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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赵府会面 ...


  •   “梁小姐既然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赵天祈盯着她挂满踌躇的眼眸,强烈地邀请她过去见见府上贵客。
      这终归是赵天祈的地盘。华吟也识得礼数,她没等赵天祈再开口,自己朝前走去。
      那桌前的三人见华吟神情淡漠地款款走来,等着赵天祈跟上前来做番介绍。
      “这位梁华吟小姐是我报社邀约的著名作家,今日碰巧来我府上作客。”赵天祈的介绍使得华吟公式般莞尔一笑,算是含蓄地默认着赵天祈的话。
      待赵天祈转过头来准备介绍身边那位四十来岁的先生,那人却冲赵天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下去。他起身先是向华吟欠了欠身子,接着说到:“敝人姓杜,一个上海生意人。我素来欣赏梁小姐这样的文人,只可惜自己书读的少,肚子里没货,也识不得太多大道理。不知,梁小姐可否与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一旁的赵天祈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是杜先生惯用的伎俩,结识新朋友总摆出谦逊的姿态,一来是显得自己谦逊爱才,二来是试探这种朋友值不值得交。
      华吟见那人目光如炬,气场之大不在赵天祈话下,必定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说起话来也十分小心:“杜先生言重了。切莫将我视作清高的文人,你我不过是在不同的领域干着不同的活。我写作皆因个人喜好,如今也算是靠文字求得个温饱,虽得到些人赏识,但在文坛论文章,我想必是排不上什么名号;杜先生则不同,您气质卓雅不凡,想必在上海的生意场上是如鱼得水,定是位人物。”
      这话吹捧得相当实诚,真真哄得了杜先生开怀,他不禁大笑起来。
      再瞧那洋人稳稳坐在那里,尚未起身,似是不懂他们在交谈什么。他见到此景,在那跟着笑了,嘴里嘟哝着什么。这一句洋文没碍着在场人的事,却像是激怒了华吟,华吟陡然神情严肃起来,大声地冲那洋人回了一句洋文。
      那洋人一脸尴尬,他断然没有料到在场的这位女子还会德语。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不知道这两位初相识的客人在为什么争论。
      洋人身后的那位华人显然是位翻译,“赫奇特先生说这位漂亮的女士他没有见过,一定是赵先生的秘密情人,被赵先生藏在家里。梁小姐解释到她与赵先生没有关系。”
      翻译的话自然是客气圆滑了一些,华吟大声冲那洋人喊的是:“请不要误会,我眼睛没瞎,身体健全,是不会看上这位赵天祈先生的。”
      “赫奇特先生误会了,这位梁小姐是我认识不久的一位朋友。”赵天祈缓缓的解释很快就被翻译传到了德国男人的耳中。
      那德国男人明白女人看中名声,也起身向华吟笑着道歉。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看着旁人眼里,却没人懂他们在说什么。瞧那神情越来越轻松,总归是解除误会了,都坐了下来。
      “梁小姐在德国呆过?”翻译也在一旁翻译着赫奇特先生的问话。
      华吟说:“我去游学过半年,后来家道中落,供不起我读书,这才回国来。”
      “你的德语不错,不像只呆过半年。不知梁小姐在德国学的什么?”赫奇特这一问也是赵天祈心中的困惑。
      “法律。”这是她早就给“梁华吟”这个身份设计好的答案。
      一旁的杜先生听着有些感兴趣了,问到:“依梁小姐看,这德国的法律与我民国的法律最大的差别在哪?”
      华吟脱口直言:“在于执行。”
      “愿闻其详。”杜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想听华吟道来。
      “法律是保障人民权利的一杆秤,也是统治者保护自身利益的盾牌。封建天子以法来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来彰显自身的公平,西方国家也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为的是要百姓信他所定的法。只是封建制度本身是讲究人治,而非法治,处处酌情。然执法者也由于层层利害关系牵制,不得完全依法办事,使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成了一句空话。”
      赫奇特身边的翻译在耳旁为之翻译,满桌子人都听得兴起,看着华吟,等她接着往下说。
      华吟说:“中国刚刚推翻封建统治,初初建立的民国逐步走向民主共和,又被迫忍受着国内四分五裂的局面,难以实施统一法律。即便是在民国的统治下,又有太多军阀、地头蛇欺压百姓,阻碍执法者。碍于国民的封建思想和奴性,要用法律来维持公平与正义的社会,短短数十年,实在是难以做到。”
      杜先生会意地抿嘴一笑,赵天祈则是再次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说到:“梁小姐对局势看得透彻,依你所见当如何改善?”
      华吟心中一紧,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撇开赵天祈这地头蛇不谈,眼前这位杜先生的身份她已猜到了七八分,若按她所想,便要提到对付地头蛇了。转念一想,答到:“我也想知道要如何为国解决这些难题,可惜我不过读了半年书,学了些皮毛,知晓了大概。依愚之见,民国要加强法治,需先强大自身兵力。”
      “有了兵权才能强化法治,这治国之道也不外乎如此。”杜先生独自感慨着。
      赫奇特说了几句话后,翻译在一旁翻译到:“中国要想恢复自身的强大,还要许多年的时间。何况现在的局势这么乱,而国外的条件一定比现在好些,梁小姐难道没想过再出国去?”
      “曾经却有想过,只是天下之大,若我心无所依,局势好如何,局势乱又如何,去哪里都是一样;若是心安,无论上海、北平,都是我的归处。”华吟坐到桌上也不再说德语了,任那翻译给赫奇特翻译成德语,自己的眼神却不慎流露出贯有的伤感。
      “人生如斯,浮生若梦。”赵天祈勾起嘴角,“心安,既是归处。”
      华吟的话题似乎让这三个男人的思绪飘远了,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赵天祈倒是很讶异,他们几个人在此谈话,周围的气压怕是寻常女子见着都要躲得远远的,可是这个女子却能在此对治国之道款款而谈,谈笑风生,非同一般。
      杜先生打破沉寂:“梁小姐真是与众不同,杜某今日识得梁小姐实乃有幸,只是时候不早了,我还需回去打点一些事物,就不在此久留了。”
      杜先生起身告辞,心里也开始盘算着这个梁小姐与赵天祈的关系,她谈吐间聪明多学、镇定自若,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么个人,又生得如此漂亮,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所用,该有多好。
      赫奇特先生也起身告辞,随杜先生一同离去。
      赵天祈使了陈同送走客人,自己和华吟留在原地,盯着她的眼神问到:“你可知道这位杜先生是谁?”
      华吟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又盯着赵天祈的眼不言语,似乎是一种求证。
      赵天祈见她这样的表情,轻轻勾起嘴角:“你这样聪明,一定早就觉察到了。他就是杜月笙,在上海滩,他就是法律。”
      华吟的确猜到了他是杜月笙,如江湖传闻一样虽有地痞之气与杀气混合的强大气场,又愿谦逊地拜会文人,看他谈笑间目光炯炯,想必她说的每句话也是被他听进去了,咀嚼一番。
      赵天祈引着华吟朝屋内走去,“我昨日才上门找你,你怎么就赶在今天来了?”
      “我只想尽早将欠你的还给你。”
      “欠我的?”赵天祈停下脚步,看着她笑,“你欠我一条命,打算怎么还呢?以身相许,还是?”
      眼看赵天祈摆出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华吟的心一紧:她不了解这个男人的心意,她不能率先爱上他。赵天祈,到底是个风流的男人,任何男人都会有色心,何况他赵天祈还有色胆。
      未等华吟还上一句,他又接着道:“只怕你今日一来,欠我的只会越来越多。”
      华吟不解他话中之意,只是怕在此留的越久,赵天祈越是会胆大妄为。她埋着头,想遮掩住绯红的面颊。匆忙地告辞,也不着赵天祈派人送她,似是慌乱地走了。
      看着华吟远去的背影,赵天祈又陷入了深思。
      他本就对华吟充满了好奇,今日她的学识又让他惊讶了一把。他想起近日打算找个贴心的翻译作为自己人来和德国人谈军火生意,若是能收服华吟的心,便是一举两得。只是今日看杜月笙的神情,分明也是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这个女人已经吸引了杜月笙的注意,不过她一定不会愿意嫁给杜月笙的,所以只要帮她,她就会欠自己越来越多。只是,他要如何赶在杜月笙出手前得到这个女人的心呢?接下来,恐怕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天祈招来陈同:“给我查查梁华吟这个女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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