垮地垂在一侧,梳了个粗粗的麻花辫,上面斜插了一支玛瑙凤蝶戏珠的玉步摇。玉佩下绑着金丝流苏,在一侧腰上曲折垂下。
翠儿摸了摸头上冒出的细汗,指着院角。“小姐,她来了。”
裴若离轻吟一声,细长的手指将面上覆盖的团扇拿开。快速转了一圈,又以山水花鸟的画面朝上放置在鱼食碗上。“带她过来。”
“啊!”翠儿退后两步,惊声尖叫起来。“小姐…后面…后…”
“作什么一惊一乍的?”裴若离眯着眼睛说了她一句,就转而招手叫立于院角的人给招来。“东西可做好了?”
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躬身行礼,模样打扮皆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仿佛一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似的。听了裴若离的问话,认认真真答到。“都是按照主子您给的花样做的,一模一样……”
“甚好。”裴若离发出一声冷笑,芙蓉般娇美动人的脸在阴影之下,彷如暗夜林间勾人做坏的妖精。朝着呆滞木楞于一边的翠儿唤道,“翠儿,还不接下?”
翠儿苍白着一张俏脸,低头从老妇人手中接过一个包裹。
老妇人为人做事一板一眼,见着裴若离没有吩咐了,就安安静静地退下。院子里玩耍的女孩子们甚至都没有一人注意到,她来过了又走了……
翠儿无法忘记刚刚见到的景象,小姐在拿起团扇反转的动作间,她隐约看见那团扇背后竟然是一副可怕至极的花样子。
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虽然没有红色的血腥只有青灰的烟白。但上面绣着众多凶神恶鬼,悲苦的人们被套着铁链,恶鬼怨鬼踩在他们头上身上。青面獠牙,怒目切齿凛然难犯。栩栩如生,令人身临其境,非亲眼所见是绝对绣画不出其神韵形象的。
小姐她…真如夫人所说的:是邪魔附身的吗?
翠儿感觉到一阵阴冷恐惧袭来。
打小姐在乡下庄园生病醒来,便一直奇奇怪怪的,不仅身边多了一些如老妇人一样来历不明的人,而且还时常拿瘆人的眼睛盯着她。这团扇也是小姐自己绣的,一向是片刻不离身。她们见上面绣着普通的山水花卉也没太注意背面。没想到竟是个双面绣的团扇,尤其背后还是那么可怖的画面。
“翠儿,想什么呢?”
“没…小姐。”
裴若离懒得理她,倦怠懒散地躺回去,手执团扇覆盖在脸上。“去吧,将衣裳穿来我瞧瞧。”
“是。”翠儿诺诺连声,忙捧着包裹找地方去换。
裴若离倒不怕这些人告密,反正在她的清理下,碧灵院如今可以说得上是铁桶一个,奴仆丫头能换就换,不能换的也想着法儿地解决干净。
父亲那里随意说几句就能替她撑腰出气,和母亲汪离七成相似的容貌总是能轻易勾起裴少宣的疼惜,如今护着裴若离跟护着心窝子似的。气得裴夫人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昨晚听说她又犯偏头痛了,于是裴若离今日就叫着所有的丫头一起玩耍,声音嘛,自然要越大越好才是,否则都不足以显示她对裴夫人的孝顺之情……
女子的名声?世人的看法?那些对裴若离来说并不重要了……反正无论她成了何种形态,裴逸轩依旧还是会像前世那样对她视若珍宝。
只有翠儿,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
“三妹妹。”院外传来裴问凝淡然自若的声音,她袅袅多姿地漫步走来,一袭简单素雅的青衣,发饰稀少乌发浓密。见到裴若离院子里一群丫头没大没小的互相打闹嬉笑,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妹妹,她们这样不太好,你现在正生着病,她们这般吵闹不自觉的,怕是会影响你休养。若是妹妹脸皮薄管不住她们,我可以告诉祖母……”
裴问凝说得婉转动听。
裴若离动了动脚,拿开脸上盖着的团扇坐起来。“是我叫她们玩的,我身体不好,生病这几日心情又很闷,看着她们玩乐感觉我也在玩一样。心情都爽朗不少,大姐不会剥夺我这一点点小小乐趣的是吧?”
前世裴问凝一直被人称为活菩萨一般温柔祥和,与人为善人人夸赞。若非有裴雪颜那个怪胎的存在,裴问凝无疑可以和柳寒烟并列成为墨都第一才女,受尽世人称赞爱慕。虽然光环被裴雪颜抢去了,但裴问凝还是因为自己的聪慧贤良赢取得了玉妃的喜爱,玉妃替三皇子向皇上求娶裴问凝这样一个身份不高不低有些尴尬的王妃,当时可是惊掉了好多人的下巴。而裴问凝嫁给三皇子慕容西以后也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惜最后下场并不算很好。
被裴雪颜的爱慕者一杯毒酒骗下肚,七窍流血而亡。慕容西正好早就想要弄死这个平淡如水的皇后,对外统称为得急病去世,草草下葬不说,更在裴问凝被毒死没多久和秦妙峰闹了一场抢夺臣妻的大笑话。之后他为了留下裴雪颜,索性直接解散后宫佳丽三千,只饮一瓢。和其他男子共享一女,还留下一个痴情帝王的称号。
裴若离现在却觉得这些人都是虚伪恶心的,既然爱裴雪颜那么深都愿意共享了,那又何必去招惹其他身家清白聪明伶俐的好女子?别说是迫不得已,不过是男子或虚荣或谋取权利的棋子。可怜那些蠢货,还以为丈夫、哥哥多么爱她们,却没想到最后被利用干净直接死在了最亲密的人手上。
可悲可笑至极!
只是可惜了裴问凝,做人是真的没话说,就连她这样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都找不出理由伤害。何况她前世还帮过自己多回,就连死了都不忘叫人烧纸钱给她和裴逸轩。
“怎么会呢?”裴问凝爱怜地摸了摸裴若离的头发,像个大姐姐似的跟她说。“只是婶婶那里……她这几日犯了头疼,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若是因为你这院子的声音吵到她了,你该如何?”
“父亲都允许我全权管理自己的院子了,我自然是随着自己的喜好来。况且祖母也没对我说什么呀,难道她一人头痛,全天下的人都不得有个笑模样了?未免太过霸道了!”
“你呀,小鬼灵精。可是这事于你名声不好,将来若是无人求娶可怎么办?”裴问凝笑着问她,拿着桌上干净的茶盅倒一杯茶水喝掉。
裴若离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笃定说道。“在我举行笄礼之后,定会有人来娶我。虽然世间男子皆薄幸无情……但他是不一样的。”
“他可是真正的男子汉,对我也一定会疼宠呵护,他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有眼无珠的。”
裴若离说完,才发现裴问凝一脸看小孩子似的看着她。刚刚那番话对于她们来说太不切实际,女子嫁人听从父母长辈安排,彷如二次投胎不能自主。相敬如宾就已经很好了,疼宠呵护就更是少之又少。
“那这么说来,三妹妹有喜欢的人了?”连命都不要更是不存在的,不说这男子会不会如此深情,就说他的父母亲人都不会允许儿子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裴若离这话说得太过天真可笑。
“没有哦,我也只是胡思乱想的。女学离着国子监并不太远,姐姐上了几年女学,可有遇上合心意的?”裴若离忙转移话题,小声问道。
裴问凝但笑不语,只拿着茶水抿了一口。眼神却不自觉移到了手上牢牢抱住的一叠纸张。
她垂下眼睑,淡淡道。 “我一切都听祖母和叔叔做主。”
自打裴问凝进来便一直跟宝贝似的,抱着那一堆废纸。裴若离看得清楚,趁其不备一把抢过来。
“若离妹妹,快还我!”裴问凝焦急地说着,手指向裴若离伸去。“不过是雪颜妹妹送来解闷的,叫做报纸什么的。我也只是闲来无事看看的。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
裴若离见她这样急切担忧的表现,更加好奇了。“姐姐这般在意,我更得好好仔细看看了。”
所谓报纸不过是将各地要闻写在上面,一日一发而已。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值得看得,只是在裴雪颜加入一些小故事,如山海经、西游记等小说以后,这报纸才越卖越火。
到了后来,她将裴逸轩在境外打仗的事迹也搬到纸上后,全国都跟疯了似的,连纸价印刷的价格都节节攀高。大家争相搜寻有关裴逸轩这人的消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连性格及办事规律都有一些自称专家的洋洋洒洒分析了几大篇。
也不管是否真实,只要是写着关于他的八卦流言,那一期报纸总是非要卖到一纸千金的价格不可。
裴雪颜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俨然快要成为嘉雪国第一首富了。在这一点上,裴若离无疑是佩服她的,这般经商的天赋、聪明灵活的思想怎么就长在裴雪颜那个毒物身上?
“问凝姐姐,这是?”裴若离捧着纸快速翻阅。
那个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裴问凝竟然喜欢裴逸轩?怪不得,怪不得前世她见秦妙峰和慕容西一起合谋要在裴逸轩走投无路被逼造反之时,合力斩杀裴逸轩。已经是三王妃的裴问凝藏于暗处神情忧伤恍惚。原来并不是为慕容西担忧,而是为了裴逸轩!
就连他死后,裴问凝也不忘偷偷给他烧香烧纸!
裴若离握着报纸的手一下松了力道,直直垂在身旁。
都是被人从报纸上仔细剪裁下来,然后装订成书本模样,内容消息无一例外地都是有关裴逸轩的。
大到打仗练兵,小到吃饭喝水。
裴问凝一把抢过抱在怀中,红着脸解释。“这个,并不是我的。我也只是借来看看的。”
“那你告诉我是借谁的?谁这么关心裴逸轩的?”裴若离的神情有些癫狂,一想到还有旁人也注意到了裴逸轩,她就心如刀割,感觉就像是要被人抢走最重要的宝物一样。“裴问凝,说实话。”
像是蛊惑一般,裴问凝的眼神一下变得呆滞无神。
“这本是柳寒烟的,我们俩互相交换着看的。”
柳寒烟?那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
这倒不用担心了。
柳寒烟虽然身份尊贵才貌双全,但上辈子连二十都没有活过,整日与药罐子为伍,早早地就去见阎王了。
“那你喜欢裴逸轩吗?”
“我……我不敢……”裴问凝的面色如霜,紧紧拽着胸前的衣服,死活不肯继续说下去,甚至竟然还能在深眠之中挣扎着。
“好,我不问你了。”
反正裴问凝迟早要嫁给慕容西,做她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裴问凝还在继续说着,“我那本还在她那里。”
“还有旁人吗?”裴若离冷声问道。
“没有了……”
“醒来。”
话音刚落,裴问凝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刚刚怎么了?我是不是睡着了?”
裴若离替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许是这几日学业繁重,累着了吧。”
裴问凝看着青花茶杯里温热的茶水,笑意吟吟地含了一口咽下。在裴若离低头续茶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她累不累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刚刚分明就是有一阵头晕眼花,然后记忆空白,再醒来竟然连壶里的茶水都从滚烫变成温热了。
两人相对无言,正在此时翠儿换好了衣服走出来。裴问凝淡笑清雅的脸上一下子僵硬起来,她猛然站起身指着翠儿,宽大的衣袖打翻了茶杯。
淡黄色的茶水浸湿衣摆也不管,只是拿着一双与裴若离相似的狐狸眼看着翠儿。
“你是如何有这套衣服的?”她转头看着裴若离,眼中带着明显的杀意。“谁给你的?还是说你自己叫人做得?”
“姐姐,怎么了?”裴若离无辜地看向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刚刚是我失态了,那衣服花纹颜色搭配的不是很好,不太吉利。”裴问凝拿起报纸抱在怀中,转身就走。“妹妹还是趁早烧掉吧。”
“小姐,大小姐刚刚的脸色好差。你们吵架了么?”翠儿走了过来,好奇地看向裴问凝的背影。
裴若离抬手制止翠儿继续猜测下去,“翠儿,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裴问凝越走越远的身影。
嫩白的指尖在翠儿身上的新衣细细摸过去,自言自语道。“这颜色花样多搭配呀,怎么就不吉利了呢?”
“小姐?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再看向翠儿那一头雾水的面容时,裴若离又冷下脸。“回去,脱下来收好。”
能让一向淡定如佛的裴问凝露出那种修罗凶煞的神色,这衣服一定来历不小……裴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紫竹院里,正房大门紧闭。昏暗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瓷器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女人凄厉刺耳的尖叫声从门缝中溢出。
“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是要害死我啊!”
裴夫人头上包着白布,倚靠在床头上。一脸病容,苍白无力的手指颤抖的指着碧灵院的方向大声喊着。
“听!她在笑呢!她为什么在笑?为什么?”
裴夫人只觉得脑袋里仿佛像是长了虫子一样,钻心挠肝地疼。疼得她恨不得来个人一刀劈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否真的长出了虫子。她推开把她压制在床上的丫鬟婆子,一下就赤着脚跳下床,摇摇晃晃地朝与碧灵院相对的窗子走了几步。
年轻少女鲜活悦耳的笑声,如同沸水蒸腾把她放入其中熬煮不休。
“笑那么开心,是觉得我必死无疑了么?”
“少宣呢?和他说过没有,我需要安静!安静!快叫那个小贱人闭嘴!不要笑了!不要笑了!”裴夫人捂着脑袋痛苦不已,美丽的脸庞狰狞万分,犹如厉鬼在世。
“我还没死哪…还没死……”
“老爷他事务繁忙……等他回来了,我再去跟他好好说说。”刘妈妈叹了口气,早就说过了,可老爷像是被裴若离下迷魂汤似的,也不管这事啊。
“老爷一定会为您做主的。”刘妈妈朝着几个躲到一边的丫鬟使了使眼色,几人忙合伙扶着虚弱无力的裴夫人,刘妈妈对着碧灵院的方向咬牙切齿。“夫人,您养好身子。到时候好好折磨这个小贱人也不迟!”
裴夫人泪流满面,手指甲深深地掐入身旁的丫鬟肉里。丫鬟疼得哭哭啼啼,但又因为刘妈妈威胁的眼神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可我再也受不了了。”
“夫人您别忘了您还有庆文少爷,那可是老爷的独子。还有雪颜小姐,她人既聪明本事又大,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诺,雪颜小姐就坐在那里呢!”刘妈妈说着,指了指一旁坐在桌子旁边,正安闲自在喝茶的裴雪颜。“您让她给您出出主意可好?”
裴夫人眼睛微亮,捂着头快步走到裴雪颜面前。看着这个自出生便天降异象的孩子,她一直都知道裴雪颜绝非池中物,一儿一女之中她表面虽然疼宠儿子裴庆文胜于裴雪颜。但是实际上,她对裴雪颜是最为期待喜爱的。
她一定能给她、给庆文带来无限荣光。
“雪颜,帮帮娘吧!”
裴雪颜举杯不语,一双漂亮的盈盈水眸看了一眼裴夫人便移开了视线,长长的眼睫毛如同一把蒲扇搭在眼睑处,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还有闲心喝茶!”裴夫人急得不行,一把抢过裴雪颜手中的茶杯,使劲摔在地上。“你娘我在这里被那小贱人折腾的,都快要死了啊!”
裴雪颜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瓷杯,目光淡漠而没有感情。她从异世穿越,本就对这个生母并没有多少感情,加上这些年来裴夫人眼中一向注意到的只有弟弟裴庆文。所以她才会不得不逼着自己显露才华,办诗会、开商店、与贵人交好……虽然是为自己扬名异世而铺路,但也不能就否决了裴夫人乃至整个裴家因为她在墨都以及皇帝那边得到的好处!
所谓亲情,她早就用利益和好名声还得一干二净。裴府这些年上上下下那般奢侈豪华的生活,哪一点没有她裴雪颜苦心经营得来的?现在跟她提什么折腾裴若离,关她鸟事?在他们眼中,她裴雪颜就是如此空闲?和一介只能看得见四面院墙里的一方天空的无知妇人相斗?
太可笑了。
“母亲,我只问您几句。”
“她裴若离是什么身份?”
“您又是什么身份?在未来,这裴家又该是属于谁的?”
裴雪颜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推门背光离开。猛烈骄阳之中,凹凸有致的身子在光晕之中已经初具雏形,未来嘉雪国第一美人的风姿也已渐渐长开。
“这?”
裴夫人一下子被问住了,本就昏沉的脑子猛然透亮起来。
刘妈妈听得一头雾水,忙扶着裴夫人坐下,倒了杯茶给裴夫人。“夫人,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裴夫人喝了一口茶水,苦涩的茶水瞬间浇灭了她心头那一股滔天恨意。“没什么,我最重要是得好好养病才是。裴若离那边也别管了,她不是喜欢笑吗?派个人过去叫她笑得再大声点,不然我可听不见!”
当晚,裴夫人派来的人高调而藐视地传达了裴夫人的意见。裴若离得知后也只是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反倒翠儿几人有些忿忿不平,夫人派来的下人变着法骂她们不说,竟然还把她们比作花楼里面卖笑的窑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