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锶羽

21、特邀嘉宾（上）

　　孙心的工作很快有了着落。他被隆金录用了。坐办公室、配个人电脑、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加点，工作内容简单而轻松，工资还相当可观，能捞到这么好的差事，功劳在谁，他心里清楚，但绝不说出口。
　　和李飞扬隶属不同的部门，孙心工作了几天后也感受到前者私底下抱怨的压力。他的工作内容很简单，按理说不会有压力，但孙心明白，李飞扬所谓的压力来自于同事。隆金的办公室里，同事们各管各的，很少过问其他人的事。孙心报道的第一天，简单的照面过后，几乎一天都没人和他再说过一句话。要不是有李飞扬和未来计划的两名熟人，他真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上班而患上抑郁症。
　　李飞扬有时会和孙心一起吃午饭，他们在食堂不会提起异能的事，最多抱怨工作上的琐碎小事。和孙心谈到异能最多的还属未来计划的两人。他们俩或许出于有意，每天下班后轮流约孙心去谈心、吃饭。也只有此时孙心才看出漠不关心的同事们的好处。被私底下的闲言碎语说成颇有男性缘，对一个男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我说，你们特别行动小队难道很闲吗？不用去巡逻管辖的区域，帮助不幸遇上残魂的普通人吗？”
　　有一次孙心实在忍不住，如是质问他们。而向明天的回答则令他哭笑不得。
　　“每次带你去的地方，就是要巡逻的地方。因为是特别行动小队，没有专属管辖地区，是类似未来计划的游击队一般的存在。”
　　真是干活培养感情两不误。
　　一个周五的下午，因为时至周末，总没什么心思好好上班，一到点办公室里的人立马下班走个精光。办公室里只剩孙心一人，他不急着走在慢悠悠地整理东西。未来计划的两人还没来。
　　“你好，你是孙心吗？”
　　轻轻叩响玻璃门，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孙心面前。他个子很高，人很瘦。孙心这几年窜了个，和年轻人一比还得矮近一个头。他估摸着那人说不准有一米九。竹竿一样的年轻人的眼眸和头发是淡褐色、鼻梁高挺、头发略卷，给人第一印象是个混血儿。他身上的衣服左边长袖、右边短袖，裤腿也一样。头上还搁着半张黑白对半开的面具。
　　“嗯，对。有事吗？”
　　“我是未来计划特别行动小队的成员，来邀请你和队长谈谈，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吧。”
　　果然来了。
　　孙心二话没说，拎起包就跟着出门。
　　特别行动小队一直是向明天和楚衫轮流来找他，这次突然换了个没见过面的，孙心心里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丝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混血儿带着孙心上了地铁，坐了五站路，来到离地铁站不算远的一家餐馆里。看来这次特别行动小队所负责的区域在这一带。一路上孙心和混血儿并肩走着，两人沉默不语，但没停下互相打量的眼神。
　　“到了。”混血儿将头上的面具带上，转向特别行动小队的另外两人说：“人带来了。”
　　“这位是新加入小队的成员，国际友人，S先生。”向明天又对着混血儿指了指孙心，“孙心，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一路上相处下来，印象如何？”
　　“额……”孙心一时间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果说“穿着很奇怪”，“默不作声古里古怪的”，尽管都是实话对初次见面的人也太失礼了。
　　“一个奇怪的家伙。我根本看不透他。”混血儿毫不客气地做出不礼貌的评价。
　　混血儿的话引起了向明天的兴趣，筷子伸到一半的楚衫也停下手来，投来好奇的目光。餐馆里邻座的人各顾各地谈论明星八卦，抱怨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没人关注他桌在做些什么。
　　孙心表露出明显的不悦。被一个奇怪的人说成是奇怪的人，换做谁都不会高兴的。
　　“怎么个奇怪法？”
　　“看不清他的本质。像是隐没在浓雾之下，躺在浑浊的水塘之底，或者他的本质根本就是模糊、混沌的。”混血儿说着孙心听不懂的评价。
　　“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
　　“哦，是这样的。”楚衫插进来做解释。“S先生是个特别的异能者。他的能力和鉴定师很相似，又比鉴定师更加深刻。他可以看清异能者的本质。你可以当作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但他又不是纯粹的辅助人员，战斗方便的实力和队长不相上下。拥有两种以上的异能。”
　　混血儿点了点头。孙心听了相当吃惊。他第一次见到不依靠外界装备，自身具备两种以上的异能的人，连情报一流的肖景然也从未见到过。
　　“那看不清我的本质又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是冲着混血儿提问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隔着半截面具，混血儿继续偷偷地观察孙心。面具之下的他显露出困惑的神情。
　　“向明天和楚衫的本质就很清晰。向明天是空间能力者，异能是制造黑洞，楚衫是精神能力者，能力是驯化动物。你……我很难按现有的分类定夺，一开始看见的是元素能力，但这只是个表现，在其底下还深藏着空间、物理、精神等，各种方面的能力。”一口气解释下来的混血儿突然停顿了下。他避开三人的视线，盯着自己摆在桌面上互相绕圈的手指，语气中带着罕见的不确定说：“我怀疑你和我一样，拥有复数种异能。”
　　说完他偷偷地抬起眼皮，观察三人的反应。
　　向明天和楚衫脸上写着藏不住的惊讶之情，而孙心皱起眉头，仿佛在消化混血儿得出的结论。
　　自己拥有复数种异能？孙心从未使用过“魔法”以外的能力，但被混血儿这么说，他内心异常平静，就像对方说出一件很平淡的事实一般。可能是潜意识中，他知道自己是名拥有复数种异能的异能者，在自己记忆模糊的童年时期使用过其他方面的能力。作为一个天生的异能者，与后天获得者的区别，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前者对异能的接受度及敏感度相对要低。他们没有经历过性质上的变化。
　　“如果我真的拥有复数种的异能，那怎么才能和你一样运用自如？”孙心很自然地接受了“复数种”的前提。
　　“多经历吧。”混血儿的回答太过笼统。接着他把脑袋靠向楚衫，悄悄地说了什么。
　　“可以啊。孙心，今天我们有一个特别的残魂要对付，你有兴趣一起来试试吗？”楚衫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似乎时间快到了。
　　特别行动小队除了捡漏之外，还负责对付一些特别的残魂。残魂的出现地点，大致时间，由科学部的专用探索仪器提供，正确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按向明天的话来说，剩下的百分之一的概率，得怪罪于顺道路过的红色风暴。是他们趁着特别行动小队还没赶到的时候，同组织名称那样，如一阵风暴迅猛地刮过，解决了残魂。
　　“我……”孙心有些犹豫，他害怕被套路，就此成了未来计划的附属品。楚衫的提议又十分有诱惑性，说不准借助和他队共同行动时觉醒深埋的其他种异能。
　　难得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未来计划特别行动小队携带特邀嘉宾孙心，四人来到预定的残魂将会出现的场所。地点在餐馆的后门，一条倾倒剩余垃圾和进货的小路。道路狭窄，不适合大幅度动作战斗。墙壁上挂着生了锈、摇摇欲坠的水管，下水道里积累了一层飘着油的污水，刺鼻的臭味从阴井盖的缝隙钻出来。
　　“真臭。”孙心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快开始了。”
　　向明天一把抓住孙心的手，停下他扇风的动作。专业、老练的异能者能通过周围的空气辨别出残魂的显现的程度。
　　孙心停下扇风的动作，集中精神于四周的环境。他依稀辨别出臭味中夹杂着不属于人类生活的味道。这种难以名状的味道越来越强烈，同时周围的空气的流动产生了质的变化，背驰自然的风向集中于某个点，如同遇上冷空气凝结起来，逐渐形成暗灰色的雾状云团。
　　“时间正好。”楚衫的手表指向的时间与博士提供的信息一致。
　　“这是个怎样的残魂？信息里有说明吗？”
　　向明天没有直说，挑起眉毛故意卖关子。“说了，是一个特别的残魂。”
　　说了等于白说。孙心在心里翻起白眼，表面上依然保持高度警惕。交给特别行动小队负责的残魂，肯定不是简单的货色。他回顾两年多来对付过的残魂，除了集会灾难时数量给人印象深刻的残魂大军，和公园里残暴夺取两名异能者生命的红色残魂，其余的厉害角色不是被红色风暴横插一刀，就是未来计划打着帮助后辈的名义给解决了。总而言之，时间并为给他带来多少历练。
　　“来了。”
　　向明天展开结界，确保实体化的残魂不会伤害普通路人。
　　孙心感到一阵紧张朝自己袭来，身体变得僵硬无法动弹。他直勾勾地盯着实体化的残魂，没有眼白的眼睛仿佛能刺透他的肌肤，穿过他的身体直击深处的心灵。是实力差距所造成的震慑力。等孙心明白过来时，双脚已失去正常的机制，跪倒下在地。他的手紧抓左胸口的衣服，想掰开无形的揪住他心脏的那只手。
　　不，这已经超出震慑力的范围了。
　　“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呢。”向明天丝毫不受影响，站在一旁说风凉话。“需要帮个忙不？”
　　孙心说不出话来。无形的压力蔓延至全身，脖子、胸口、后背，由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指向同一点，仿佛要把他压瘪，回归成最原始的一个原子的状态。
　　“拜托你。赶紧啊！救救我！”内心疯狂的呼喊，求救成为当下最迫切的需求，可他没有张开嘴唇的力气，甚至连最简单的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只有作为人类心灵窗户的眼睛，诉说着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别站在一旁看风景了，赶紧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