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38、第三十八章：惟有相思无尽处

　　将将准备歇下，心莲推门而进，迟疑一番：“姑娘，暮公子归来了。”
　　我披上衣裳，暮便推门而入，额际有些许汗粒。
　　“怎的如此之急？”
　　他舒口气：“小厮告知我，让我过来姑姑此处，深更夜半，姑姑身子不曾好全，暮忧心姑姑身子。”
　　心莲退出去，我倒盏茶水与他：“三皇妃设宴，请我赴宴。”
　　他沉默一阵：“姑姑担忧何事？”
　　“凡尘是非地，我不愿久留，此事一了，我们便回临海峰，安度此生。三皇子之事能不沾染，便不沾染罢。”
　　“姑姑此言甚是有理，三皇子于我有知遇之恩，姑姑便借着此次宴席与三皇妃交交底。”
　　三皇子将将披甲上阵，自是身旁能将愈多愈好，我看看暮，我与暮是知晓三皇子与吴府交好的，此时我与暮离去，他想是不乐意的，且，亦是不放心的。我先与三皇妃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对三皇子吹吹枕头风，想来此事便稍稍松动些。
　　清早心莲便唤我起来，昨夜与暮说话太晚，现下头晕目眩，我饮几口茶醒醒神，心莲帮我画妆容，整衣裳。
　　“姑娘，暮公子已备好了给三皇妃的礼品，备了马车，他嘱咐心莲让姑姑先食些莲子粥，今日宴席定要饮酒，姑娘身子虚弱，先食些粥垫垫肚。”
　　我睁眼看她一眼：“宴席是午时，现下是早晨。”我倒是不曾想过备礼品之事，天宫之时，皆是他人往我殿内送礼，我不曾上过心，现下倒轮着我往他人府内送礼了，暮入凡尘这般久，倒明了了这凡尘诸多。
　　“姑娘可需看看暮公子备的礼品？”心莲一脸期待。
　　我摇摇头，暮备的应是错不了。
　　三皇妃的宴确是简单，就是几个官夫人，宴席人人寒暄，我借着饮了几杯酒，作头晕状。昨日去府里的那位佳人娉婷带我去一间厢房歇息。今日几位官夫人对她的奉承有加，唤她“侧夫人”，今日她伺候三皇妃的悉心熟识，又听两个官夫人嚼舌头，才知晓她本是三皇妃自娘家带来的贴身女婢，后得三皇子青睐，收为侧室，却仍是一直悉心伺候着三皇妃，甚得皇妃之心。我看着她利索吩咐着身旁的女婢：“鱼妫不胜酒力，给夫人添麻烦了。”
　　她笑得嫣然：“鱼姑娘说笑了，此乃我分内之事。”
　　“夫人如此能干，又深得三皇妃与三皇子之心。”
　　“三皇子不过是看皇妃之面，爱屋及乌罢，三皇子与我们皇妃琴瑟和谐，我能在三皇子与三皇妃身旁伺候着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她眸子有一瞬的闪烁，忽又恢复清明。
　　我饮了醒酒茶：“确是，凡尘女子一世本便不易，是非无常，一生孤苦。”
　　“姑娘此言如此感伤，可是有不愉悦之处，我虽只为三皇子府的女婢，却能在三皇妃与三皇子跟前说上话，姑娘不妨与我讲讲。”
　　我抚眉低语：“我与暮相依为命十八载，乡野之地，生活清苦，然，却是我此生最为愉悦的时光。我们与吴府一道，再卷入这股潮涌，本是意外之事。暮眼眸看不见，本便比常人辛苦，他从不曾与外人交往，我确是甚为忧心他。”
　　她轻笑：“女婢无缘得见暮公子，却听三皇子讲过一耳，暮公子其人睿智满怀，当世难能之才，眼眸虽是让他看不见，心智却愈为清明，此皆是三皇子原话。我入三皇子府已有五年，三皇子从不曾轻易夸赞他人，是以足可见暮公子前程锦绣。”
　　“夫人大赞，暮心智清明我亦是知晓，我与暮此趟出行是为着寻亲，现下怕是无缘了，近日我身上不爽，想着归北海了。”她心里明了却跟我装着愚笨，我不如挑明了直言。
　　“姑娘之言，我心里有数了。”
　　自三皇府归来，酒劲愈大，我在榻上躺着，听到一阵吵闹，心莲快步过来。
　　“姑娘，三皇子府派人接你前往三皇子府。”
　　我一惊，我午时将将自三皇子府归来，三皇妃并不曾与我讲过此事。来人行礼问安：“鱼姑娘，三皇妃请你过府。”
　　“我并不知晓此事。”
　　“鱼姑娘你说笑了，女婢是下人，三皇妃之事女婢自是不知晓的，三皇妃之命，女婢只是执行。”
　　她们是强行带我去三皇子府，我现下不知晓此中缘由，我看一眼心莲：“暮归来你便告知他，我去三皇子府与三皇妃闲谈，让他晚些时候再接我，你不必随行了。”
　　“是。”
　　马车内点着熏香，不知晓是酒劲还是其它，我头晕乎着，不知觉行了多久，醒来之时躺在圆榻上，四周一片陌然。一个宫装女婢向前：“姑娘，醒了，沐浴更衣吧。”