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暗涌》李虹瑾

9、八、初登赵府

　　心思细腻的人很容易揣摩到别人的心思，却并不都能猜透自己的心思。
　　华吟确定赵天祈是对她感兴趣的，可是这是种怎样的兴趣？是男人对女人的原始情欲，还是征服者对猎物占有欲？
　　家明对此作出的唯一解释就是：赵天祈没你想象得简单，碰不得。
　　期盼和顾虑在她心口翻涌了许久，终是迎来了抉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华吟把心一横，决定趁家明今晨不在家，拿着那件白色的“借口”去寻赵天祈。揣着心事出门，她也要稍作打扮——明黄色的旗袍，在她身上显着格外素雅，关键是能让她看起来处变不惊。
　　华吟一早就来到报社，想问着赵天祈的住处。好巧不巧，小五本是来此替祈哥交代些事情，见梁华吟来了，于是三步并作一步，奔上前去接待。
　　“梁小姐，您来了？”
　　华吟见是他，驻足说到：“我本想来报社问着你家先生的住处，再上门还这身衣服的，你既然在此，可否代我拿着，顺手还给他？”
　　小五接过衣服，揣摩着：梁小姐冷若冰霜，来此就是为了还衣服？是个人都会看出祈哥不稀罕一件衣服。会不会是祈哥使的什么法子，想让她自己送上门？
　　他人倒是机灵，忽的想到了这一层关系，便阻拦着华吟：“梁小姐，我一个做跟班的，按理是该帮您跑跑腿，只是，我不知道这衣服里原本有什么。若是有些个贵重玩意、机密文件，待我送到祈哥手上，缺斤少两的，我可不好交代啊！”
　　华吟冷冷地问到：“这衣服我洗过，什么也没有，你莫不是要怀疑我？”
　　“梁小姐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怀疑您，是怕祈哥怀疑我啊！上次有人给祈哥传些暗号，放在酥饼里藏着，被我一个大意吃了下去。害得帮里损失不少，祈哥也气得罚我在老帮主灵前跪上了一天一夜。”小五越说越可怜，揉揉膝盖，好像上次是伤还未好似的，“这次，要是我再弄丢了祈哥的东西，我这条小命怕是会没了。”
　　小五见华吟半信半疑地望着自己，越演越来劲，“您可就不一样了，祈哥见着您，别说发脾气，怕是气都不会多喘的！”
　　华吟怎会看不穿他在演戏，只是那最后一句，说得她心痒痒的。
　　最后见一次赵天祈，不就是她的本意吗？
　　小五很快便开车带华吟来到了赵天祈的府上，一位兄弟见是小五，马上起身开门，放车通行。
　　大门内是一条直通洋房的宽敞车道，道路两侧是修剪得齐齐整整的矮树丛，像是翠绿的桌子在路边铺成长长的两条。再看两旁的草坪，约莫着占了半亩地。
　　这到正是有钱人时兴的住宅。这样的宅子她也曾住过，年少时她也曾调皮地踩踏过这样的草坪。
　　阳光和青草的味道仿佛很是容易将人拉回过往，建筑上的欧式花纹又勾勒起对美好事物的怀念，有些记忆让人越想越空虚，寂寞眼眶不禁泛红。
　　华吟坐在缓缓行驶的车里，望向车窗外的景象，直到车门被一个佣人打开，才惊醒过来。
　　小五拉过佣人，一旁私语：“这位梁小姐是祈哥相中的人，快请进屋好生招待！祈哥在哪？”
　　“赵先生正在会客，怕是现在不便见小姐。”转身对华吟变作笑脸，“小姐是府上贵客，路上累着了，快请进屋坐着。等赵先生忙完了，定会见你。”
　　华吟听不得这话，他赵天祈是什么人？日理万机的封建天子么？凭什么要她等。“那也劳烦你支会他一声，我今日忙得很，没时间等他。他若没时间会客，我这便走了。”
　　小五听了，欠了欠身子，只好说引华吟去找他。佣人拦不住，也怕怠慢了华吟，只好由得他去。
　　小五带着华吟绕过这栋小洋楼，自行去找赵天祈。
　　行至花园一侧，华吟见着了一处石砌的喷泉，喷泉的不远处有张小巧的白色圆桌，几个人正围着桌子说话。再走近，便发觉是赵天祈和几位客人正坐在园中聊天。
　　二人想入园更近一步时，却被赵天祈的一个手下拦住了，说是赵天祈正在会客，不便打扰。
　　“什么不便打扰。府上这才来了位贵客，你若不让我通报一声，祈哥生气了，看你怎么交待！”小五使了使眼色，表明身边这位女士的地位特殊。
　　那人不恼也不怒，冷口冷面地打量了一下华吟，继续拦着。
　　华吟也不急，只当一旁看戏，问了一句“怎么，小五你在这也是说不上话的？”
　　这句话可是激怒了小五的自尊心，他年龄不大，却跟了赵天祈很久。说起来是赵天祈的小跟班，却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赵天祈也向来视他如亲生兄弟。他们这些没有亲人，相依为命打拼的男人最在意这兄弟情义了，今天被一个外人在另一个外人面前薄了面子如何是好？
　　正当二人争论了几句，赵天祈发现了这边有点骚动，便立马差身边的陈同过来，请华吟过去。赵天祈轻轻地欠了欠身子，示意离席片刻，也起身来迎。
　　“你们两个，别吵了！”一个厚实而有磁性的男音。闻声望去，身形与赵天祈相似，却又像矮了赵天祈少许。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不难感受到他长袖衬衫下掩盖的是一身肌肉。
　　这就是赵天祈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赵天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陈同。他一句话喝止了二人的争执，又转过头谦和的站在那里，眉间放宽，微笑着说，“梁小姐，您见笑了。里面请——”
　　这人模样俊朗，剑眉星目，眼珠转动快，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很机灵；语气沉着而谦和，表明他行事冷静而稳重。华吟看人虽不算精准，可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能明白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主
　　小五得意地笑着，像是大胜了，冲那手下嬉皮笑脸地示威，却被陈同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明白这是要他止步于此的意思。
　　华吟跟在陈同身后，踩着软软的草坪，眼见赵天祈朝她走来。不过二十余步的路程，却在看见他后变得格外长，格外寂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
　　这是怎么了？
　　来的时候，她难道没有考虑过小五和赵天祈对她而言都是生人，也没想过来他府上有何凶险？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害怕；她以为她真的不怕他，见了面，才知道自己会畏惧。
　　“梁小姐”赵天祈笑了，又是那样温暖而柔和的笑容，在草地上放出了光，直直地照到了她的脸上，于是脸上也热得浮出两片红云。
　　“找我有事吗？”
　　“我是今日特地来还你衣服的。”华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答，伸手递出衣服。
　　“唔，还是真是劳你上心了。”赵天祈一手接过衣服，放到鼻尖闻了闻，“平日替我洗衣服的都是些老妈子，这衣服今天让你洗了，以后还怎么穿呢？”
　　他笑了，对着她笑，只因她替她洗了件衣服。华吟仿似受不住这样的幸福，心里像是被或燎过，那种炙热如同他在大火中抱着她时那般。
　　不知道华吟是怎么炼就了一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好本事，面对赵天祈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我也从不替别人洗衣服。赵先生就好好珍惜吧！”
　　赵天祈脸色一沉：“不，我是觉得你向来不做这活，洗不好我的衣服。”
　　华吟肚子里的一团火一时涌了上来，心里已经想着待会怎么去天桥下打小人！“好了，衣服也还了，我们就算两清了。我走了。”
　　“我舍身救你，就这么清了？”
　　“难不成救了我一命，就要我以身相许？”说这句话时，华吟的脑子已经卡住了，僵在那，一直在脑海重复“以身相许”四个字，好像需要上些油才能运转。鉴定完毕！
　　二人在那儿站了会儿，也没等赵天祈想出个精妙的回答，身后的一位客人大声问到：“赵老弟，是什么人来了，也不带过来给我们介绍介绍？”
　　赵天祈听到后，将衣服递给一旁的陈同“梁小姐，可否随我会会两位客人？”
　　华吟顺着赵天祈的目光看去，一位年届四十的男人，身着长袍，坐得稳稳当当，那脸上三分邪气透出七分精明，神情自在地睥睨眼前万事。那男人身边又坐着为洋人，西装笔挺，举止优雅；细看他脸上几道细细的皱纹，许是洋人老得快，华吟估摸着他不过三十来岁。洋人身后站着位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这都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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