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若虚迎向敏之,越走越快。
敏之面无表情的看着靠近自己的若虚,待他到自己身边,举起手的鞭子抽闀打他,却是重重举起,轻轻落下。
敏之:“你这变来变去的金鼠狼,你这害人不浅的毒蛇。”
若虚一边躲,一边说:“你才是金鼠狼,你才是毒蛇。”
敏之:“是你,你才是。你这个愚人。”
若虚:“如果我是金鼠狼,是毒蛇,我怎么又是愚人,愚人永远不会是金鼠狼,或者毒蛇。”
敏之停下手,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呆子,故意惹我生气。”
若虚:“我说的是实话,有人得到一只金鼠狼,非常欢喜,抱着它不肯放开,谁知道金鼠狼变成了毒蛇,但那人也不放手,结果毒蛇变成了黄金,一个看见毒蛇变成黄金,便以为毒蛇都可以变成黄金,于是便找了一条毒蛇抱在怀里,却被毒蛇咬死了,你说,愚人怎么是金鼠狼,是毒蛇。”
敏之笑了,说:“你是故意的。”
若虚:“故意也好,无意也好,如果结局是一样的,何必纠结,善的最终结局终究是善,恶的最终结局最终是恶。”
敏之:“爱的最终结局会是爱吗?”
若虚:“我不知道,也许是。”
敏之:“必须是。若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
若虚:“因为我开启了一扇门,进入其中,就必须走下去,不管结局是什么,既然我是我打开的门,我就不能弃之不顾。”
敏之:“伸出你的手。”
若虚依言伸出手,敏之向他的手掌打去:“你这个贼,说,皈依贺兰敏之。”
若虚:“皈依佛。”
敏之:“皈依贺兰敏之。”
若虚:“皈依法。”
敏之:“皈依贺兰敏之。”
若虚:“皈依僧。”
敏之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以为,你说了那些话,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一样的。”
若虚:“我不能因为我现在所走的路,而否认我曾经走过的路。”
敏之不语,似乎是放弃了,他幽幽叹息,和若虚相拥在一起。
“我贺兰敏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悲,你不把我放在心上第一位我都能原谅你,难道这就是你带给我的爱造成的?”
“爱是成全和宽容,是你成全我,宽容我。”
————————————————————————————
敏之被宣入宫的时候,并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
宦官带着敏之,来到一个特别的地方。
“这里,是朕和你的母亲相爱的地方。”皇帝缓缓说道,他慢慢回忆起,那时候贺兰夫人风韵秀彻,与她妹妹的美并不相同,但同样吸引住了他。
“你母亲,有一种只有她才有的美,朕在敏月身上,却没有看到那种美。”
敏之的脸越发惨白,心中的恨意如火山爆发,疯狂的想要伤害站在火山口的人。
皇帝坐在床闀上,毫不介意地说:“朕和你母亲第一次欢闀爱,就是在这张床闀上。”
敏之有些晕眩,他似乎透过皇帝,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是他的母亲,他深深怀念,因她而生出无尽恨意,甚至不惜毁灭自己的自己生活。
他恨眼前的九五之尊,而母亲,曾经深深爱过他,亦或,深深爱过他代表的权势富贵。
他相信母亲是真的爱上他,而非其他。
“朕也曾喜欢你的妹妹,你妹妹和你母亲,是不同的女人,给朕不同的感觉。”
这个男人,毁了敏月,他唯一在意的亲人。
皇帝看着敏之变幻莫测的脸,嘴角逸出冷漠的笑。“敏之你也是个风流人物,应该懂得朕。”
敏之咬破舌尖,血腥味充满口腔,流闀出的血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借着舌尖上的痛,他恢复一点理智。
敏之:“臣愚钝,不敢猜测陛下心中所想。”
皇帝:“你是知道,敏之,你的名声不太好啊。”
敏之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他也知道,若虚知道他的名声如何。
皇帝笑道:“昔日荣国夫人对你可多有偏爱。”
敏之脸色苍白的可怕。“陛下,臣还有公务在身,还请陛下允许臣先告退。”
皇帝冷笑:“朕是君,你是臣,君君臣臣,你连做臣子的本分都不知道了。”
敏之:“自古贤君有忠臣,昏君有奸臣,皇上是贤君,自有忠臣,臣虽不才,但也不敢做奸臣。”
皇帝的手指在床榻上轻轻拂过:“三国刘备三顾茅庐请孔明出山,诚意可嘉,两人效汉光武礼尊严子陵,同吃同住,你我君臣,何不如他们,同榻议政,也算你与朕同心。敏之,这床还是你母亲睡过的。”
敏之神情有些恍惚,那些曾经,他经历过的,不曾经历过的,他似乎都能看到。
孀居的母亲,遇到年轻的皇帝,在这个屋子里,他看她的目光毫不掩饰,而母亲,则用含情的目光看着皇帝——
母亲死后,外婆杨氏对他们兄妹多有照顾,因为武氏成了皇后,母因女贵,杨氏封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对敏之多有优待——
妹妹长大,生的花容月貌,就在这皇宫中,遇到不再年轻的皇帝——
敏之说,愿意将妹妹献给皇上——
前一刻,妹妹还在跟自己说话,他看着她用勺子将碗里的食物送到嘴中——
敏之突然醒过神,却发现皇帝就站在自己面前。
皇帝不悦地皱着眉:“朕跟你说话,你也敢走神。”
敏之向后退了两步,抿嘴不语。
皇帝笑了:“你不像你母亲,也不像你妹妹,倒是有趣。”
敏之眉头紧锁,他知道,今天容易进来,却不容易出去,只是,他贺兰敏之再不堪,也不会让这昏闀君侮辱自己。
敏之疯了,被送回秦王府时,秦王府的人心里纳罕。
被宣入宫中时还好好的人,回来却完全变了样子。
据说,敏之踹翻了皇帝,随后的几日皇帝称病不上早朝,传闻真了大半。
武三思等人以敏之冒犯皇威,故意装疯的名头,请求武后重责敏之,武后对此置之不理,反而令御医到秦王府为敏之诊治。
敏之疯疯癫癫,有时候不管是剑还是鞭闀子,被他夺到手就乱打乱砍,有时候却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的坐上大半天。
若虚自从敏之发疯之后,就没有离开过秦王府,每一次,敏之发起疯,唯有他能安抚他,夺下他手中伤人的凶器,有时候,敏之半夜会惊醒,又大吵大闹一番,若虚唯有又拉又扯,不让他乱跑,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对着他低语,有时候是念拥有无限慈悲法闀力的佛闀经,有时候仅仅是讲些令敏之安心的话。
每一次,都需要几个时辰,敏之才会安静下来。
当敏之一言不发,似乎只留有一个躯壳,灵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时候,若虚就坐在他对面,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那些佛闀经上的故事,说唯有他们才能明白的话语。
外面有关敏之的传言越来越多,虽然是私下,但茶余饭后,却是引人入胜的话题。
那日敏之入宫,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却不断被人猜测。
李家王朝,武家人,有什么不可以发生,一女侍奉父子二人,武家姐妹母女都和同一个男人纠缠。
敏之姓贺兰,但有着武氏的血脉,他又天生俊美。
武后的母亲杨氏,荣国夫人在女儿去世后,对敏之兄妹多有照顾,人人都说,荣国夫人与敏之——
一个少年,一个老妇。
那些传言,即便是身为出家人的若虚都知道。
荣国夫人和敏之的事,早就不用证实,荣国夫人爱敏之年少色美,只是这内闀情,是你情我愿,还是——
说起这旧闻,仍是眉飞色舞的模样。
这旧闻,乃是为了如今的新闻。
外面的传言,越发不堪,已经无人去探究真闀相是什么,因为通常,真闀相和流言相比,是那么苍白无趣。
没人愿意想他是高洁的,去世的荣国夫人,他府上的姬妾,还有外面林林总总的绯闻轶事,他何曾高洁过。
贺兰敏之,外表美得惊心动魄,内里,早就糜烂不堪。
这些话,秦王府内的人都不敢乱说,更不敢怠慢秦王。
若虚慢慢哄着敏之吃饭,他木木愣愣的样子,竟是连开口吃饭都不知道。
若虚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敏之喝药,颇有耐心。
虽然神志不清,但被照顾的很好,敏之的脸色红闀润,但眼神却不似凡尘人,超脱物外。
四周静谧,秦王府的侍从侍女远远站在那里,看得见他们,却听不见若虚对敏之说什么。秦王府的人如今也摸出规律,别靠得太近,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秦王就要发疯打人,也不要太远,若虚需要他们时,一挥手他们就能看到。
武三思曾来过一次,说是来瞧瞧表弟的病好些了没有。
其实他哪能安好心,倒不如说是来看敏之是真疯了,还是犯了欺君之罪。
敏之似无所闻,安安静静地喝若虚端到嘴边的水。
武三思看着若虚,冷哼道:“哪里来的野和尚,竟然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若虚等敏之喝够水,沉静地放下水杯,起身,双手合闀十,道:“出家人不受红尘约束。贫僧若虚,法闀门寺僧人,来为秦王祈福,以无边佛法助秦王凝神定魂。”
武三思看着宁静却风采依旧的敏之,笑得猥琐:“佛法讲究六根清净,可本王这位表弟长年沉迷酒色,啧啧,怕是连佛法都救不得。”
若虚:“佛法讲究的是个缘字,有缘,强盗都可立地成佛,秦王素有慧根,定得佛祖保佑。”
武三思看着一直无闀动闀于闀衷的敏之,心里有了坏主意,故意叹息道:“如此最好,本王这表弟,虽说从小顽劣,但却聪明敏慧,如今这番情形,本王也心痛的很呐。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跟表弟单独说些话,聊天叙叙旧。”
敏之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跟他说话聊天,就算平时,他们可曾心平气和地说话聊天过?
秦王府的总管不放心,既怕得罪了梁王,也怕梁王趁机对秦王下黑闀手,他劝梁王不要单独和秦王在一起,秦王暴躁起来,很难克制住,却被武三思喝退。
若虚也不得不离开,武三思早就在四周作了部署,秦王府的人尚且没办法,他一个僧人能如何。
若虚走之前帮敏之整了整衣带,顺势不同声色的摸了下敏之靠着的大大引枕下面,他放心了。
若虚没有走多远,估摸闀着没多久就能闹起来。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就听到武三思鬼哭狼嚎地叫嚷起来。
武三思狼狈地跑在前面,后面敏之持剑紧紧追着。
武三思:“快,来人,把这疯闀子给本王拦下,快——救命——”什么风度都没有了。
敏之疯癫无章法,侍卫又怕伤了秦王,一时间还制闀服不了他。
武三思看的清楚,剑是敏之从引枕下面抽闀出来的。
秦王府总管解释:“有时候秦王要舞剑,不给殿下宝剑,闹得更凶。”
武三思觉得,秦王府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包括那个和尚。
他狠狠盯着若虚,他只是唤了敏之的一声,伸手就把敏之拉住了。
他狼狈离开的时候,发誓要让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