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锶羽

22、特邀嘉宾（中）

　　一只娇小的身影猛烈俯冲，如自杀式袭击的战斗机一样，勾形的爪子来回踩踏怪物没有眼白的黑眼睛。怪物被面前烦人的小家伙给惹恼了，抬起手臂一挥，落了空。这次白色的身影更换了武器，用锐利的鸟喙去啄。它的勇敢、飒爽英姿，很难令人相信只是一只普通的信鸽。
　　孙心紧绷的身躯完全松弛开来，压制在他身上的奇异的力量，在信鸽对残魂发动袭击的刹那间消失不见。他仍旧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只不过翻了个身，舒展开卷缩的四肢，让自己更舒服些。由压制力造成的疼痛还未退去，面朝狭窄、长条的天空的孙心大喘着气，说不清究竟哪里疼。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他支起手臂，脚下一蹬，坐起身来。浑身雪白的信鸽与残魂的游击战还在进行，双方可谓势均力敌，互相都捞不到好处。孙心想起先前混血儿的话，信鸽是楚衫在控制着。信鸽应该是结界展开前控制的。环视四周，墙壁上松松垮垮、垂下的电线上没有鸽子，连只麻雀都没有。孙心不确定是它们是受惊后飞走了，还是仅有的一只已在楚衫的控制之下。
　　“总算是愿意出手相助了。再晚几秒，我可能已经死了。”嘀咕着抱怨，孙心想想还是感到后怕。能令大组织的主力成员出手的残魂，强大的程度超过他的预期。
　　“本来还真没想出手。这只残魂会使用念力，可惜只是个怪物，若同为异能者，在战场上会是相当棘手的敌人。”混血儿翻阅着资料，漫不经心地说着，像是刚才在孙心身上发生的情况没什么大不了。
　　“念力？！”孙心猛然回头。他从未遇上过使用念力的残魂，或异能者。在他的印象中，念力使用者就是在电视上表演掰歪勺子、改变水的流向，和他的能力相似，都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那你怎么不提早说，我好有准备。”
　　孙心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刚才太激动了，一下子缓不过来。
　　“求生的本能会激发出人类潜在的能力。原本我以为在生死攸关之际，能激发你觉醒隐没在深处的其他异能。”混血儿做补充解释说。“阻止他们出手救你也是我的意思。”
　　孙心当然没注意到混血儿抓住向明天手腕的一幕。但他明白，向明天只要一出手，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要不要再试一次？”混血儿问。
　　“一上来就对付这种程度的，对孙心有点……”
　　听见向明天话语中的不安，孙心暂且原谅他刚才的见死不救。
　　“没有强烈的外界刺激，仅靠内在的缓慢积累，要达到质的突破太难了，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混血儿转头问又孙心，“你自己怎么决定？我会努力做到在你死之前帮你一把的。”
　　只是努力而已嘛。孙心在心里对混血儿的可靠度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
　　试与不试的天平开始渐渐倾斜，可心中的犹豫仍未完全消除。
　　“可以了，楚衫，停手吧。”
　　混血儿的语音刚落，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向孙心。
　　你个大骗子，我还没说出答案呢！孙心瞪大着眼睛，以怒视来代替堵在嗓子口无法吐出的字眼。他算是明白了，不管答案是什么，混血儿都打定主意让他一遍又一遍经受死一般的痛苦。唯一解脱的办法只有觉醒连他也不知为何物的第二种能力。

　　经历了十几次死去活来的历练，太阳早就西下，夜空中月亮与星星俯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楚衫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内心涌起一股愧疚之情，仿佛自己是严刑逼供无辜者的共犯。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他们为了这次任务，花了有两个多小时之久。
　　“已经那么多次了，要不今天算了吧。”楚衫语气中透露的不忍心，混血儿并未听进耳中。“你这样强迫他，反而会造成他的逆反情绪。说不定……他把所有的意志力用在抑制新能力的觉醒上了。”
　　“而且你这样折腾他，只会让他对未来计划产生反感。就算真能帮他觉醒，要再拉拢他恐怕难了。”
　　混血儿听向明天拿出未来计划说事，无奈只能同意暂时中止觉醒计划。加入未来计划，暂时中止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做出最大的妥协。带着半截面具很难让人察觉他脸上的表情，更何况深处于没有路灯的黑夜之下。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混血儿平淡地说出其余三人最想听见的话。他转过身，背对着三人忍不住咂了咂嘴。他冲动地想把真相告诉孙心，而且也不怕未来计划的两人听见，大不了就出手做掉。问题在于，这之后该如何。在未来计划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又难保孙心会信他、跟他走。即便孙心肯信他，未来计划的势力之大，不是仅靠两人之力可以抵抗的。
　　不行，眼下还得忍住。要等到未来计划内部出现分裂，或者遭受来自外部的重大打击时才行。如若不能一击毙命，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被未来计划高层给毁灭的命运。
　　“那我来解决它吧。”向明天抬起手臂。
　　“等一下。”开口打断他的是孙心。
　　忍住全身的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孙心缓缓地站起身，双腿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他的体力到了极限，疲惫的躯体软飘飘的，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但他的眼睛表现出完全相反的斗志。透过那双坚韧的黑眸子，似乎能看见不愿轻易放弃的熊熊烈火在燃烧。看来楚衫的猜测与顾虑都是多余的。
　　“你真的可以吗？”
　　“别看不起人啊。”
　　孙心咬紧牙关。十几次的来回折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没有消磨他的信心，反而是疼痛唤醒记忆中的种种不甘。他要变强，强过高高在上的红色风暴，让他们无法再冷嘲热讽。他要让未来计划另眼相看，不再是见习、参观的需保护对象。南瑶不在的梦启，如果作为团长的他还不努力，不去变强，要如维持组织，又怎么对得起一直支持他的同伴呢。
　　向明天放下抬在半空的手臂，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背靠在粗糙的墙面上，身体姿势和面容呈轻松的状态。他在孙心的眼中看见了似曾相似的东西——过去的自己。
　　孙心一只手掌撑着墙壁，他体内的能量通过手臂传递至墙面。水泥砖块没有规律地凸起，阻挡住肉眼不可视的意念的攻击。
　　意念的使用者是残魂，原始的怪物比人类好对付，它们没有复杂的思想，有的只是对鲜血与杀戮的追逐。狭窄的战场为孙心提供了地理优势。残魂只能从正面发动攻击。
　　看破这一点孙心很快展开了行动。凸起的水泥砖块为他建立起堡垒，呆在安全、受不到攻击的地方，向残魂发起进攻。围绕着自己的砖块堡垒发出破碎、炸裂的声音，仿佛身处地震灾区，又像处于轰炸现场，碎石一波接着一波掉落，洒落在头上、肩上、地上。砖块终究不是人，更何况要破坏孙心精心打造的堡垒，比捏碎一个柔软的人类身躯要难的多。很快战况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挨打的一方由孙心成了残魂。
　　“做的还算不错。”向明天表示认可，但他们此次任务的目的并在此。
　　“是不错，只可惜没能觉醒新的力量。”混血儿无奈地接过话。也许下次需要找一名念力异能者来帮忙。他有了新的想法，嘴上却没说。
　　残魂被飞来的石块砸飞，撞在结界的边缘，发出剧烈的响声。它摔落在地，懵了几秒，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珠看着堡垒里的孙心。“你是在耍我吗？”孙心从本没有情感的眼中，读出了人类一样的想法。他撇撇嘴，这也难怪，毕竟刚才它还占着上风。
　　残魂站了起来，它没有发动下一波的攻击。孙心没有停下飞沙走石般的攻击，他将自己化作人力投石器，大大小小的石块以不同的轨迹砸向同一个目标。残魂左跳右跃，躲避石块，时不时地撞击在结界的边缘，受到二次伤害。
　　这次残魂学乖了。它不再做无谓的躲避，也不期待攻击能够击中孙心。它改变的攻击的目标，看不见的力打在看不见的墙壁上，发出由看不见的波制造出的声响。
　　嘭、嘭、嘭。
　　起初孙心等人不知道残魂想做什么，直到他们看见墙壁上出现一道由下至上蔓延而生的裂缝。裂缝伸展着到达墙壁的最高处，接着在那里转了90度，出现在夜空中。不，不对，不是墙壁产生了裂缝，天空更不可能有裂缝，是笼罩着小路的结界破裂了。
　　四个人想要制止残魂的进一步破坏，却为时已晚，只听见如玻璃破碎似的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明的结界碎片四散砸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点点星光。
　　残魂双腿往地面一蹬，高高越过四人的头顶。逃离了两个多小时的束缚，散发出软弱无力气息的普通人类，他们柔软的□□、甜美的鲜血吸引着它。它朝着自由的杀戮冲去。
　　“真让人看不下去。”
　　话音刚落，一颗高速的小弹丸击中残魂的额头，强大的冲击力把它从半空中击落。
　　万礼脸上挂着讽刺的表情，发射弹丸的手比出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这是我们的猎物，况且这里也不是你的负责区域。”向明天挑衅地竖起中指，还吐了吐舌头。
　　“你……哼！”
　　万礼气不过，举起双手比中指。两个队长级的人物展开了低级的舌战，和小孩子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还加上肢体的比划。而残魂则乘乱逃走，只有孙心拖着体力透支的身体喘着气跟了出去。
　　“我说……”楚衫拍了拍向明天的肩膀。
　　“闭嘴。”向明天没好气地回答。“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没礼貌的小子一点教训。”
　　“可是残魂……”
　　“我去吧。”混血儿找准了机会，离开低级无聊的吵架现场，跟着孙心身后追去。
　　楚衫也想跟上去，但又放心不下向明天和万礼独处，只好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