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奇谭 之 漠北有鱼》青衫一壶酒

12、第11章

　　这两个少年倒是写得极其认真，两人低声商量着，写得也极快，片刻的功夫便将羊皮递给亚伯。亚伯看看，仍是那副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看的久了，原休竟觉得亚伯居然有些眼熟，好似哪里见过一般，可如果见过，却又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只听亚伯说道：“很好，刚才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枯瘦老头：“大人放心。还要去看看那边么？今天是最后一批。”
　　亚伯：“我正有此意。”
　　他们说了几句，老头带着亚伯又返回那边。

　　他们这般来来回回，原休和叶青离也如同荡秋千一样，一会儿飘回来，一会儿飘过去，于是现在又飘到了那个像练兵场一般宽阔的那个大大石室边上的小孔旁。

　　在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里面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动。

　　那些站在四周的众人，重新排了位置，四变八，瞧那阵势，好像站的是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之位。而原本亚伯、老头站的中央之处，生起了火堆，坎夭双臂朝上，踩着奇怪的步子，围着那火堆转。他的头上不知何时戴了奇怪的东西，长长软软，犹如鸟羽，异常华丽。脸上涂得一条一条的，要不是仍穿着原来的衣服，真瞧不出是谁。

　　离火堆坎夭不远，地上放了十几个木盒，环绕摆放整齐，木盒居然和石壁上的那种一模一样。每个木盒旁，还站立一人，身高倒不像矮人一族，和一般人无异，只是眼睛被黑布蒙住，双手被缚在后，口里塞了东西，一动不动，像是被制了穴道。

　　亚伯和枯瘦老头已经进了房间，坎夭却未停下，反而越发走的疾速，腰间偶尔也摆上几下，双脚交错点地，嘴里似乎也念念有词。四周的人群也动了起来，跟着坎夭的节拍，位置不断变换。

　　他们转了足足有十几圈，之后，才见坎夭缓缓停下。坎夭停下来，周围的人却仍是按照原来的步伐转。外面有两人上前，一个手捧白布，一个托着个浅盘，上面还放了把弯刀样的东西。坎夭取下弯刀，向最近的一个木盒走去，那二人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这接下去的场面，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似乎要有些凶残！

　　原休和叶青离，不知怎的竟均是心里一动，有了上面的念头。
　　叶青离不自觉地想要闭上双眼，原休也在同一时刻将叶青离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你……不要看。”

　　一句话刚说完，被压低了头的叶青离，就听到了一阵压抑着苦痛仿若野兽低吼的声音，从石室里传来。那把刀，不知道坎夭在用它做什么。叶青离什么也没看到，却觉得彻身凉意泛上来，呼吸跟着那低低吼声有些急促。原休的手暖暖的放在她的后背上，慢慢拍了拍。

　　原休一直盯着里面，他当然瞧见了什么，虽然刚才他想到了这场面绝对骇人，可从来没想到会惊人到如此地步。他一边安抚着叶青离，一边庆幸没让叶青离看到。

　　那个情形，只怕看到的人，一生也忘不了。

　　坎夭的弯刀，并没有往木盒边上人刺，反而是刺向了他自己的手腕，血滴了下来，滴在身前木盒上。然后他在木盒一侧轻轻一划，这些动作，他做的很慢，似乎又很快，原休看得很清楚。

　　坎夭划木盒的那一瞬，木盒突然开了。

　　原休只看到有道白白的东西一闪而出，接着木盒一旁的那个被绑了双手的人，便倒下了。那人在地上似乎猛烈地想挣扎，偏偏又似乎动不了。嘴里发出的就是叶青离听到的那种不似人声的低吼。他嘴里塞了东西，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还能大的让原休和叶青离听到，可见已是痛苦之极。

　　那个白白的东西出现的太快，消失的也离奇，原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眨眼，却还是没发现这东西去了哪里，如同幻觉一般。

　　坎夭走了过去，刀已经放回浅盘上。他蹲在那人身边，双手开始用力，像揉面团一般揉捏那人的四肢和胸膛，他揉了多久，那人便低吼了多久，在他这揉捏之下，那人的衣服松脱下来，整个人似乎缩水一般。

　　原休已经忘了时间，他只觉得这一分一秒过得太慢。

　　坎夭将那人的衣服取下，对着后面的人一挥手。这是原休才看到那人的样子，原本六尺身长，现在足足缩了两尺，此刻的那人，竟和这些矮人无异。后面上前的人迅速的仔细的将那人用白布裹起。

　　等他们裹好，坎夭又端着方才那浅盘过来，滴了些血后，又往那裹了白布的人身上涂什么东西，很快，白布变了颜色，赤黑。那个人却不再吼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坎夭开启木盒，另外两人似乎很小心地抬起那裹白布的人，非常谨慎地将他放在那木盒里。

　　原休看得呆呆地，他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缩骨之术，可以将人四肢身躯瞬间缩小，这种奇功，只要通过一定方式练习，是能练就的。可是他从没听过有人竟这样被强行缩成了孩童大小。他的胃里有些翻腾，他虽然想极力忍住，可他的手还是有些轻抖，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他和叶青离万分好奇的那个盒子，里面竟然是装了这样的东西。原休瞧着那石壁四周密密麻麻的木盒，一下子又撇过头去。这个巫女，这个亚伯，还有这些矮人，到底在图谋什么，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仪式还是照样继续。

　　原休却是再也不想看下去，他稳稳心神，“我们走吧。”
　　叶青离虽然没看到，却似乎也猜到里面发生了很大的事，所以也没说话，只是跟着原休。

　　两人一路无话，默默而行。穿过石门，点燃了叶青离的火折子，继续走。

　　走了一会儿，叶青离忽然拉住原休，“那个……地上的裂缝……没有了。”
　　她写的一顿一顿的，原休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不错，来的时候，进这个石门之前，那里，确确实实有石洞，他们甚至还差一点掉下去，而且还被两只似猫非猫的小兽偷袭，可是现在，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刚才他们俱是被那矮人族的仪式震惊的有些浑浑噩噩，脑袋不清，所以出了石门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原休和叶青离互相瞧瞧，这样的情况，仔细想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也来过这里，还把裂缝和小兽清理了，还有一种则是，这石道不知为何又被改了方向，现在不知通向哪里。就如同他们初进洞满以为会走到巫女洞时的情形一般。

　　可是无论是那种，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可即便知道不是好事，他们却是没有第二条路好选，只能这么硬着头皮走下去。

　　叶青离想告诉原休我们似乎不该来，可是她不能说，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会进这里面探路的，他们来这大漠，就是为了找巫女寻鱼，巫女不说，他们只能悄悄地做。到了此时此刻，再这样说，只会让眼前的情形变得更难。她只有紧紧拉着，相信原休，相信两人能够化险为夷。她的另一只手里，一把冰麟稳稳地捏在掌心。

　　火折子忽明忽暗，映着两侧石壁，还有前方那条窄窄的幽深的小路。他们这样缓缓而行，倒也没碰到什么机关。

　　叶青离仍在数着步数，至少走了950步的时候，两人的眼前居然又出现道石门。
　　这下，他们才确实明白了，这石道被人改了方向。
　　原休忽然有些头痛，这石道，隔一段时间就变个方位，简直堪比迷宫。
　　只不知，他和叶青离能否在天亮前赶回帐篷。
　　不然被伊坦他们发现，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有了上次那个门口石缝的前车之鉴，这次原休和叶青离极其小心的踮着脚尖，贴着石壁往石门那走，可能确实走对了地方，这次，竟没出现什么异常。

　　石门的打开方式倒是全部一样，三响五响之后，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两人才原休在前，叶青离在后的探身进去。

　　黑黑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七转八折，又走了上千步，原休站住了。
　　前方，又是一些小孔微光溢了出来，那间隔，那模样，原休在那一霎还以为他们在绕圈，绕回了那个矮人族哪里。

　　不过，也不知道幸运还是晦气，他们没有绕圈，只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从小小的石孔里看进去，里面灯火辉煌，薄幔软榻，铺设华丽，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丝丝入鼻。要说这龙涎香，其实非常稀有，原休以前也不知道。不过前些日子他和伊坦同行时，听到伊坦提起，好奇之余伊坦竟拿出一小块真物给他看，说是与大漠西面的番外商人交换到的，闻之有异香，对男子甚有好处。据伊坦说这小小东西价值连城，只有王宫才用的起。

　　原休瞧瞧这摆设，再想想这异香，终于有些放松了起来。他对着叶青离说道：“这里，竟似乎是大漠王住的地方。巫女的地下通道，竟然会通道这里？”

　　叶青离不知道原休怎么猜到的，不过肯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是大漠王居，那应该离巫女住处不远。只是王居明明是木楼，这里却是石壁，难不成，木楼下面才是王宫？”

　　原休思忖一下，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总觉得，一会儿应该能出去。”
　　叶青离看看他，“那可要好好寻一寻才是。”
　　原休微微一笑，“嗯。”

　　他们这样轻轻说着话，一边看着石道周围，再看看屋子里面。
　　不过转眼的功夫，里面竟然来了个人。
　　一身黑衣，蒙着脸面，和他们一般，仅漏了双眼睛在外。身法灵巧，东窜西挪，一直低着头摸着东西翻来覆去，竟是在入室偷着东西。只是搜了半天，却似乎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叹了声气，想要离去，出门前又好像很不甘心，悻悻然地回头看了那么一圈。

　　就这么一看，却是把原休看得愣住。
　　那个人，眉眼灵活，十足好奇，居然……竟然是他们在胡桐林下，遇到的罗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